“時間傀”銅鏡內的時間,和銅鏡外麵的時間完全不是一個性質,林彥知直立上身盤腿而坐,雙手輕柔地撫摸著自己懷裏蜷縮著身子的顧小汐的秀發。

而此時,顧小汐老早就因為身上鞭傷、疲憊、驚嚇各種過激的情緒過度的侵蝕著,渾身都累壞了的顧小汐安心的枕著林彥知的懷裏,雙眼朦朦朧朧的與夢中的周公約會,就連她自己腦海中不停轉動的意識,也已經沉沉地暈眩了過去。

林彥知暖心地低頭對著自己懷中,實在難得頭一次睡得如此安穩的顧小汐,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自己湊到她天真無邪的睡顏跟前,隔著自己微涼的指節,以他薄涼的櫻唇,印在心中最重要的愛者額間。

就在林彥知沉浸在這一溫馨、悸動的時刻,突然間,從界墟半空中緩緩升起的“衛之遙”頭顱,卻非常不和事宜的冒了出來。

它晃晃悠悠的吐出這句話,以警告林彥知此時對顧小汐的所作所為:“主人,這是一個施展之後就無法逆轉解除的禁錮契約,契約雙方都絕對不能背叛愛情,否則將以失去心髒巨大的代價,後果極其的痛苦。

“我的主人,您確定要對這個叫顧小汐的小姑娘,施展出這種可怕而不可逆轉的契約?難道……您就不怕有一天您自己真的會深深地陷了進去?”

“關於我的私事,什麽輪到你說話了?”林彥知鄒起眉頭,非常不悅的瞪著眼前的“衛之遙”頭顱,“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全力幫助我,但是……另外一些關於顧小汐的事情,我沒讓你管的事情,最好給我閉嘴沉默,否則,我就讓你徹底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是,我的主人,今後再不會出現這件事情了……”升至半空中的“衛之遙”冷漠地合上眼簾,“那麽請主人繼續和您的顧小汐結合契約和心意,我就在遠處沉默著,不再打擾主人您和您的顧小汐姑娘了。”

“等一下!你先回來,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給你。”

突然想起什麽非常重要的事情的林彥知,墨色的瞳孔凶狠地瞪向懷中的顧小汐手臂上和背部都原本白嫩的肌膚,此時的嬌嫩的身體卻都是讓人觸目驚心的遍體鱗傷,看著顧小汐身體上的每一條每一條青紫相加的鞭痕,他心疼地捂住胸口,神情異常的憤怒,就連上下的牙齒也開始“咯咯”作響。

林彥知凶光暴戾的盯著界墟上空的“衛之遙”的頭顱,命令式的指示它:“你現在盡快給我去追蹤那個名叫‘懷荷’的惡毒女子,現在我才終於發現了,這個叫‘懷荷’的惡毒女人和之前救起我和我的顧小汐的那名彝族女子,雖然她們的模樣長得非常的相似,但是我敢肯定,她們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這個時候的“衛之遙”雖然失去了身軀,隻能搖晃著它剩餘的美麗的頭顱,可是,當它全部睜開自己那雙血色的瞳孔時,沒有人會知道著雙眼睛為何隱藏著滿是罪孽和懲罰的洶湧欲望。

它興奮的勾起妖嬈的嘴唇,低聲詢問林彥知:“遵命,我的主人,隻是在我找到那個‘懷荷’女子之後,我又該如何處置這個‘懷荷’呢?”

林彥知冷漠的望著“衛之遙”的頭顱,然後抬眼溫柔的看著自己懷裏的顧小汐單純無邪的睡顏,緩緩地俯下自己的身子,麵色心疼地拂過顧小汐腐爛的左臉,低著聲音咬牙切齒:“原本我是不打算對她這個全身是蠱毒的女人起這殺心,而且……顧小汐這個傻家夥雖然一直沒有理會這個‘懷荷’的女人,

“可我知道她這個傻家夥的性格,她那麽多年都是一個人,沒有自己的爹娘照顧,突然冒出自己親生的母親,她剛開始不敢相信,其實在‘懷荷’救了她的時候,她的心裏……已經認可了‘懷荷’這個母親了。’

“現在這個懷荷不僅不肯好好地疼她,居然還敢動我的人,簡直就是在找死!你找到那個假的懷荷之後,立即將她斬殺,屍體就用灰飛煙滅來處理!”

