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孟了解眼前站在自己麵前麵色冷酷的男人。
他是朝廷的正武王,也是江湖的許蒼樺,更是自己的師兄。程孟知道他的鴻鵠之誌,知道他的不甘庸俗,也知道他當年是如何的殺伐決斷、如何的血染刀刃,所以他知道沈延衝絕不會有活命的機會。
至於秦雪初......
程孟想起自己前往別院之前讓許無閑去做的事情,現在已經一日快要過去卻還沒有見到許無閑回來,不知道事情進展的如何,不知道那人態度如何。
程孟心中忐忑,可這世上最奇怪的事情便是你越擔心什麽便會很快發生。就在程孟心中不安和擔心許蒼樺會問起許無閑的時候,便見到下人匆匆在外敲門。
“王爺!王爺!”來人聲音匆忙焦急,恨不得立刻推門而入。
許蒼樺皺了皺眉,正武王府對下人一直要求嚴格絕不會允許下人如此失態。冷了冷臉,許蒼樺示意程孟前去開門一看究竟。
程孟開門見到前來敲門的下人一身是血十分震驚,連忙問道:“怎麽回事!”
那人神色慌忙,慌張地答道:“是小,小王爺受傷了!”
許無閑?!
許蒼樺和程孟連忙趕到許無閑的房間,梅晨雨已經讓人將許無閑送到他的房間,同時又讓人趕緊去請大夫和許蒼樺。
許蒼樺跨步向前坐在許無閑的床沿,此時許無閑臉色蒼白滿臉虛汗,而身上的錦衣已經沾染到不少血跡,再察看才發現許無閑並不是受了傷而是中了毒,身上的血跡也不是他。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夫很快就來了,來得是平常一直負責王府上下病理事宜的陳太醫。陳太醫仔細為許無閑檢查後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這小王爺並沒有性命之憂,否則自己今日怕是不好交差了。
陳太醫恭敬的收回為許無閑把脈的手,起身看了看滿麵焦慮的梅晨雨和麵色嚴肅的許蒼樺,道:“王爺王妃請不要擔心,小王爺並沒有大礙,小王爺並沒有受外傷,身上的血跡也不是他的。”
梅晨雨急道:“那怎麽又昏迷不醒?”
許蒼樺道:“是因為中毒了嗎?”
他方才檢查許無閑身上是否有傷的時候就發現並沒有外傷了,看許無閑麵色蒼白且多汗,嘴唇卻不是蒼白色而是泛著青黑色所以便猜到許無閑是中毒而非受外傷。
果然陳太醫點點頭道:“不錯小王爺的確是中毒,不過所幸的是中的不是取人性命的劇毒,而是‘醉沉香’。”
“‘醉沉香’?”程孟驚訝出聲道。
陳太醫“嗯”了一聲,又道:“不錯,想來程先生也知道‘醉沉香’的毒性不在於取人性命,而是讓人陷入昏迷和肢體麻木的毒藥。這種毒長期服用便會導致四肢僵化再也無法動彈,然後導致中毒之人全身癱瘓,卻不會要了性命。”
陳太醫說著見梅晨雨臉上的焦急神情更加明顯,尤其是聽到自己說會導致全身癱瘓的時候更加悲痛,連忙又解釋道:“不過小王爺情況特殊,這種慢性毒藥一般每一次用量都不會大,所以才會讓中毒之人很難察覺。而根據小王爺的情況來看卻是一次性用量過多導致中毒昏迷,這種毒不難解,難在於中毒之人一般很難察覺到自己中毒,等發現之時已經為時已晚。”
“小王爺如今因為被一次性喂入過量,所以才會立刻導致昏迷和全身僵硬,這倒反而是件好事,至少老夫能夠馬上判斷出這是何種毒藥,也好對症下藥。”
聽完陳太醫如此一說梅晨雨總算稍微平靜下來,許蒼樺心中也是鬆了一口氣。許乘月現在下落不明,若是許無閑再出事的話,他當真是不知該如何麵對自己、麵對梅晨雨了。
既然知道了中的是“醉沉香”那麽便容易解毒了,陳太醫是宮裏數一數二的太醫,醫術高明自不必說,更難得的是因為有過幾年在江湖和民間各地遊曆的經曆,所以對一些民間難疾和江湖上的毒藥手段也是知道不少,這也是為何許蒼樺偏偏選中和信任他負責全府上下生老病死之事的原因。
陳太醫對症下藥,調製出解藥之後便讓許無閑服了下去,不過兩個時辰的功夫許無閑便已經有些蘇醒的跡象。梅晨雨一直守在床前不肯離去,而許蒼樺亦是一直沒有離開,程孟心中確實萬般思緒。
為什麽許無閑會中毒?下手的又是誰?他身上的血跡究竟是誰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讓許無閑獨自一人昏迷在王府門口?
