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應該可以了…”
還不等我對雁空山的頭頂做更多的研究,身體就又被扯回了屋裏。
之後孫蕊打光,楚童拍照,選取各個方位角度拍下了這次的定妝照。
我心焦地一直偷瞄窗戶,卻始終找不到機會再去看一眼。
半個小時後,試妝終於結束。
“那我們就走了,止雨祭見!”
“路上小心!”
將楚童與孫蕊兩姐妹送出門,目送她們逐漸走遠,我關了院門,打算轉身回屋,視線掃過隔壁院子時,微微頓住。
之前雁空山站立的地方早已不見他人影,四周靜悄悄的,二樓亮著燈,他應該還沒睡。
雖然很想知道他到底對我是什麽看法,但如果我現在去敲門可就太冒失了。
為什麽我的能力不能有錄像回放功能呢?這樣我也不用在這裏自己瞎糾結瞎猜測了,黃沒黃一鍵回放就知道。
不過就算他對我黃了,感覺也隻能更證明他是個喜歡長發女孩子的超級直男啊…突然就沒那麽高興了。
輕歎口氣,最後看了眼透出微弱燈光的窗戶,我懷著複雜的心情進了屋。
第二天、第三天,雁空山都沒有提那晚的事,對我的態度也並無不同,和我說話相處時,頭頂更是“白茫茫一片真幹淨”,這使我不得不懷疑,那天可能真的是我看錯了。
就說雁空山怎麽會對我變黃呢…
正整理著書架,眼角瞥到一抹粉色的身影經過。我一下機敏地抬起頭,放輕動作躡手躡腳跟在那抹身影後,果然看到對方拿著一本小本子去找雁空山了。
本子上記了書籍出版日期,哪個出版社出的,第幾次印刷等等的信息。分明有幾次我離她更近,她卻總是舍近求遠去尋雁空山的幫助。
這已經是她連續一周來店裏了,每天都找一本書,頭頂數值是一天比一天粉,有時候還會變成刺眼的黃。
顯而易見,這位是我的情敵無疑。
我在心裏給她取了個綽號,叫“粉紅女郎”,因為她總喜愛穿著粉色的衣裙。
粉紅女郎人高高瘦瘦的,有一頭黑長的直發,每次來身上都香香的,是雁晚秋口中雁空山可能會喜歡的那類成熟女性。
“就是這本書…”
我裝模作樣把書抽出來又放回去,豎起耳朵注意著雁空山和粉紅女郎的動靜。
一般被雁空山察覺到有泡他企圖的顧客,都會被他分配給我和文應。他會時刻保持距離,清清楚楚用行動告訴對方他沒有“進一步”的打算,絕不會做讓人誤會的舉動。
粉紅女郎這幾天已經這麽明顯了,感覺雁空山也該到極限了。
扒著書架,我稍稍探出半個腦袋,隨時準備響應雁空山的號召。
粉紅女郎的書都是非常難找的絕版書,就算對店裏庫存了如指掌的雁空山都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耗時間就算了,她還不一次性找完,每天都要來那麽一次。
粉紅女郎將本子湊到雁空山跟前,挨得極近。雁空山垂眼看著本子上的信息,眉心輕輕擰起,似乎是有些不適這樣的距離。
“店裏有這本書,我讓…”他抬起頭,似乎是想找人幫忙。
我“不小心”碰掉一本書,彎腰去撿,位置就在他眼前,明確告訴他:“是的,找我,我可以勝任!”
“我幫你找吧。”
維持著蹲下身撿書的姿勢,聞言我震驚地抬頭看過去,卻連他視線的尾巴都沒抓到。
雁空山側身對著我,視線低垂著,手裏接過粉紅女郎的小本子,帶著對方往二樓而去。
手指撥弄著地上的那本書,我的心情瞬間喪到不行。
什麽啊,難道…我要失戀了?
夏天都沒過去,暑假還有一半,這麽快的嗎?
這次該不是換我去找孫蕊哭訴吧?光想想雁空山頭頂為別人而粉我都要窒息了,孫蕊到底怎麽做到快速恢複沒有後遺症的?