林彥知緊緊地握住顧小汐傷痕累累的小手,又偏頭冷漠地望向“衛之遙”的頭顱說著:“不用擔心製服不了她,我會教給你正陽的一些小禁術,你使用之後就趕緊將現場偽裝一下,造成是正陽宗派的嫡傳弟子林若光所為的假象,別讓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

“遵命!我尊敬的主人!我很樂意為您效勞——”

它安靜地聽完林彥知道出的整個指令之後,此時,已經騰空升起的“衛之遙”頭顱,在得到林彥知準確的計劃實施,和一些正陽的小禁術如何使用之後,它立即念動繁複的古老咒語,打開了“時間傀”銅鏡的幻境,“嗖”地一聲,閃了一道連光後,銅鏡內再沒有“衛之遙”頭顱的影子和蹤跡。

接下來,“時間傀”銅鏡的界墟之中,就隻剩下林彥知和他懷裏的顧小汐了,林彥知輕啟薄涼的唇,繼續念動契約的咒語:“赤身林彥知,在此發起禁錮之誓,永遠都不能背叛相愛的顧小汐,一旦赤身違背契約者,則甘願受盡萬劍穿心、五毒侵蝕全身血肉,這些世間上最極致苦痛的折磨!”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當整個用來禁錮顧小汐契約的結締儀式,全部執行完畢之後,林彥知又從自己虛無空間中取出一本《古蠱經》。

這本古蠱經書上完整的記載著:“巫蠱中有一種情蠱。此蠱乃是花蠱的一種,以九十九個負心人的血肉培植,三月開花,極其豔麗,此時如以養蠱人的心血相觸,即成情蠱。中蠱者不得思情欲,否則心痛難忍,每思一次,心痛更甚,九十九日後,心痛至死。蠱者必是個用情至深的人,同時要以命飼蠱,蠱方能成,故此蠱世間罕見。”

林彥知柔情地望著懷裏尚在睡夢中的顧小汐,用清冽如醇酒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低聲吟唱道:“吾之愛者,幾世流離,為一尺盈雪,寂然了百年,瑤台高樓中的長廊,肅灰而如深井,響著吾的初心一扣,雪發殘漣,或當著煙殘白,鴛鴦戲水鳳配凰,隻羨鴛鴦不羨仙!”

最後,林彥知結著背叛契約的薄涼的唇瓣,印上顧小汐沒有潤瑟的嘴唇,眼神對著顧小汐緊閉的眼簾,墨如漆夜的眼眸淹沒在清幽的欲望之中,七星龍淵的劍身下,更是在白晝中蜿蜒著一道猩紅的血色,流淌著驚慌的歲月長歌。

“時間傀”銅鏡在遇到翌日清晨的初陽時,逐漸但地化為了粉末狀的碎片,隨著這間破敗的小木屋一同消失不見,僅僅留下麵無表情的林彥知,和他緊緊環抱著的顧小汐,他們二人都安靜地望著眼前的一片繁茂的山林,還有四周嬌豔欲滴的玫瑰正迎著朝露伸開優美的身軀。

顧小汐難得靜若處子的平和的依偎著林彥知,望著他身上飄逸、舒適的衣袍,現在都已經破敗不堪,不由得心裏一緊:“麵癱鬼,你受傷了沒有?你是怎麽知道我被人帶到這裏的?既然身上沒有靈力了,就別再跟別人打架,趕緊得跑啊!”

“這點傷,已經無礙了,還好你沒有受到其他的傷害,不然……”麵無表情的林彥知緊靠在顧小汐的肩膀,貪婪地吸愈著顧小汐表體肌膚間獨特的草木清新,“在沒有了你的世間,我可能也活不下去。”

“……”一聽到林彥知毫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來,整個人立刻呆懵的顧小汐,不敢相信地瞪大自己的雙眼,她想起身用手覆上林彥知的額間,卻腳下一軟,趴在林彥知不算健壯但是極其結實的胸膛裏。

霎那間,空氣就像是已經凝聚成了讓人窒息燥熱的燙水,顧小汐靜默地把腦袋埋在他的雙臂中,臉紅得跟個熟透了的柿子,渾身冒著“咕嚕咕嚕”的燃起的熱氣。

顧小汐老臉都漲成了紅紫色,根本不敢抬頭看著林彥知的那張俊美的臉,聲音開始窘迫地支支吾吾:“我,我,我就是想看看……你說這話的時候,是不是沒有生病了——絕對,絕對……我,我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汐。”林彥知望著終於暴露自己嬌羞的顧小汐,心裏不免籠上一層愁雲,全身襲過一陣揪心的疼痛,“以後,你是我的人,之前的偽裝,在我麵前可以卸下,把你軟弱的位置交給我,就什麽都不再害怕了。”

“……”過來很久,顧小汐小心翼翼地抬起頭,黑色的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望著林彥知,眼神裏麵再沒有任何的故作的堅強和厚厚的防備,隻有屬於她顧小汐這個年紀應該擁有的嬌羞和單純,“嗯……”

沒有想到的是,這座破舊不堪的小木屋庭園外,居然種植了滿滿的玫瑰花,各種顏色的玫瑰花都在盛開,花團錦簇,綠草如茵的草地和高聳參天的巨木,完全可以令人忘記時間和煩惱,在花香鳥語中流連忘返。

另一旁的林間小道上,林彥知背著顧小汐沿著小徑走著,兩旁的玫瑰都是被人精心培育的,每一株玫瑰的枝條交疏,綠葉圓潤,而花朵的每一瓣紋理都細致美麗,各色各樣的玫瑰們都開得精神飽滿,傲慢地展現自己的絕代風華。

望著眼前是一片茂盛的園圃,顧小汐早先領略過它在烈日下的盎然生機,也感受過它在夕陽斜墜時的蔭豁,然而隻是在她逃出生天的這一刻,她才第一次品味到它滿溢在晨曦裏的重生!