程孟不敢去想許無閑是否是因為去做自己囑咐的那件事情才會被人所害而中毒,心中的自責和愧疚讓他甚至不敢在許無閑的病床前停留太久,隻敢遠遠的站在門口,心裏想著或許他不該一時心軟方過秦雪初,否則也不會讓許無閑去找那人,也就不會讓許無閑遭到如此危險。
“你在想什麽?”
程孟耳邊突然想起許蒼樺的聲音,正在想今日之事的他一驚,許蒼樺雖然有些疑惑程孟的表情卻沒來得及細想,因為梅晨雨一聲呼喚表明許無閑一驚醒來。
梅晨雨見無需縣睫毛微動似有蘇醒之意,果然緊接著便看到他的手指微微顫動,這才驚喜的叫了一聲許無閑的名字。
許蒼樺和程孟連忙來到窗前,陳太醫示意梅晨雨先讓他查看下許無閑的狀況,把脈查看之後告訴眾人許無閑一驚並無大礙,如無意外一盞茶的功夫便會醒過來。
果然沒過一會便見許無閑眉頭緊蹙顫動,眼眸微動,慢慢蘇醒過來。梅晨雨連忙握住許無閑的手激動的喚他的名字,許無閑迷迷糊糊之際便聽到了自己母親的聲音,慢慢睜開眼之後才發現梅晨雨就在他眼前,而許無閑的餘光也看到了正站在窗前的許蒼樺、程孟等人。
許蒼樺正想上前詢問許無閑,卻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便見許無閑掙紮著想要起身。梅晨雨想要阻止他如此吃力的起身,卻被許無閑伸手示意打斷,掙紮著坐起身來急切著看著自己的父親,似乎急於告訴他什麽。
許無閑麵色焦急,又因為起身太過突兀所以一時有些沒有緩過勁兒來,口中呢喃著什麽,眾人卻聽不太清楚。
“你想說什麽?”許蒼樺問道。
雖然他心中擔心許無閑的安危,但是如今既然已經知道他沒有什麽大礙,自然是急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許無閑直直的看著許蒼樺,脫口而出道:“快救他們!”
“救誰?”許蒼樺和程孟都是一愣,不知道許無閑說的究竟是誰。
許無閑想要起來說話,但是許蒼樺示意他不必起身,於是隻得繼續把事情的經過告訴自己的父親。
原來程孟出發前去秦府等人所住的別院之前讓許無閑去找的人是沈千山,而找沈千山的原因則是想要沈千山出麵留秦雪初一條性命,以及放秦府等人離開帝都。
秦府等人留在帝都固然是不小的籌碼,但是程孟並不像許蒼樺行事太過狠厲不留後路,以這種強迫的方式迫使秦晉遠和沈烈鳴為其所用,他日必然會導致後患,所以他才會讓許無閑出麵去和沈千山商量此事。
沈千山雖然是京城首富不涉及江湖之事,但是他和許蒼樺私交甚好,而許蒼樺也是十分倚仗沈千山的富可敵國的財富勢力,這也是二人達成一致合作的基礎。因此程孟認為如果是沈千山出麵調停的話,想必事情可以不必走到那般不可回頭的撕破臉的地步。
許無閑知道程孟的目的,其實他也是不願意同秦府等人為敵,也不希望自己的父親因為私心而傷人,甚至置人於死地。秦雪初雖然對自己的父親有很大的威脅,更是讓大哥陷入了危險的進退兩難境地,以致於自己的父親想要除去她這個隨時會爆發的隱患,但是許無閑卻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並不願意看到秦雪初會有危險。
回想起當初在湖畔小棧初相見的情形,那時候的秦雪初一身男裝何其風雅氣度,而自己在對方眼裏不過是個冒充沈越灃的富家子弟罷了。
那時的許無閑被秦雪初等人的江湖瀟灑氣質所吸引,所以才會一路跟去了五靈莊,誰知道在五靈莊卻被沈烈鳴揭穿了自己正武王府小王爺的身份,一時好不尷尬。
後來又發生了沈烈鳴假死一事,以及沈延庭突然失蹤等事,許無閑至今記得當時的秦雪初何其果斷聰敏,不會像如今這樣失了心神,做出一些讓人不知如何理解的危險之事。
許無閑自認和秦府等人相識一場,自然是讚同程孟的看法所以才會答應親自前往沈府找沈千山商量這件事情。不過許無閑也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因此也知道決不能讓許蒼樺知道程孟竟然背著他想要放秦府等人一馬,所以此刻許無閑也不過是簡單說了自己前往沈府是去找沈越灃而已,並沒有說出自己心中真實的想法以及是受了程孟的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