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懷袖,誰可與煮酒

青梅懷袖,誰可與煮酒

回來時天完全是黑的,沒有星月。

瑄分塵走的很慢,他不太想回去,看見路邊的燈光,終於可以坐下來喝一口酒。店很小,酒是普通的黃酒,摻了水的,但也無所謂。

酒能亂性,他很少喝,偶爾也是淺酌。姬任好一般喝的比他多,不過也永遠保持清醒,但是他現在很想喝醉。

他很本能的覺得,一旦回去,姬任好必定一潑怒火倒在他頭上的。

端碗就唇,微辣的刺激彌漫開來,漸漸暈上腦子去。他喝的慢,卻喝的不少,漸漸一壇都下了喉。小二上來問道:“客倌可要些菜肴?”

他搖了搖頭,扶在桌上,倒出最後一滴酒。

壇子空了。

人也微醺了。

“嗯……”

“你除了在外麵喝酒,還想在外麵睡覺嗎?”

瑄分塵驀然回首,那華麗的人負袖而立,正看著他。

他忽然笑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判斷錯誤,就算不回去,姬任好同樣會一潑怒火倒在他頭上,而且比回去倒的更猛。

他站起身,道:“再過幾個月,解藥就可到手。”

姬任好麵色冷沉,道:“你管什麽閑事?”

寒風凍麵,他頰上帶紅,鳳眼一角也微燙,瑄分塵一看便知,對方也是喝醉了的,至於醉了幾分,就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便道:“好罷,明日再說,先回去罷。”

姬任好沒動,他走下台階去拉,手才抬起,忽然一扭,腕如鐵箍箍住一般,姬任好紋絲不動,手上勁力大的出奇,差點拖的他跌了一跤,道:“你管什麽閑事?”

瑄分塵幾番掙不開,歎道:“算管閑事,但你的閑事我不管,別人的還是要管的。”

姬任好一雙眼中要噴出火來,幾欲把這人狠狠咬幾口,用力吞下去。他越掐越緊,道:“白家關你什麽事,那些幫派又關你什麽事,他們狗咬狗,你偏要去救人!”

“的確……但是,不是狗咬狗,是狗咬人。”

“你給我閉嘴!”

姬任好盛怒的根源,卻在這裏。

“我說過不要你管……你偏要插手……真看那女人年輕貌美是麽?”

瑄分塵也微惱,道:“你有什麽主意?”

姬任好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話。

瑄分塵平靜下來,淡淡道:“人生在世,多有所為有所不為,瑄某無法看一家慘死,更無法看波瀾翻滾,死傷無數,否則是白擔了虛名麽。”

“回去吧。”

姬任好仍然不動,瑄分塵低頭,摸到他剛扣一般五指上,用力掰開。他一麵掰,姬任好一麵漸漸呼吸粗重,忽用力一拽,將對方拉進了懷裏。

瑄分塵覺手上勁力一鬆,隨後腰間一緊,換了地方。姬任好緊緊摟住他,氣息喘進衣襟裏,綿綿熱熱,在冬春的夜裏分外明顯。

後頸微微麻栗,他想掙開,想到姬任好用一隻手,另一隻尚不能動,如果不慎,恐怕有後遺症,便道:“你何必如此生氣?”

姬任好俯在他耳旁,很想就此吻下去。

他曾經想象過很多次,那兩片唇的滋味。但是每次想動作,這人總能說出許多令人大失興致,無比惱火的話。

如果光明正大的把他抱到**……

他的唇幾乎挨著了瑄分塵臉頰,道:“你真要娶她?”

瑄分塵歎道:“是。”

姬任好殺氣從心頭起,酒昏頭腦,當即要強吻下去。那人卻道:“好友……”

這兩個字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淋的他一身冰冷。

瑄分塵繼續道:“風寒夜露,還是回去再說,如果你又有了更好的主意,那自是很好。”

他本想把割袍斷義這事說出,又怕刺激到他,打算回房再商量。姬任好盛怒難卻,一時忘了局勢爭鬥之事,隻恨不得把這素衣隱者狠狠扭轉回來,突然道:“伏青主會殺人,難道我不會?”

“你如果去娶她,我就把白家一家人殺個幹淨!”

瑄分塵氣結,冷冷道:“伏青主還可以把各幫各派殺個幹淨!你同他去鬥,看誰更厲害,我就聽誰的好了!叫我幹什麽都行!”

姬任好忽然不動了,淡淡道:“此話當真?”

瑄分塵自覺失言,半晌道:“大半夜了鬧什麽,沒得失了你身份。”說著奪手就走,姬任好沒抓住他手,一把抓住了他衣袖,冷笑道:“你若娶了她,就再也別見我!”

