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懷袖,誰可與煮酒 紅酥手 雛微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瑄分塵很後悔。
不是後悔剝菱待他,而是後悔壓根不該送他回來。
看著下人丫鬟一個個退下,再看到若顰也離去,他隻覺得危險極了。
夜色明媚,月當空而照,清輝一片,三三兩兩遊人從身邊經過,遠遠傳來放歌聲,悠揚綿長。
湖中飄著許多畫舫,花燈搖曳,絲竹動人。還有許多小船,好似點點星光,裝點的西湖無比美貌了。
他們麵前,正飄著這樣一條船,船頭掛著一盞花燈。
“分塵可知道,西湖七月半?”
瑄分塵隻好道:“知道。”
姬任好微笑道:“那麽請。”
瑄分塵認命的鑽進艙裏,心想,這大概是他的劫數。
船很小,但很幹淨,角落裏還卷著被褥。側邊有許多格子,擺著幹果等吃食,還有銀壺裝著酒。下麵一隻小爐子,火上燒著水。
姬任好來到船頭,搖了搖木槳,頗有些無辜的道:“分塵,我不會劃船。”
那你要船幹什麽……
瑄分塵心裏想著一回事,手上做的偏偏又是一回事,腳仿佛自己會動,走上前去接過槳,無奈道:“你想去哪裏?”
姬任好笑道:“這話十分不妥,船有兩種,一是交通之物,一是風雅之物,此刻正風雅,何必問交通?”
瑄分塵抽了兩下,道:“就在這風雅好了。”
姬任好輕咳:“那風荷十分好,就慢慢劃,找個僻靜的地方罷。”
船漸漸向湖心劃去,轉個彎,靠近荷塘,未見其形,先聞其香,那清淡葉的氣息與水氣一起散來,幾乎讓人飄然了。
姬任好倚在舷邊,發式不如白日嚴謹,微鬆的綰了。他忽然招了招手,道:“過去。”
船速漸緩,拐了個彎,緩緩靠近另一條掛著角燈的船,布衣裙少女探出頭來,原來是賣菱之處。姬任好囑了要新鮮的,付銅板提了兩串,果然個大飽滿,十分水靈。
燈光悠暗,更顯得他容顏絕世,少女紅著臉,接了銅錢,就躲回了艙裏。
瑄分塵看在眼裏,心有絲異樣。
“分塵……你該謝過我。”
姬任好輕笑。
瑄分塵搖著槳,道:“為何?”
“你要剝菱待我,這菱麽……自然要你去挖的。”
瑄分塵忍不住回道:“原來你請我吃飯,米都是你種出來的。”
低笑聲中,小船駛入無數荷葉。
避開幾條別的船,漸漸愈來愈深,瑄分塵心裏,竟有些惴惴。他低聲道:“裏麵太深,沒有人煙了。”
姬任好淡笑道:“品荷就是要幽靜……”
他無法拒絕。
水聲幽然,船漸漸停下。此處有一小塊空白水麵,荷葉圈圈擠著圍住,映著淡淡月光。
瑄分塵揭開鍋蓋,見水已經開了,道:“你要新鮮的,還是熟的?”
