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孫賀鵬仔細琢磨上古青魂燈燈蕊,那個叫顧小汐的女子,真是如衛之瑤口中所說的,已經去了青魂燈消失的神界般若愚湖?

那一邊,衛之瑤就已經從地窖中一晃身形,瞧了一眼趴在地上完全僵住的王涇渭,冷聲道:“你是王涇渭?現在你不過是死亡的引子,真正的文章還在後頭呢!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多久……”衛之瑤說完,刹那間,將揮手用強大的詛咒橫掃所有躁動的正陽弟子的屍變,僅僅隻剩下王涇渭和林楠兩個僵屍,隨即便瞬間就沒有了蹤跡。

對於陰晴不定的衛之瑤,王涇渭卻絲毫沒有感到懼怕,他從來都沒有看見過,像衛之瑤這麽嚴肅的臉,有如昆倉的聳峙,這麽鬱怒的臉,有如雷電般閃爍

曾經他一度認為世間除了自己的娘親,再沒有最好看的人。可是就在今天,他終於遇到了並開始驚異於衛之瑤那張恍如美畫中走出的神仙,萬分驚鴻豔麗的容貌。他此時心中隻有一個陌生的念頭,感覺自己已經跳入了,像那名正陽派外門二弟子剛才鑽進去那個可怕的陷阱內,那裏擁有著織造無比美好的夢境仙子,靜默的沉睡在滿是花海的搖籃裏。

“林楠,王涇渭,接下來,我會送你們二著到達地獄深淵,你們必須要找到一千株陰草,如果沒有完成任務,到時就算你到了我的傳送陣,我也會立即關閉靈源!”孫賀鵬陰翳的瞪著林楠他們兩具沒有體溫的屍體,命令道,“去了那個殘酷的地方,你們若是不想徹底灰飛煙滅的話,必須三天日出之前,抵達我施下的傳送陣前,否則,過時不候!”

林楠顯得很是興奮,他自己很清楚自己心裏到底需要什麽,在經曆十天的殘酷篩選,淘汰的人都因為自相殘殺,接連的死去,林楠此時永遠都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好好的生存下去,向林彥知和顧小汐複仇!

王涇渭冷漠的看著林楠像一隻狗,立即蹦過來向孫賀鵬俯首哈腰,磕頭道謝,可他的心裏卻很清楚,自己就是太弱了,才會被孫賀鵬這個狡詐的家夥逼迫收攏,更何況,接下來到深淵地獄裏去尋找一千株陰草,對於他和林楠來說,絕對不可能會是什麽簡單的差事。

顧小汐仔細查看彝族頭領的身體,發現他和其他彝族人的症狀一模一樣,也開始出現了嚴重的肌肉萎縮,和皮膚呈現出大塊黑色的屍斑,分布不均的在四肢的各個部位,尤其是他自己看不到的背上最多,幾乎像麻疹一樣,密密麻麻的看得有些瘮人。

“剛剛你說你也喝了水,到底是什麽時候喝的?”顧小汐眉頭緊蹙,眼神緊緊地盯著彝族頭領,“別想耍什麽花招,你和你們族人喝水的水源,都是在清坪城的那些位置?”

聽到顧小汐要知道他們的水源地方,彝族頭領臉色突然變了變,陰翳地看著顧小汐,心中極度不悅道:“我們水源沒事的,也有好多的族人,喝了水也沒事的。”

顧小汐疑惑的看著彝族頭領,詫異道:“那你剛才還說自己也喝了水……”

突然,林彥知沒有預兆的打斷了顧小汐正要問下去的話語,直接將顧小汐抱在懷裏,輕輕地刮了她的小鼻子,異常惱怒的看著她:“你的傷都還沒好,還敢瞎折騰!他們的事情本來我們就不想去管,既然現在他們自己不讓我們插手,那你就別去理會他們,任他們生死由天吧。”

正燒著熱水的零,轉頭看向他們這裏,漠不關心的表情裏帶著與往常截然不同的驚訝。卻沒有再多說什麽,稍微使用一點靈力,大鐵鍋裏的冷水立即變得沸騰地開始冒出無數汽泡。

那個彝族頭領就是讓林彥知這麽懟了一句話,依舊沒有多說什麽,但是看他瞬間變得不安的神情,躺在林彥知懷裏的顧小汐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她敏感的直覺告訴她,清坪城的水源,肯定有些問題。

安頓好一些症狀稍微輕微的彝族人,身體迅速好轉的顧小汐,掙脫了林彥知溫暖的懷抱,趕緊去樓道的另一頭查看好幾個情況嚴重的彝族人,一到跟前仔細去看,發現他們的肌肉居然已經萎縮到隻剩下一層包裹骨頭的枯皮,仿佛被怪物吸食了全身血液的仄仄。

“林彥知!”顧小汐起身趕緊去把樓上櫃台裏,存放的防腐的朱砂和一些糯米,通通拿了過來,“拜托你一件事情,去湖邊摘些瓊羽果,我上次在湖邊看到過,你到底三顆樹下抬頭看,就能看到果子。”

林彥知聽道顧小汐這話,剛開始有些摸不著頭緒,他記得那個時候,發生了太過混亂的事情,他根本就沒有在那個苗瑤古寨裏,看到其他有著果子的樹木,更別提那三棵樹了……等等!難道是這個意思?

