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望海潮 21

血王蓮山山巔眾人驚詫,無不目不轉睛注視血王蓮花,而此刻血王蓮花放,灼灼其華映照青空,四圍無聲,唯血王蓮池中流水之音潺潺,這。。。,這是怎麽回事?莫非白龍溯所言無虛,莫非蒼龍神不滅,莫非真是龍衍他回來了?

當然不是。

祭台上無聲,祭台下紛亂,今時遠來水靈息大盛,不是青龍衍複生,卻是玄龍帝駕臨,沒錯,是玄龍洎。事實上,這四百年來,玄龍久居汲月潭,不理一事,而如今會盟之際,白龍帝曾幾度九淵請示,龍溯知曉此番五靈會盟,必生波瀾,他心中無底,隻得麵見父親,以求相助。可是一旦汲月潭下父子相對,白龍溯卻有許多話,話到口邊無從說起,他該說什麽?該說皇兄與這五靈界諸位族長個個牽扯不清,還是該說當年他白龍溯喪心病狂,逆倫罔上,如今實在是怕人打擊報複?

龍溯支吾不清,他原本是想提起鴻妃一事,然又因魚蘭公主並非龍衍嫡血,這白龍帝終是害怕實情一旦為父親得知,說不準又要生出什麽波瀾,故此會盟前九淵下父子帝王一敘,玄龍帝幾番不耐,最終隻一揮袖朝龍溯道,“而今水族,是你白龍溯的天下,任何事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龍溯碰了一鼻子灰,惶恐離去,他本以為此次會盟父皇根本不會露麵,哪曾想今時今刻,不知因何玄龍帝竟會自九淵而出,親臨血王蓮山。而此刻沿山而上,這五族精兵多人不識玄龍本尊,於是乎,一陣騷亂之下,真真是不知該如何收場了。

玄龍親臨山巔,一眼望去他初見祭台上五族族長表情各異,竟無一人身在尊位,再一見白龍溯滿麵淒惶,就差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朝羽帝哀求道,“鳳百鳴,你就讓我皇嫂回水族,你看,血王蓮花都開了,我皇兄他真的會回來的!”

血王蓮根係繁雜,千萬年來由水靈相養,因五百年前青龍帝強催靈丹,花期提早一百天,而今時五百年後,又因龍神寂滅,水靈或缺,其實這血王蓮花是因為少了水靈作引,故而枝葉枯靡,其實這一切白龍溯都該知曉,其實這血王蓮花本該由他催靈相養,可是誰料到萬般無奈,如今的白龍溯滿腦子除了他皇兄,就什麽都沒有了。

華光之下,白龍帝無能難堪之狀俱為父親收於眼底,而此刻玄龍大怒,龍吟之下一劍逼開炎火勢,直喝道,“怎麽回事?五靈會盟不論國事,盡扯家常?!龍溯,你說什麽皇嫂,難道你皇兄在位,曾經立過皇後麽?!”

山下鮮有人能識玄龍本尊,可山上這幾位,當初在汲月潭口這幾位都曾領教過玄龍帝厲害,此一刻羽帝收回炎火劍,略略後退,而龍溯急急起身,張口結結巴巴,卻道,“父皇,皇兄在時曾有過鴻苑貴妃,那鴻妃是羽帝陛下的親姊,皇兄去後,她一直都寡居羽族。”

“是麽?真有此事?”

一問沉聲,玄龍帝冷眼瞥過丹鳳,此刻尚不及鳳百鳴開口解釋,玄龍洎言出厲聲,卻道,“既是衍兒後宮妃嬪,如何能寡居外族?羽帝陛下,嫁出的公主,即是他族的後妃,這一點你難道不懂?怎麽,莫非衍兒一去,你這就不將我水族放在眼中了?!”

