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1

從盛夏六月, 到金秋九月,《彼岸飛鳥》劇組在嚴肅活潑的拍攝節奏下,順利地進入到了殺青階段。

陸陸續續有角色結束了拍攝, 祁朔和白櫟都會一起送上鮮花,感謝他們的付出和精彩演繹。

“好快啊, 沒想到一轉眼就要結束了。”

白櫟看著又一個演員乘車離開, 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誰能想到三個月前, 他還在忐忑不安地讀著劇本準備試鏡,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這次是不是有機會靠近祁朔。

然而三個月後的今天, 祁朔已經是他想親就親想抱就抱的合法男朋友了。

那時候的他如果知道會有今天,一定會願意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吧。

隻要能走到這個人身邊, 沿途的風雨荊棘都不算什麽了。

祁朔也有著同樣的感慨。

如果不是那時候偶然發現了白櫟眼神裏流露出對自己的喜歡, 或許還要更久的時間, 才能把這朵小白花帶回家。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慶幸在那個時候命運眷顧了我, 讓我能為你製造驚喜。

“隻是劇結束了而已。”祁朔安慰他,同時也是告誡自己,“以後我們還會有更多別的更好的回憶。”

“恩!”

白櫟一看到祁朔就忍不住往他身邊湊,想牽手,想擁抱,想膩在他身邊哪裏也不去。

“拍完這部戲之後, 我們出去玩好不好!”

祁朔幾乎沒有思考就點頭:“好,你想去哪裏都好。”

白櫟知道祁朔不會拒絕他, 但是聽到這樣回答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心花怒放。

“去海邊吧!”白櫟越想越興奮, “有椰子樹的海邊!白色的沙藍色的海, 夜晚抬頭就是滿天繁星。”

眼前是美景, 身邊是愛人, 還有比這個更美好的事嗎?

那必須沒有!

祁朔跟他一樣向往隻屬於兩個人的假期。

“好,就去海邊。”

“好!”

·

後麵的幾場戲,全都是重頭戲。

林疏桐喜歡把最難的部分留到最後再拍,有壓力才有動力,越是快到殺青,他的精神狀態越亢奮,這樣他拍出來的情節才更有戲劇衝突。

然而這幾場戲對白櫟來說都非常有難度。

一場是溫雲清的結局。

當林梔年得知自己的親生父親並不是沈念琛的爸爸,而是另有其人之後,誠實地麵對自己的感情,終於接受了沈念琛,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秘密,甜甜蜜蜜在一起了。

然而溫雲清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他不能接受沈念琛居然會喜歡林梔年,覺得對方處處不如自己,憑什麽能得到沈念琛的專情。

他更受不了的是越來越耀眼的林梔年,作為青年畫家,林梔年春風得意,有可靠的夥伴、有摯愛的戀人、有日漸增長的名氣,溫雲清越看越覺得刺眼。

更讓溫雲清無法忍受的是沈念琛居然為了林梔年,決定再也不見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和林梔年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沈念琛不再見他,也是避免尷尬。

畢竟溫雲清曾經給林梔年下過藥想要生米煮成熟飯,這樣的小姨子,沈念琛敬而遠之,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

然而溫雲清並不知道這些。

他隻知道,自從林梔年出現之後,一切都變了。

嫉妒和恨一樣不缺,他扭曲的心衝動之下,他踩下了油門朝林梔年衝去。

雖然現場動作指導和場務都再三保證,一定不會出問題,但祁朔還是很不放心,不僅親自檢查了各種安全道具,確保沒有被人做手腳,仍然放心不下。

這些外在原因祁朔可以檢查確認,但他更擔心的是白櫟的心理狀況。

父母遭遇車禍去世,是白櫟心裏永遠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哪怕他現在已經逐漸被治愈,可當這一幕重現的時候誰也不能保證他真的不會受到影響。

就連白櫟自己也不敢百分之百確定那些深埋在心裏的恐懼,不會被召喚出來。

所以麵對祁朔的詢問時,白櫟難得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

白櫟看著在黑夜裏閃爍的車燈,仿佛有什麽不好的回憶呼之欲出。

哪怕他刻意遺忘,可烙印在心裏的傷疤始終就在那裏,隻需要輕輕一揭,就鮮血淋漓。

“要不還是用替身吧。”

魏峻皓看出了白櫟的緊張,好心提出建議。

雖然這場戲不需要他真的開車,但那種衝著人撞過去的衝擊感,讓他也有些害怕。

何況撞的還是他的朋友,魏峻皓也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

祁朔沒有附和,而是看著白櫟,等著他自己做決定。

其他角度可以用替身,但有一個從車裏拍的鏡頭,還是需要白櫟自己直麵疾馳而來的車。

可至少替身能減少對白櫟的刺激。

祁朔私心也想勸白櫟用替身,可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白櫟在工作時有多認真。

“讓我先試試吧。”