這裏有各種各樣的植物,有高大的樹木,也有矮小花草,還有長長的青藤,一簇一簇的灌木。它們的葉子也是形狀各異,但隻有那綠色是一樣的,讓眼睛看起來,那樣的舒服和愉快。

顧小汐忍不住做了一個深呼吸,空氣中有淡淡的特殊的味道,或許這就是那些葉子發出來的吧。

林彥知寵溺的望著他背上異常活潑可愛的顧小汐,覺得顧小汐就像一支窖藏許久的“女兒紅”的美酒,仿佛從幽深時光隧道翩躚而來的老故事,在不動聲色中,告訴你什麽才是真正的美麗,什麽才是恒久的味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甜若醴",也許,內在美麗的女人應該是最具高潔情懷的酒,無聲的時光褪去了她一身原本的甜膩,煥發出屬於堅強和信念中最原本的單純。

顧小汐由於激烈的揮動雙手和焦急地想要回去,橢圓的臉上滲出了汗珠兒,仿佛一個沾著露水的熟透的蘋果,她的兩隻眼睛就像黑寶石一樣,亮晶晶的,閃耀著聰敏、慧巧、活潑和剛毅的光芒。

初晨的陽光照耀下,顧小汐秀長的睫毛,好像清清的湖水旁邊的密密的樹林,給人一種深邃而又神秘的感覺,烏黑的長發,即柔軟又纖細,隨著林中的微風在腦後飄拂著。

突然,遠處有個聲音向顧小汐這邊喊到:“顧小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倚在林彥知背脊上的顧小汐,轉眼一瞧不遠處的領頭的林若光,以及他身後帶領著好幾個身穿正陽宗派校裝的嫡傳弟子,這些人的頭冠都有些微微的鬆動,貌似已經是好幾天沒有去整理個人的儀表儀容。

此刻,緊跟在林若光身後的每一個正陽宗派嫡傳弟子,他們一看到林彥知和顧小汐如此的親密接觸,頓時弟子們的臉色都有些不好。

即使他們幾個人都是風塵仆仆趕過來,心情也都有些煩躁,卻也不敢當著正陽宗派師尊林彥知麵前,指正顧小汐和林彥知不該如此,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林彥知這個正陽師尊,他已經和宗主之女陳萋萋有婚約,則更加不可以和其他別的女子這麽的親密無間。

林若光今天顯得很興奮,簡直和平時判若兩人。素日不去修飾麵容的人,今天的胡子被他刮得光光的,平常經常穿的黑色正陽內宗校裝,也用嶄新的銀灰色的蟒紋飾袍所代替。

他的衣領上還繡有筆直的銀絲綢緞線,還有那“咯噔咯噔”發出輕鬆愉快的聲音的烏澀軟靴,手持著一柄正陽靈劍,除了身上一塵不染之外,他的佩劍的劍柄上也是又光滑又亮展。

“林若光!你不是在正陽嗎?怎麽也來清坪城了?”趴在林彥知肩背上的顧小汐,非常驚訝的望著朝她奔來的林若光,眼神裏帶著一種對陌生人的疏遠感,“我記得你好像跟王輝在一起的,那我師父和王輝呢?他們兩個人怎麽不是跟你一起來找到我?”

林若光湊到顧小汐的麵前,很想進一步的親近她,但是被林彥知不動聲色的躲避過去,林若光雖然心裏厭恨林彥知的舉動,但是他在麵對顧小汐的時候,還是一臉的和言正色:“他們兩個人現在在一起,不用擔心他們,現在你的師父和王先生都十分安全的,但是他們讓我先來找到你,好像有些事情要我親自告訴給你,是……”

“小汐,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了,等下你要想吃什麽,就全都說出來,我來給你做出來,讓你好好的大飽一餐!”

林彥知突然不合時宜的打斷了林若光的話,偏頭望著肩膀後麵的顧小汐,她現在正把自己的雙手,緊緊地環抱著他修長的頸脖上,神情有一些恍惚。

顧小汐想了好一會兒,便趕緊催促背著自己的林彥知離開:“麵癱鬼,我們還是趕緊到清坪城裏去吧,這裏太可怕了……嗯……我要吃冰糖葫蘆,芙蓉糕,烤山雞……反正你會做的菜我都要吃到肚子裏麵去!”

林彥知滿口答應,寵溺的以自己的頭蹭著顧小汐的紅潤的臉龐:“好!回到正陽後我就把我會的萊品,全都給你做出來!”

“嗯!恩恩……”

………

看著林彥知背著瘦小的顧小汐,一步一步的走在他們這些嫡傳弟子的前頭,被林彥知和顧小汐徹徹底底的孤立的林若光,呆愣地站在原地,心裏籠上了一層厚重的愁雲和悲哀。

他心裏好像就有無數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好像全世界所有的蛇膽全都在自己的肚子中不停的翻騰著,他幾乎承受不了,想把這種苦趕緊的吐掉,但是這東西剛倒嘴邊,卻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自己的心房中,空留他一口的苦澀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