玄龍護短,先不提他護不護龍溯,一提及龍衍,誰要是敢行事對不起龍衍,毫不誇張,玄龍帝真能暴跳到不顧一切後果,而此刻因龍溯一語,龍洎隻當是羽帝執意不願送還鴻妃,故此冷言一問,這下。。。,嗬嗬,這下倒真真是叫鳳百鳴百口莫辯了。

一波數折,幾多生變,這邊廂龍溯一見父皇問起,又見羽帝辯駁無力,其實龍溯心中害怕,他怕丹鳳說出當年原委,是他白龍溯聯合靈獸長逼走了鴻苑貴妃,甚至還有魚蘭公主一事,魚蘭不是真龍血脈,當年他白龍溯還曾經就此大做文章,於是這一刻,龍溯不自覺阻於父親與丹鳳之間,他又想打圓場,又不知該說什麽,簡直是糟糕至極。

至於祭台上他人,七翼王依舊一旁觀望,而幽魔君主見得如此大亂,正是暗暗欣喜,此刻幽無邪就想著尋個機會腳底抹油,早早離開這是非之地,當然了,他想得未免太過美好,因為有那靈獸長在此,又怎會輕易放過他?

幽魔無蹤,一閃身即能千裏,而此刻麒麟無心理論水羽皇家內務,他一見得幽無邪異動,忙是一步近前,靈壁起時無從阻攔,靈獸長一劍橫挑幽魔君主左臂,運靈大盛,而幽無邪避無可避,抽身間袍袖中卷軸顯形,直叫靈獸長一見大喝道,“還不還給本座!”

族長會盟,猶如幼童嬉鬧,玄龍帝看在眼中,怒上心頭,而羽帝性躁,如何耐得下性子解釋,此刻炎火勢複起,丹鳳隻怒道,“不錯,孤王親姊的確是水族貴妃,可是龍衍他在世時候就是被這該死的白龍溯害得一去不返,如今這世上就隻有孤王才是龍衍的歃血之交,他身後事本該由孤王代為照看,憑什麽要鴻妃回返水族?!就憑他白龍溯麽?!”

“放肆狡賴!”

龍洎複生,雖然他對寶貝兒子生前諸多荒唐事知之不清,但其他人先不提,龍洎對這丹鳳帝的印象倒尤為深刻,因為當時龍神寂滅,正是這廝賴在碧泱宮幾番轟不走,說什麽今世來生,看了直叫玄龍帝腹中一團怒火,憤恨至極。

好,四百年後這廝又來了,他與衍兒歃血之交怎麽了?這就妄自尊大,了不得了?

當年龍洎在位,水羽交惡,玄龍帝對丹鳳之父,即是當年金鳳帝本已諸多不滿,引為仇敵,而如今龍洎再看羽帝囂狂之態,不由得更是火冒三丈,縱連解釋也不想聽了。玄龍帝怒起水靈大盛,隻怕再一爭不比方才,丹鳳怕是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一亂再亂,山下眾位也坐不住了。

第一個按捺不住的是詠王,此刻金翅眼見山巔靈息大動,丹鳳赤羽流光,莫不是又生什麽狀況?方才那極盛的水靈,到底是誰?水族的何方神聖?

金翅一步搶上,斥開祭台親衛,其實今時他是有話對丹鳳言明,也的確是有萬千事務繁雜,其實鴻姊她,她已經帶著小魚蘭回抵水族了。

沒錯,水鴻攜小魚蘭返抵水族,自是沒來這血王蓮山,而是先去了碧泱宮,眼看會盟前一十三封水族國書,水鴻就知道此番丹鳳血王蓮山赴會,必定不會簡單了事,其實水鴻想的清楚明白,魚蘭終究是水族後裔,留在水係繁茂的泱都好過九天,再者,自己無論如何的確也是龍帝後妃,於情於理,留在水族不會有錯。

水鴻回返泱都,她一介女流不便現身會盟之所,於是隻得遣人趕赴血王蓮山報稟羽帝,並且鴻姊有心歸還詠王暖水玉,於是她一並交代心腹侍衛,回抵九天後如遇詠王,即刻交還寶玉,其實水鴻之所以有此舉,實在是想了了這兄弟二人念想,其實斯人已去,又何必再作無謂糾纏呢?

水鴻想的沒錯,不過她可沒想到此刻金翅也身處血王蓮山,甚至詠王在收回暖水玉後,不知怎的竟會硬闖山峰祭台,天哪,詠王這是不要命了?