他這話,竟宛然有割袍斷義之意,瑄分塵也惱了,劈手要奪衣袖,奈何姬任好抓緊,哪有那樣容易扯出,爭搶中兩人竟拆起招來。瑄分塵惱的是對方發火,而且發的莫名其妙,竟忘了那人不能使左手,一招“江分雙岸”,啪啪兩聲,一手被擋,另一手結實切在姬任好左肋上。

這一招本是劍招,雙手同使,他們結識二十八年,雙方的招式都喂的滾瓜爛熟,姬任好隻要一招“花開兩儀”,就可隨手架開,偏偏左手不行。瑄分塵一招擊實,當下怔在原地,暗道他隻用一兩分力,也必定傷了內腑。

姬任好神色鐵青,半晌道:“很好,很好!”他傷處隱隱作痛,當真是氣昏了頭,竟有些站立不穩。一把將對方衣袖摔落:“瑄分塵,你當真動手……你好,你給我滾!”

素衣隱者想說什麽,終究歎了一聲,轉身漸漸去了。

三天不過轉瞬即至,大院中木架重新立起,白賦又被綁了上去。兩邊密密麻麻滿滿是人。伏青主出來了,他靠在錦緞太師椅上,手持折扇,盡管場中不少人向他怒視,他仍然微笑,好似什麽也沒看見。

韶破雪也出來了,隻是安靜坐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說。

太陽漸漸上升,升到中天。就在陽光移動最後一縷時,大門有人踏入。

瑄分塵一人一劍,素衣白發,緩緩而來,倒顯的有幾分像神仙中人。韶破雪見了,心頭亂跳,心道自己喜歡人,實在是喜歡的準。

“伏掌門,瑄某準時來了。”

瑄分塵立定在院中,淡淡道。

伏青主刷的開扇,半遮麵目,笑道:“閣下來此,是為什麽呢?”

他這明知故問,瑄分塵卻不能不答,道:“為救人而來。”

青衣公子微笑,忽然道:“姬任好呢?”

瑄分塵道:“他……”

他昨晚同姬任好鬧翻,不想再拿事氣他,便獨身前來,承認兩人已經斷義,也就是了。要當眾割袍,眾目睽睽,就算是假,也必然將心傷透。何況世間諸多弄假成真,兩人已吵了一架。不定伏青主要的就是這樣,袍沒割,情誼倒真沒了。

自己單獨承認,氣的是自己一人,就算弄到解藥後反悔,毀的也是自己一人名譽。不過須密信告訴他,伏青主若發覺兩人有聯係,隻怕白來一場。

況且,伏青主多半也是騙他,他不過是拖延時間,把白家人先救下來。隨對方放鬆警惕後,再另想法子取藥。

隻是心中窒悶,一個他字說到嘴邊,竟哽在喉嚨裏,吐不出來了。

“我在這裏。”

醇厚聲音冷冷道。

眾人一齊轉頭,門外一人拾級而上,華麗尊貴已極,正是姬任好。

“懷天閣主!”

人群中忽然有人低低道。

又有人重複這句話,道:“懷天閣主!”

青竹未出前,是懷天閣統率武林,一直都統率的很令人滿意。這些人明裏暗裏,也將希望寄托到姬任好身上。

伏青主刷的收扇,道:“姬閣主來此,是配合瑄隱者,還是向青主要解藥呢?”

這句話等於告訴所有人,姬任好也中了毒!

姬任好沒看他一眼,向一旁道:“你昨天打我。”

瑄分塵苦笑道:“是。”

“該罰什麽?”

瑄分塵退後一步,道:“這……”

金絲緞袖伸出來:“跟我回去。”

不等伏青主開口,一邊有人道:“姬閣主!”

姬任好一眼望去,那人嚇的退了一步,道:“這,這白家人……”

“……哼哼……”

他望向伏青主,冷笑道:“你們一大群人有手有腳,坐在這裏看他們死,還要別人幹什麽呢?”

“但是……”

那人沒說完,他又道:“但是中了毒?他就坐在這裏,你們又不是失了武功,龍魚幫穆幫主,鳳尾幫何幫主,揚翌山莊易莊主,長空派盂大人,屠刀門屠休人……”他一句不停,每點一下,就有人變了臉色。

“伏青主畢竟是個小鬼,你們也三四十,四五十歲了,各有絕技,齊心合力,必定能抓住他,還怕沒有解藥?催著瑄分塵結親,隻有被人挾持的份吧!”

伏青主臉色微微一變,姬任好向前一步,身後若顰,左右是九霄與談弈秋,他掃到瑄分塵,道:“五年還沒到,劍拿來!”

瑄分塵笑道:“劃不來啊。”

語聲中長袖一揚,和光飛躍而出,落在姬任好手中,隻聽鏘然一聲,長劍出鞘,斜指地麵。

“伏青主,你可敢一戰?”