她應該去寫一本書,叫《教你如何走出失戀陰影》,一定會暢銷的。
我懷著悲傷的心情渾渾噩噩過了一天,周五時雁空山去市裏收書不進店,我們沒過多交流。周六因為隔天就要舉辦“止雨祭”,雁空山讓我在家好好休息,兩人也沒說上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我們這段時間的交流變少了,他好像…在躲著我。
明明對著我時心情也不錯,但那些諸如摸頭的親昵小舉動卻再也沒有過。
結合之前他對那些別有所圖的顧客的態度,我合理懷疑他是不是看出我的心思了,不然實在很難解釋他突如其來的冷淡。
所以真的要失戀了啊…
我心裏亂得根本睡不好,一晚上翻來覆去,第二天起床時差點精神恍惚一腳踩空掉下樓梯。
阿公早早就起來了,見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以為我昨晚又熬夜看漫畫,邊給我熱牛奶邊數落我年紀輕輕不愛惜身體。
“你這樣是要變禿子的。”他言之鑿鑿說著非常恐怖的話。
“止雨祭”的大遊行雖然要落日時才舉行,但準備工作卻要一早就開始。
吃完早飯後門鈴就響了,雁晚秋門一開就撲到沙發上開電視。今天我和雁空山都有的忙,又是阿公帶她的一天。
“棉棉阿山加油,下午阿公帶秋秋去看你們哦!”阿公在屋外衝我們揮手道別。
雁空山一路都沒有說話,雖然他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但今天顯得格外沉默。
我在這死一樣的沉默中飽受煎熬,車裏播著小野麗莎的《玫瑰人生》,我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枯萎了。
“止雨祭”的大遊行從南普街街頭開始,街尾結束,按照步行街的長度和遊行速度來算,最多也就半個小時的事。可要使這場祭典遊行盡善盡美,不留瑕疵,上百人卻花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籌備。
我們到南普街的時候,張叔他們已經在指揮封路了,道路兩旁都攔了警戒線,到時候還會派人維持秩序。
給參與大遊行人員休息、換裝用的屋子是張叔他們臨時征用的一間空置的門麵房,室內就兩張桌子幾把椅子,連更衣室都是用紙箱子隨便堆砌起來的。
我和雁空山一進屋便分開了,我被拉去化妝,他則被劉叔他們拉去對遊行步驟進行鞏固加強。
“你昨晚沒睡好嗎?眼圈有點深啊。”楚童皺著眉將海綿輕輕按在我的眼下。
我有點心虛地移開了視線,小聲道:“有點緊張。”
視線餘光瞥到雁空山正與劉叔他們立在靠門處。劉叔分了支煙給雁空山,他接了,彎腰湊過去點煙時,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視線轉了過來。
我心跳瞬間失序,以往這種情況我肯定要避免與他對視的,今天卻舍不得移開眼。
隻是可惜,視線即將相觸時,他的煙點燃了。
他輕輕吐出口中的煙,那些不講規矩的粉塵顆粒物像被風吹散的雲一樣流動著,遮住了他的眉眼。
等煙霧散去,他直起身,視線以不再看向我。好像從來沒看過我。
“餘棉,這些都是為娘給你打下的嫁妝,嫁人後你要藏藏好,千萬別叫其他小賤蹄子給偷去了。”孫蕊翹著蘭花指,捏起桌上一支墜著紅色流蘇的金步搖。
“放回去,別給我碰壞了。”楚童嫌棄嗬斥。
孫蕊撇撇嘴,做了個怪臉,但還是聽話地將東西放回了原位。
這次的假發要比試妝那天戴的誇張得多,堆疊的發墊和各種發簪加在一起,少說有十斤。我突然就明白為什麽天女要神將在旁護著了,因為真的好重啊,重到仿佛所有生活的重擔都壓在了我的頭上。
塗完口脂,點完笑靨,楚童退開一些,終於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完美。”
孫蕊也湊到我正麵打量起來,摸著下巴點評:“人間富貴花,天界白牡丹。”
楚童將一把米白色的亞麻團扇遞給我,要我遊行時擋住下半張臉,說這樣有助於渲染天女的“神性”。
畢竟越虛的東西,離自己越遠的東西,越是得不到才會越向往。
到一切都準備好,已經是下午。孫蕊用吸管喂我喝了點水,我怕等會兒上廁所,沒敢多喝。
做完造型後我就一直沒見雁空山人影,也不知這會兒去了哪裏。
肚子好餓哦,起碼要七八點才能吃東西吧,早知道早上多吃一個茶葉蛋了…
這樣想著,突然眼前出現一塊包裝完好的巧克力,握著巧克力的手指骨節修長,皮膚下隱隱透出青色的脈絡。
“餓了就吃一點。”
我抬眼去看手的主人,當看到雁空山此刻的著裝時,簡直要瞳孔地震了。
如果說我的裝扮就是要莊重,要包裹的嚴嚴實實不留一點肌膚,那雁空山簡直是跟我反著來。
怪不得張叔說他是最有神將樣子的,一般人太難駕馭這個造型了啊!
雁空山下半身穿著一件黑色與紫色相間的寬鬆長褲,腰間垂下一圈顏色鮮豔,繡著各種花紋的粗布織片,透出濃濃民族風。上半身則唯有一雙手臂套著仿佛黑色手套一樣的東西,延伸到肩,腕部再以銀色的飾物扣住,其餘地方寸縷不著,隻是戴了很多銀飾。
那些銀飾十分有層次的從上到下,裝飾著他的脖頸、胸膛、肚腹,其中幾個銀環還係了藍紫色的飄帶,非但沒有遮擋住他的好身材,反而更突顯了他身上的肌肉線條。
仔細一看,褲子也十分要命,卡在**,人魚線清晰可見,配上一條銀色的腰帶,猿臂蜂腰,是夢裏的身材。
天女自天而來,青梅嶼的百姓為了保護天女平日的安全,自發選出一名身強體健的年輕男子隨侍在側,這便衍生成了今日的“神將”。
嚴格說來神將其實是個凡人。
我現在有充分的理由懷疑,神將根本就是用來色誘天女的“男西施”,為的就是讓天女樂不思蜀,不要回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