奇怪的是,不要命的還遠不止金翅一個,此時此刻,半山上幽魔右護法一見金羽直上,當即心頭一凜,幽魔息氤氳,血殤亦跟隨直往祭台,一亂大亂,金翅,血殤,血禍,甚至還有那半天遲來,氣喘籲籲的白鹿麈,好吧,族長議事之所,爾等一個個都不放在眼裏了?

多少年來,從來沒有過這樣混亂的會盟,現而今祭台上諸位族長根本沒有閑暇去發怒,爭鬥嗬斥聲中,這邊廂金翅方才對丹鳳言明水鴻已經返抵水族,那邊廂血殤一語隻問幽魔君主,“君上,龍帝陛下留與微臣的青鱗玉呢?”

糟透了,亂透了。。。

“君上,我求你,我知道一直以來,因為龍帝陛下你對我心有嫌隙,君上,你若是看我不順眼,你想怎麽嚴懲,想怎麽刑罰都可以,微臣隻求你,隻求你將那青鱗玉還給我,那是龍帝陛下留給我的,我求你,我求你還給我。”

“幽無邪,不是你的東西乘早都交出來,虧你一國之君,怎麽盡做出這等奪人所愛的無恥之事!”

這是靈獸長在斥責幽魔君主,而幽無邪此刻為血殤糾纏哀求,又為麒麟步步緊逼,真真是頭重如裹,身形漸滯,嗬嗬,誰讓他理虧在先,弄到今天這等地步,罵也不是,躲也不是,活該哪!

爭鬥不須筆墨贅述,半刻靈獸長一把扯住幽魔君主,雲華劍化散,幽魔君主護不住袖中藏物,一時但見那長卷散落,尚不及靈獸長搶上,一旁觀戰的七翼王竟不知何從而來的神來一言,此刻風微瀾隻仿似恍然大悟道,“哦,這就是小夔龍口中的那幅畫!”

長卷由風息所係,瞬及落入七翼王懷中,此刻風微瀾方欲展開一閱,奈何靈獸長心中急躁,麒麟劍未至語先出,“風微瀾,你敢動!”

敢動與不敢動,早就不是誰能控製得住的了,這一吼,七翼王的確一愣,手下動作也不由一滯,而祭台上另一邊,水羽雙方正因水鴻一事爭執不下,如今一見靈獸長神色不對,又一見七翼王手捧圖卷,這情勢,縱連玄龍帝都不由回身注目。。。

金翅知曉內情,一展翼玉柄勾挑起畫卷,他不及對丹鳳說上幾句,匆匆即要展卷一閱,而畫卷你爭我搶,展不開半爿,靈獸長怒極躁極騰身而至,大吼道,“這是本座私人珍藏,你們膽敢放肆!”

他不吼倒也罷了,這一吼眾人更覺有異,片刻,金翅隻來得及看了半卷龍帝陛下的惑人容顏,即被麒麟一劍搶上,不得不躲,而此刻丹鳳身在一旁,卻說羽帝如何容得下靈獸長發號施令,於是,赤芒雲華相抵,兵刃白光,羽帝隻一聲冷哼道,“到底是什麽寶貝?孤王偏要動!”

羽帝自詠王手中奪過畫卷,卷軸展開,這是。。。?

一見呆愣,“龍衍,龍衍。。。”

澧水下龍帝陛下**於白玉池沿,俊美容顏,楚楚可憐,這一見直叫丹鳳心頭一顫,說不出的百感交集,厘不清的情絲萬千,奈何此刻真不是恍惚懷思的好時候,因為這祭台上一眾人等虎視眈眈,且不提發瘋狂躁的靈獸長,亦不提好奇欲前的白龍溯,單論鬱氣在胸,麵色已是極度不佳的玄龍帝,天知道這畫卷若是被父親大人看到了,該會怎麽樣?

最糟糕時,玄龍帝果然看不下去,幾近暴怒,片刻間水靈聚化,玄龍劍寒光逼去炎靈,龍洎以劍尖挑起畫卷,嘩啦一聲卷軸大展。。。

這下好了,祭台上看過的,沒看過的都看到了,龍溯一見,立時驚呼,“皇兄,這是在澧水下,皇兄,皇兄那時候真的哭了。”

“閉嘴!”