“都要。”
他散了些菱角進去,扇了扇火,水氣漸漸起來了。
姬任好在一邊坐著,好整以暇的看他,瑄分塵硬著頭皮,拈了一隻水淋淋的生菱角,道:“一會兒恐怕熟不了,先嚐個新鮮的罷。”
他兩指用力,輕巧捏破菱殼,擠出白生生水嫩嫩的肉。
姬任好仍然不接,他往旁邊看了看,沒有任何類似碗筷的東西。
輕咳道:“你接住……”
姬任好垂眼,一口含住菱角肉,原來倒也沒什麽,挑明了之後,他卻極窘,登時一鬆手,白嫩的肉啪的掉在艙裏。
於是就更窘了。
他不敢看那人,又剝了一枚。
姬任好吃著吃著,就吃到了他的指尖。
他縮也不是,不縮也不是,忽然道:“菱角熟了……”
一揭開鍋蓋,淡香氣飄來絮繞。瑄分塵撈了兩三個,放在一邊涼著,又拈了一個,吹著在手中拋。姬任好看著有趣,也伸手去撈。他一把按著,道:“燙……”
阻止別人時,自己卻被燙著,叫了一聲,菱角落在艙裏。姬任好忍不住笑道:“我說你永遠隻能看到別人,看不到自己的。”
瑄分塵隻能認命,正要再拿,姬任好拈了一隻熱菱角,吹了吹,待它溫了,將殼捏開。他從沒親手剝過菱角,看別人弄的簡單,自己剝起來,卻絲毫不暢快。兩個尖角都缺落,剩中間一塊大的。
修長手指拈著,喂到那人唇邊。
我有紅酥手,徒誇好顏色。
姬任好的手,自然可以稱上這三個字了。
瑄分塵心髒劇跳,伸手來接,姬任好卻一晃避開,似笑非笑的道:“你還沒洗手。”
這很明顯是個□□裸的借口……
瑄分塵把頭轉開,又轉回來,咬住雪白菱角,姬任好也不鬆手,就這樣一點點喂他。末了,在唇上占了點便宜。
瑄分塵的臉一直紅到頸下,隻天太暗,看不清楚。
他又剝了一個,想快點履行完約定,豈料對方斜瞥著他,道:“說了沒洗手……”
於是他去洗手,那人又道:“洗了也不幹淨……”
瑄分塵隱隱覺得什麽,姬任好湊近來,笑道:“還不快點。”
他忽然回過味來,登時把菱角往對方手裏一塞,忍不住道:“你當真是……荒**慣了,真是太無形狀。”
“你有形狀,隻好我無形狀,要不咱們換一換……”
姬任好含著菱角,往他懷裏一躺,隻是笑著。
姬大閣主縱使無形狀,也多半是瑄隱者慣出來的。
姬任好慢慢咽了,又道:“我要喝酒。”
瑄分塵哪敢喂他,那人又接著說:“那我喂你……”
他立即把酒拿過來了。
姬任好埋進他懷裏,低低的笑,道:“還要荷葉杯……”
瑄分塵伸手出船,折了兩把新鮮的荷葉,大大小小都是半卷的,還帶來一枝含苞的荷花。
清酒汩汩注下,流入荷梗之中。
姬任好拿了一隻,輕輕吸著,推了推瑄分塵,他不敢喝酒,又不能不喝,倒了一半喝了一半,他酒量原比姬任好小,兩筒下去,就有些臉紅了。對方再催,也隻搖頭不飲。
淡淡荷香傳來,月色染在花瓣上,嫣紅著薄媚。姬任好叼著荷葉,邊緣都咬出淡淡齒印。那微綠的泛開,浸著酒。他臉上暈著,發髻微亂,衣衫也難得的有些不整。何止是華美,簡直是盛年著萬般風流。瑄分塵不敢再看,把頭轉到一邊。
唇邊忽然沾了荷葉。
瑄分塵低聲道:“我喝不了了。”
姬任好笑道:“當真?”
一個要喂,一個不喝,荷葉顫動兩下,酒液都灑出來,分不清落在誰衣襟上。瑄分塵穩住心神,將他推開,道:“你喝太多了!”