即使還是沒有完全摸懂顧小汐她真正的意思,林彥知還是按照她說的,立即提上編製的小竹籃,急匆匆地直接從樓上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黃泥土地上,隨後,急速向之前他和顧小汐待著的苗瑤古寨飛去。

顧小汐感覺自己背後有人在窺探,讓她背脊梁感到一陣涼颼颼的,迅速回過頭向自己身後望去,結果就看到彝族頭領居然滿臉陰翳的盯著她,染上肮髒的左隻寬大的手指,微微地顫動,卻非常的有節奏,一下,二下,一下,二下……

零這時提著十桶熱水,正往這間樓道內走來,美麗的大眼一看到彝族頭領活像別人欠了他很多錢的凶樣,頓時十分不爽他,擠兌了他們這些落難的清坪城居民:“顧小汐,你可知道你在被那些魔獸撕咬的時候,他們這些家夥簡直比惡魔還不如!又偷偷給你下了金蠶蠱毒,巴不得你趕緊去死才好!”

“零,這個我是知道的……”顧小汐想擠出一抹微笑,結果隱隱的變為了苦笑,“我不怪他們,其實,他們一定都知道了我是毀滅之神所遺落的青魂燈燈蕊,第七輪轉世。”

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瞪著顧小汐,看她不嫌這些彝族人髒亂的身體,用熱水擦拭他們幹巴巴老得像樹皮的皮膚,又想起自己謹遵主人的話,不能隨便在顧小汐的麵前暴露身份,眼睜睜地看著顧小汐任由那些魔獸撕扯著她白皙的肌膚,而和凶獸對峙的林彥知,因為全身的法力被禁錮,隻能在一旁束手無策。零原本是沒有多少憐憫的魔族,結果她那顆冰冷的心跳,卻是讓這個愛逞強的顧小汐突然停滯。

零對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回憶起昨日那些真真切切卻觸目驚心的畫麵,零這個小女孩突然流露出,與她實際年齡不符的惆悵:“老身就問你到底傻不傻?你是青魂燈燈蕊這個消息都還沒有公眾於世,你何必去學那些腦子不好使的,世人口中所謂的君子,難道你為自己率性而活著,就不可以嗎?”

哪知道顧小汐腦子裏忙得不可開交,她沉思一秒,突然想起自己貼身攜帶著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立即將手裏的毛巾扔給零。

而她自己則去樓下,打算把自己清洗後的衣物翻找出來:“我要去翻一翻我師父留下的醫書,零,你幫我將他們的全身都先沸水擦拭後,要立即用糯米揉搓他們的太陽穴和人中,絕不可耽誤時間!”

還未反應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零突然想起自己被顧小汐這個慣騙給耍了,她氣得眼睛直冒怒火,瞪著顧小汐遠去的背影,怒不可遏:“他們?可是這些人類中有雄的,老身可是個還未出嫁的魔……”

很快就到了樓下的顧小汐,朝樓上大聲喊道:“零,我找到了!不過我要看一會兒,你就先忙一忙吧!”

零趕緊縱身從樓道內,從好幾米高的地方跳到樓下,見出口的木門半掩半虛,立即探出頭去看外麵,定睛一看卻發現外麵濕漉漉的黃土地上,居然悄無聲息地橫躺著無數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吸引了數以萬計的蒼蠅蜂擁而至,升至半空中衝刺著難聞的屍體腥臭。

她仔細去看不遠處,跪垂著頭顱的幾具屍體的裝束,卻陡然驚覺,這不正是她下午看到的那幾個失去父親的小孩,原來屋子裏的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不躲到懷荷這個吊腳樓的家裏,黃昏後還在外麵的人,都得死!

這一下,零突然感到大事不妙,她拚命地朝門外黑暗的樹林中撕聲呼喊:“顧小汐!清坪城出大事了!你千萬別出去,趕緊給老身回來呀!顧小汐——你聽到沒有——不能出去啊……”

一陣陣的喊聲隨著刺骨的夜風,飄散的無影無蹤,漆黑的驚空之穹散發著毛骨悚然的鬼哭狼嚎,長嘯的高音無比的淒厲,無數個沒有下半身的影子開始朝這聲音的來源,迅速的聚攏,刹那間,這座充滿暖意燈光的吊腳樓的周圍,團團圍著半透明的影子,就像一座被隔絕的孤島,永遠都無法得到任何外人的救援和幫助

隱藏在重重樹木叢中的一道筆直的人形,手裏提著一盞冷螢燈,看得出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擁有一頭漆黑的烏發,逐漸從柔秀的顏色退隱成了暗紅色,望著那這些透明的影子,神情換上了仿佛壯士般堅強的蒼勁。

他的那雙妖惑好似琉璃的眼睛,仿佛冒得出焚燒掉一切的火,吻紋緊湊的嘴唇裏藏著咬得從骨頭中開出的曼珠沙華,若隱若現的尖銳又鋒利的牙齒,挺直的鼻翼更不怕聞到血腥與死人的屍臭,耳朵也不怕聽活人與猛獸們的螵蛸,而他白皙的皮膚,簡直就像是百般烈火煉就而成的鐵甲,剛硬的仿佛能摧毀所有一切的罪孽。

可他的身後,卻站著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麵帶淡淡的笑意,正靜靜地看著他那個瘦削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