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凱在門外抽完了半包煙, 直到房間裏沒有任何聲音才推門進去。
房間裏像是經曆什麽風暴肆虐一樣，所有東西無一幸免全都摔在了地上，滿地狼藉無從下腳。
侯凱閉上眼冷靜了一分鍾, 才用腳踢開了一條路走了進去。
盤腿坐在沙發上的路子沐原本已經冷靜了下來，但一看到侯凱進來立刻就變了臉, 周圍已經空無一物, 找了半天竟然沒有東西可以扔, 氣得他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不是說隻要發了道歉視頻這事就過去了嗎！”路子沐惱羞成怒，“結果呢！出的什麽餿主意, 居然讓我認下了，我真是瘋了才聽你的！給我滾出去！”
侯凱也不想待在這裏, 但他是路子沐的經紀人, 為他收拾爛攤子已經習以為常。
“那說明祁朔已經徹底被激怒了。”
侯凱的語氣十分平靜, 尤其是在路子沐歇斯底裏的對比下, 他的平靜顯得特別詭異。
詭異到連路子沐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手上握著這些證據能十年不發，為什麽偏偏現在發，你沒想過原因嗎？”
侯凱收拾出了一張沙發，自顧自坐下，又點燃了一根煙。
“如果祁朔僅僅隻是影帝，那我們不過是打幾場輿論戰。圈子裏的八卦, 今天來明天去，過不了多久大家就會忘了。等新的作品出來之後, 自然就會有新的粉絲, 隻要不觸及法律法規, 你依然可以做你的大明星。”
侯凱看著路子沐, 眼前這個人, 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讓他一眼就心動的少年人了。
醫美科技或許可以撫平歲月留下的痕跡, 但戾氣卻已經在身上了戾氣，哪怕他非常會偽裝，不再清澈的眼眸也會暴露真心。
但改變的又何止路子沐，就連他自己也已經變成了隻知道經營算計的生意人。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祁家有多大的權勢。”侯凱抽了一口煙，“我們以前貼著他炒作，占了多少便宜，多少人是因為他給了你麵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路子沐沉默不語。
“我們之前之所以那麽囂張，是因為你沒有跟我說過你們還有這一段，更沒有說過他手上握有證據！”
路子沐自知理虧，隻能繼續沉默。
當年在片場他仗著背後有人撐腰，帶資進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一點也沒有收斂，在他看來祁朔雖然長得確實出眾，演技也不錯，但娛樂圈什麽時候缺過有實力的帥哥，大家比的本來就不是演技，而是資本的實力。
就連才華橫溢的導演都會因為沒有錢拍戲而委曲求全，何況他一個什麽背景都沒有新人。
就算他能紅又能紅到哪種地步？
沒有資本的運作，業內為什麽要捧你，獎項為什麽要給你？
草根明星是有，但後來他們要麽找到了資本，要麽就是自己成為了資本。
未成年的少年或許不知道娛樂圈有多殘酷，但路子沐已經知道了，所以他選擇了一條捷徑，並且借此淩駕於其他人之上。
然而當路子沐發現，這個看起來脾氣溫和的少年，竟然是赫赫有名商業巨擘祁家家主唯一的兒子時，毫不誇張地說，他差點嚇破了膽。
怎麽會有人那麽有錢有勢還那麽能忍，在片場那樣被他孤立、欺負，竟然可以默不作聲，沒有對他采取一點報複！
睚眥必報的路子沐完全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人。
有那麽一瞬間，路子沐竟然異想天開地覺得，或許祁朔對他有一絲好感，所以才選擇了容忍。
但幻想總歸是幻想，路子沐不敢隱瞞，立刻把這件事告訴了當時的金主。
金主在聽到路子沐支支吾吾說自己做了什麽之後，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連忙讓人把祁朔的名字重新加進男主角的上報名單裏，然後跟路子沐斷了聯係。
欺負一個新人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欺負祁家的少爺，就另當別論了。
沒了資本運作支撐，路子沐的實力自然比不過祁朔。
祁朔憑借傳神的演技在國外拿到了最佳男主角，從此一路飛升，成為了紅極十年的國民男神。
而路子沐在失去金主之後，雖然也找到了其他資本當靠山，但電視劇圈的競爭比電影圈激烈太多，每年有多少新人出現，年年暑假有爆劇，他能紅一時，卻不能一直紅下去。