白櫟做足了心理建設:“我是有點怕,但不是怕你傷到我。”

白櫟已經過了需要安慰的年紀,不想用自己曾經的悲劇換取別人的同情,他現在有祁朔了,破碎的心靈已經得到了慰藉。

“量力而行,不要逞強。”祁朔意有所指,“實在不行,我去跟林疏桐商量,反正他也知道。”

白櫟牽著他的手,汲取著他的體溫給自己注入勇氣。

“我知道,我不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的。”

祁朔知道白櫟已經做好了決定,他能做的就是給他的寶貝一個鼓勵的擁抱。

“別怕,我就在這裏,你回過頭就能看見我。”

“好。”

林疏桐也有些緊張。

他是知情人之一,自然知道白櫟麵對這個噩夢一樣的場景會有多忐忑。

但作為導演,他又不可能不嚴格要求。

不是不能用替身,但正麵至少要演員自己來吧!

“林導,我準備好了。”

祁朔陪著白櫟走了過來,神情嚴肅地看著林疏桐:“各方麵協調好,最好隻拍一次。”

“我難道不想一次就過嗎?”林疏桐理直氣不壯的,“你都檢查多少遍了,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不止白櫟,連替身都試了五遍了,還能有什麽問題啊!你就放心吧!”

“事關白櫟,我不能放心。”

祁朔說完,轉身又把白櫟抱緊了懷裏,哪怕周圍燈火通明,也不想隱藏他的擔心和親昵,恨不能用這個擁抱,把自己所有的勇氣和好運都給白櫟。

“沒事的。”白櫟反過來安慰他,“我已經試過戲了,不會出問題的。”

祁朔想說我擔心的不是其他,而是你。

但現場有太多太多人,他不能直說。

“你快把人放開吧。”林疏桐不想繼續裝瞎了,“趕緊拍完,你也好把人帶回去休息不是,在片場膩歪個什麽勁啊!”

祁朔不情不願又不得不放開了白櫟,退到林疏桐和監視器旁邊。

“那你小心點。”

失去了溫暖的依靠,白櫟隻能依靠自己的雙腳站穩:“好。”

·

陷入瘋狂的“溫雲清”已經沒有了理智,想到自己原本擁有的一切都被“林梔年”奪走,恨意衝上心頭,踩死了油門朝著“林梔年”衝了過去。

隻要你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既然我得不到沈念琛,你也休想!

尖銳的轟鳴聲和刺眼的車燈疾馳而來。

這一秒忽然變得非常漫長。

在危險降臨的一瞬間,“林梔年”失去了反應能力,他看著刺目的燈光,腦子裏閃過了此生所有難忘的畫麵。

那些畫麵大多都與“沈念琛”的身影。

原來我已經這麽愛你了。

既然我這麽愛你,又怎麽舍得離開你。

可是我的眼睛無法轉移,我的雙腳不能動,我明知道應該逃走,卻無法逃離。

“爸爸,媽媽……”

震耳欲聾的心跳頻率像是催命符一樣,仿佛是他生命的倒計時。

白櫟難以克製地淚濕了眼眶,那一個噩夢一樣的雨夜從未離去。

就像是幽潭裏的怪物,不見蹤影卻一直存在,當他失去防備的時候就會從水裏一躍而出將他吞噬。

不,我已經不是那時候的我了。

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會被恐懼嚇到的小孩子了。

我還有祁朔,他會陪著我,不會讓我孤單一個人。

他不應該在我的噩夢裏。

我要出去!

汽車已經逼近了眼前,隻差一點就撞到了白櫟身上。

場外的祁朔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差點衝進片場。

但理智遏製了他的行動。

相信白櫟,他可以戰勝自己,一定可以!

千鈞一發之際,“林梔年”跟死亡擦肩而過,帶著殺氣的風吹亂了他的頭發,猛地回頭,“林梔年”和肇事者四目相對,從對方眼睛裏看見了瘋狂和惡毒。

“撞到人了,我撞到人了!”

“救,救救我們……”

“救救孩子,我的櫟櫟……”

“已經撞到人了,橫豎都是死。他們不死,就是我死……賠錢,我哪裏有錢,他們會找菲菲的麻煩,不,我不能拖累菲菲……隻要他們死了,我死了……一切就結束了。”

“求你,救……小寶……”

“不能留,不能留活口。……對不起你們,我,我給你們償命!”

轟隆的撞擊如同一場噩夢,一瞬間天崩地陷。

祁朔抱住了失了神的白櫟,不停地拍著他的背幫他順氣。

“沒事了,小寶沒事了。”

“是謀殺……”

白櫟抱著祁朔,久遠而沉重的真相壓在白櫟心上,愧疚和悔恨讓白櫟心痛到連哭都哭不出聲。

“他,是凶手,是謀殺,他害死了我的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