他起身進艙,被姬任好緊緊抱住,兩人掙紮間將銀壺打翻,酒液汩汩流出,浸入船板。
瑄分塵此刻,就可以說心慌意亂了。
對於韶破雪,他可以逃,可以委婉的拒絕,但對姬任好,他毫無辦法。
少年時一起嬉戲,兩人若爭執吵架,往往是他認錯,而且認的心甘情願。姬任好耍起小脾氣,他也彩衣娛親上頭。總之除非大事,他絕少同姬任好紅臉。
那樣十全十美的嬌貴著,天真的拿著發簪拆珍珠,又把那圓潤咬在嘴裏,十分無辜的樣子,簡直讓人心疼極了,誰舍得讓他生氣,誰又舍得動手打他。
而姬任好盛年了,天真一點點化出風流來。他知道那人什麽都有,有的比他還多,卻仍忍不住讓著寵著慣著,幾乎是無奈了。
他兩袖清風,予然一身,而姬任好如今要他自己了。
“任好……放開。”
他想坐起來,偏偏起不來。
船艙很狹小,擠不下第三個人。
姬任好壓著他,輕輕摸他的背,便印上唇來,帶著酒氣。瑄分塵聽他在耳邊道:“分塵……我真的好愛你好愛你。”
姬任好並不更進一步,隻是全身摸著,綿綿密密吻著,訴說那深到極致的情話,說自己是如何愛他,如何恨他,眷戀著無比的淒苦。把自己心裏曾想過的,曾念過的,又是如何希望的,一一說出來,濃鬱如才飲的醇酒,句句醉人。
饒是瑄分塵聽的麵紅耳赤,心卻越跳越快,幾乎不能掙紮了。
情愛的話,姬任好不是沒說過,但玩笑中含蓄居多,哪像此刻,萬籟無聲,如此大膽露骨。
“我……我知道,你先放開……”
瑄分塵抓住了艙椅。
最後一個字沒入,姬任好含住他的唇,深吻了下去。
嚐到薄薄酒味,還有別樣的香。
姬任好的唇很燙,帶著他也燙起來,喉嚨似乎有些發幹。
瑄分塵閉著眼睛,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莫名的驚醒,猛的一個掙紮。姬任好被推開,他從下麵滑出來,扶住艙邊,微微的喘氣。
“你討厭我?”
姬任好道。
瑄分塵不敢回頭,道:“不……”
“你想清心修道?”
“……是。”
姬任好早有預料,道:“所以你要不理我?”
瑄分塵沉默良久,很艱難的道:“你永遠是我的好友。”
這句話說的無比蒼白無力,連他自己也要不信。
“哈……”
姬任好笑了一聲,低聲道:“你是不是準備一送到閣,就立即遠走高飛,至少五年不見一麵?我們就掛著好友的頭銜,遙遙千萬裏?你找我容易,我要找你,難如登天,我一生有幾個五年……來等你?”
瑄分塵的心被狠擰了一把。
他忘了,姬任好最韶華的十五年,都在等他。
等到他要永遠的離去了。
姬任好緊緊掐著他的衣袂,淡淡道:“你一定要走,誰攔的住,隻是數年一過,瞬息萬變,你成仙得道,再來見我時,我多半已經老了,或者是死了罷。我師尊勞心竭力,才五十便撒手人寰,我大概也不會例外。”
他又道:“江湖的事,誰能知曉呢。”
瑄分塵沒有接話,因為被哽在喉嚨裏。
他從沒想過姬任好會死,那人無論在什麽絕境,目光都如鷹般銳利。他隻是聽了這句話,就分外的難過,如果姬任好一日喪去,那已經無可言說。
姬流光的死,他是聽姬任好說過的。
姬任好很悲傷的說,那樣一個繁華絕色的美人,還盛年著綻放,死的時候隻有他見著,形削骨立而不足以形容。
瑄分塵忽然有些害怕,他想回身去摸姬任好的臉。
而姬任好怕的比他尤甚,他怕多年找不到瑄分塵的蹤跡,這個愛管閑事的白毛道士已經埋骨在哪個山穀裏,自己還在傾盡人力的找他,以為有一天他能回來。
想到這一點,他就怕的發抖。
“別走……”
姬任好從後麵抱住他,盛夏的晚上有清涼的荷風,兩人緊緊貼在一起,竟覺得有些冷。
瑄分塵鎮靜了一會,低聲道:“生死之事,難以預料……”
姬任好沒有說話。
“我不會五年才來……”
姬任好把他摟在懷裏,仍舊沒有說話。
隻是瑄分塵心裏的結,又密了一層。
那個最後的洗不幹淨手那裏,小姬的意思是不讓他用手~~~所以隻好用~~滅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