座上人全身都緊繃起來,要戰到多久以後,毒才會發?

他知道不能遲疑,越遲疑人心浮動越快,調笑道:“有何不可?如果你輸了,就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如何?”

這話存心要激怒對方,姬任好神色不動,道:“你錯了。”

“不是我對你,是所有人對你!”

!!!

“何幫主當年統率鳳尾,一條長鞭連殺太行山十八狼煞,震驚東南,如今居然忘了麽?穆夫人巾幗不讓須眉,從長江底撈回血晶夜明珠,一對分水刺誰敢不服?孟大人一錘砸開峭壁,竟從有去無回的鬼蜮沙漠中脫出,好大的英雄,好大的豪氣!易莊主……”

他字字清楚,說的全是在場掌門的得意之作,曆曆數來十幾個幫派,絲毫無錯。那些人原本十分憋屈,礙於□□之力,折在一個年輕人手下,聽了也不由得一震。

數到最後,姬任好長笑,道:“伏青主,等人來取你的狗頭!”

和光劍嵐然回旋,宛然是“天下風雲出我輩”的起手式。

伏青主神色冷沉,猛一拍扶手,道:“來人!”

有四派已經臣服於他,若再回頭,必然遭萬人恥笑,所謂一不做,二不休,江湖上的人,多懂得這道理。

一觸既發,忽然院外馬蹄急響,有人喝道:“慢著——!”

銀光閃動,十幾人急進門來,為首者驀然是那位清元派少主戚雲習。

他第一句話就是:“姬任好不可信!”

刷刷幾聲,他從衣中摸出一個小包,扯出一張紙條。

“這是姬任好的親筆!嶽長弓殺我姐,是他的親令!”

姬任好驀然回首,兩人對上,戚雲習眼神狠厲,冷笑著向一邊退開,道:“我花了多少力氣才找到手裏?你千算萬算滅了口,也沒算到還有證據!”

姬任好冷冷道:“你以為我很閑?”

戚雲習冷笑道:“你自然不閑!我原本也想,你圖的什麽?原來你的野心比誰都大!隻要清元派複仇,你才有機會出手,不是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早就想爬上去,還不如青竹正大光明!”

他後一句話卻對場中人道:“聽了他的,和現在又有什麽區別?不知何時家人喪命,有冤無處訴!”

瑄分塵忽然道:“可否讓我一看?”

他立即又道:“若毀在我手,便是落實罪名了。”

戚雲習對他稍微有點信任,他接紙條一看,微微變了臉色。

令長弓十四日殺戚雲繯。

紙是柔韌絕好的,甚至能看見墨中加了金粉,字跡風骨遒勁,帶著風流,最後朱紅印章,加蓋其上。

這……的確是熟悉的。

“好友……這可是你的?”

他冷冷道:“給我看!”

眾目睽睽下,紙條拿到褐衣金袖中,姬任好掃了一眼,微微一驚。再仔細看下去,長笑起來。

“紙是我的,墨是我的,筆是我的,字是我的,印是我的,獨獨不是我寫的。”

戚雲習冷笑,繼而大笑,道:“姬任好,你充什麽清高!懷天閣防衛何等嚴密,何等周全,我偷的出你的紙墨筆硯,學你寫一手字?更何況武林大會,萬眾所見,我輸你不是一點兩點,能潛入你的書房?也隻有這出了閣的東西才能弄到了!隻好說,你百密一疏!”

作者有話要說:日月堯大的小姬哦!!!

MOE大的天水泠泠~嘿嘿~飛揚版的~

各位聖誕快樂!!!!!!!!1拉拉拉拉拉拉~~~~~~~~~~~~~^0^

蟲子親……乃語無倫次了……

milt大摸,好好考試吧~

F大~~汗~~下次俺早點……

日月堯大~唔~那我要認真虐了~

KAAKU大~那素,HOHO~~摸摸,好好做作業哈~

火鍋大~摸,麥到時候~

慕無跡大~是灰白的~為了四字齊平,就把灰字省略了~

思晴親~不是聽起來怪怪的……是本來就怪怪的……ORZ

落花酒觴大~轉圈~總之一句話,我是親媽~絕對會讓他們好地!

F大`微笑~放心吧~~麽麽~

風舞親~你想太多了……

靜靜大~~謝謝親這樣認真專注的看我的文,放心吧,他們會得到該有的幸福的~

慕無跡大~那是不可能的……你能等我也不能……

不起床大,所以雙方都各懷鬼胎……

清秋月大~是吧~是吧是吧~

蟲子親,你那句,過去,現在,未來太經典了,給你加精~

francesc大~完全能保證,絕對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