所以他想到了捆綁祁朔營銷的主意，每當他需要搶資源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炒一波熱度，十次總有五六次能拿到他想要的。
之所以敢這麽囂張，倚仗的就是祁朔沒有證據。
他借著祁朔炒作，一次比一次順手，就算祁朔反駁了又怎麽樣，他依然可以再一次炒冷飯。
時間太久了，連他自己都生出了一種祁朔能這麽容忍他，或許真的對他有好感的幻想。
但讓路子沐沒想到的，祁朔居然能藏十年！
這十年他忍而不發，容忍了他一次次囂張行徑，為什麽今天才發？
“因為你想要對付白櫟。”
侯凱說：“他可以容忍你捆著他炒了十年，但決不允許你想動白櫟，難道你還沒懂嗎？”
路子沐震驚：“他怎麽知道，我明明……”
“他是祁朔！”侯凱忍不住喊道，“你有渠道他沒有嗎？你有資本，他就是資本本身，狗仔能為了錢幫你，自然也能為了錢幫他！”
路子沐：“……”
“你以為你匿名找狗仔就不會被他發現了？”侯凱氣笑了，“我第一次發現你竟然這麽天真。”
路子沐當然不會天真到現在還不明白。
他找了狗仔放料想整白櫟，還沒等行動開始，就已經被賣了個徹底，祁朔為了白櫟幹脆跟他撕破了臉，隻有他自顧不暇，才沒有時間去傷害白櫟。
祁朔，你就這麽愛他嗎？
那我就更不會放過他了！
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
·
祁朔沒有對白櫟隱瞞路子沐想加害他的事。
如果白櫟什麽防備都沒有，才更容易不小心中招。
結束拍攝之後，祁朔就把白櫟帶到化妝間，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白櫟聽了之後竟然不是特別緊張和害怕。
說明這段時間的脫敏治療起到了一些作用。
以前他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病症，更多是怕不被祁朔喜歡。
但現在他已經跟祁朔成為了戀人，有祁朔陪著，他什麽都不怕了。
“沒事，先不說他沒有證據，哪怕他有證據我也不怕。”白櫟說，“我不怕被人知道我以前經曆了什麽，我隻要你喜歡我就行。”
就算早就已經猜到了白櫟的回答，祁朔還是會因為每一次告白而心動。
祁朔牽起白櫟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我當然喜歡你。”
白櫟自然地跟他十指緊扣：“那就夠了。”
“叩叩——”
林疏桐推開門，看著有說有笑的兩個人，不禁鬆了一口氣。
“兩位聊完了嗎，能出來幫個忙嗎？”
白櫟不解：“什麽忙？”
祁朔把他拉回來，看了林疏桐一眼：“你不能自己搞定？”
林疏桐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說，你搞出來的事你不來收拾嗎！”
“現在外麵圍滿了記者。”林疏桐扶額，“現在網上都在關心白櫟怎麽樣了，是不是還在哭，你有沒有難過。”
說到這裏林疏桐看了祁朔一眼。
這黑心黑肝的狗東西，會因為這種事情難過？
十年前或許會吧，但是現在……嗬。
你們真是擔心過頭了！
“總之今天不見到你們，我們誰都出不去攝影棚的大門！”
林疏桐指了指祁朔：“你惹的禍，你去解決。”
祁朔站起身：“行。”
兩個人牽著的手還沒放開，白櫟墜著力拉了一下祁朔：“我也去。”
祁朔看了他一眼，確定他是認真的，就點了下頭。
反而是林疏桐有些意外，畢竟他也是知情人之一，擔心白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立刻補了一句：“小白就不用去了，外麵真的很~~多人！祁朔去就行了。”
祁朔還沒表態，白櫟先開了口。
“沒關係的，我知道他們都沒有惡意。”白櫟站起身，“走吧。”
“嗯。”
祁朔牽著白櫟往大門口走，林疏桐跟在後麵還不停叨叨。
“真的特別多人，認識的全來了，不認識的還有好多，話筒都架好了！”林疏桐著急啊，“後麵還有好多粉絲路人，誒誒，聽，聽到聲音沒，這麽大動靜，真的誇張！”
白櫟知道他是好心：“沒關係的林導，我以後也總要麵對的。”
跟祁朔在一起，就注定會備受關注。
畢竟他喜歡的人，也是好多人都愛著的完美偶像啊！
“他想去就去吧。”祁朔牽著白櫟沒放，笑著看他，“不用講話，交給我就行。”
白櫟點點頭。
在應付記者這方麵他確實沒有祁朔厲害。
林疏桐見狀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反正有祁朔在，白櫟總不至於吃虧。
“行。”林疏桐停下腳步，“那你們去吧。”
祁朔轉頭看他：“謝了。”
林疏桐拍了他一下：“早去早回。”
祁朔站在門後，握緊了白櫟的手。
“準備好了嗎？”
白櫟點頭：“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