龍洎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龍衍,這樣豔色迷亂,這樣撩人心憐,該死的,到底是誰打他了,到底是誰逼他了,該死的,該死的!我的衍兒,那時候他到底經曆過什麽,這幅畫到底從何而來,衍兒他都故去了,怎麽還有人在他身後作這春宮麗色,這是想要怎樣?!

靜默後徒餘抽氣聲,而今祭台上,縱連血王蓮花開,枝葉扶疏都無人在意,眾人俱注目於青龍畫像,或驚訝,或愛憐,或肖想,或綺思,莫衷一是,直至良久,良久良久,玄龍帝一怒之下催靈大盛,那丹青卷在盛極的水靈光下化散消弭,龍帝陛下那惹人心動,撩人心顫的容顏漸隱漸淡,最終掩沒於水紋,再無遺痕。

龍衍,龍衍,你果真是離開了麽?

死一般的沉寂,就像是絕了這一眾人等所有懷想,而再起的波濤,早已非區區血王蓮池潺潺之音,此時此刻,浪湧翻覆沿山而上,泱泱大潮,隨旭日東臨,有沒有人發現,有沒有人感覺到,是不是雨停了?

紛紛揚揚四百年,傳說中的龍神之淚止於今朝,這,這到底是龍神回來了,還是說,龍神永遠不存在了?

靈獸長寄托一生眷戀的畫卷毀於血王蓮山,而幽魔右護法苦苦哀求的青鱗美玉又將如何?今時今地,雨止心寒,幽魔君主定定自懷中取出青鱗,那美玉如龍鱗,青絲脈絡,盈盈流光,此際在初升的驕陽下,一陣炫目一陣明華,就連青鱗也消失了。

沒有人說的清現在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悲,龍衍,你到底是真的回來了,還是說,你真的永遠不再回來了?為什麽不下雨,快下雨啊,雨不止,我還不至於這麽不安。。。

會盟草草收場,沒有人再去爭什麽,甚至都沒有人再去說什麽,當然,更沒有人會知道,其實今時水族公主府內,那早已癡狂成顛的三河公主緊攥著青琅戒,“皇兄,你一定是回來了,你一定是回來了,這戒指的裂紋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當然,回抵九天的丹鳳與金翅不無意料發現,那青龍驪珠也已經化作流光消散無蹤,沒有了水靈侵襲,就不需要驪珠避水,龍衍留下的一切都消失了,消失的徹徹底底,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過一般。

心頭空****的隻好像心也不存在了,那時候,炎靈至尊鳳百鳴甚至都控製不住自己,丹鳳在那陽炎盛極的羽都九天望天大吼,天知道他隻想再下一場雨,下一場雨,越大越好,隻要下一場雨。。。

至於收回暖水玉的金翅,多年後懷思過往的詠王臨淵回首,水紋如鏡,映出的是一張如歌王的玉麵俊顏。。。

『望海潮?終章』

風疏雲密,滄桑流碧,波瀾縱起迢迢。

金羽赤芒,龍吟鳳唳,臨淵再羨逍遙。

一夢醒廊橋。

莽川涉江海,空守朝朝。

暮暮相思,百回千轉,鎖籠牢。

――――――――――――――

曾經武略文韜。

話山河社稷,霜染青袍。

殘夜九幽,龍池荒寞,連雲戰止弓刀。

心緒上眉梢。

但望天南遠,風過蕭蕭,

歸去泱泱碧水,一路往生潮。

【全文終】

作者有話要說:後記:感謝一路陪伴的朋友們,非常感謝(實在很多話要說,於是我明天慢慢說)

――――――――――――――――――

一、元旦發定製:定製包括上中下三卷+三篇番外(九翼王,玄龍帝,望海潮),當然,必須是無框框版的(詠王的1200不會忘記,其實不止1200的說xd);另外定製內還有網絡版不公開的第四篇番外;

番外之黃粱夢(無責任h版,各種yy各種肉,定製通告會詳細說)

二、《青龍血續》:青龍帝轉世人間,眾炮灰江湖再見(朋友們,我們明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