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痔瘡,不能久坐
越過驚訝又落寞的李成淵。趙閱離往操場走。傷心不是沒有。但好在他與李成淵的事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時間夠長。長到他的心可以去適應這種傷心。習慣這種痛楚。所以趙閱離可以維持住表情。似是毫不在意的從李成淵身邊走過去。甚至還有心情去想。李成淵到底在驚訝落寞什麽。他們分別是一、兩年的事。又不是一、兩天或一兩個月。而且還是因為發生劈腿問題才不聯絡的。李成淵到底是憑什麽以為一袋早餐就能讓他們盡釋前嫌。是太估自己的魅力了。還是把他看成一個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
在準備慢跑做熱身活動的時候。李成淵又擠到趙閱離臉前。一樣是一臉笑。一臉趙閱離很熟悉的笑容。笑容裏有討好。有求饒。以前每次李成淵做出什麽對不起他的事就會這樣笑。例如讓他花了三小時去排首映電影場。又讓他一個人在電影院前第了一小時。卻在開演前十分鍾匆匆忙忙跑來說他不能看電影。有其它非去不可推不掉的事。那個時候。李成淵就會笑的像眼前這個樣子。
讓趙閱離為之心醉。又難掩心痛。
當時會為之心醉是心裏還有愛。寧可欺騙自己不願拆穿。如今不會迷醉。是因為已經看透了那個笑容背後的本質…是敷衍。是不上心。
吸了一口氣。趙閱離要自己停止陷入回憶。暫停熱身動作。揚了揚眉毛。長年的相處讓趙閱離對李成淵暸解的十分透徹。當然李成淵對趙閱離多少也有一定程度的暸解。至少一些默契是存在的。所以李成淵明白。趙閱離這表情是在說:“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把手裏的早餐往趙閱離臉前舉了舉。李成淵討好的說:“那下次我再去買你喜歡吃的早餐好不。這豆漿和燒餅油條是你們學校巷口那家買的。人家說很好吃我才會去排隊。人好多。排好久。”說到這裏李成淵停了一下。露出祈求的眼光輕聲的問:“今天先吃這個好嗎。”
搖了搖頭。趙閱離說:“我馬上就要晨跑。這不是吃早餐的好時間。我並不想在操場上吐了。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要去跑步。你回去。不要再來了。”越過一臉尷尬難過的李成淵。趙閱離慢慢的沿著操場跑道走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做些簡單的熱身動作。然後慢慢加快速度。加快速度。一直跑到隻能專注在步伐上。不能再注意其它。不再去在意李成淵還在不在。
待一個小時後。趙閱離結束晨跑。李成淵已經不在那裏。趙閱離左右看了一下。沒有看到李成淵的身影。正當鬆了一口氣。又覺小小失落時。就見李成淵一手拎著水瓶。一手拿著毛巾從遠處跑了過來。
“我看你快跑完。馬上就去買水和毛巾。你流好多汗。擦擦汗。喝口水。”
趙閱離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李成淵。看到李成淵那如陽光燦爛的笑容都有點僵。才淡淡的說:“水我不會喝。毛巾我也不會拿。以後請不要再來。我們之間已經過去。我沒辦法再跟你在一起。”
趙閱離本以為。從那天以後他應該不會再見到李成淵。因為李成淵的驕傲不會容許自己做個死皮賴臉的人。結果。李成淵並沒有如趙閱離料想那般消失在他的世界。反而每個周末都到宿舍站崗。像影子一樣的跟在趙閱離五步之距。如果趙閱離進去他不能去的地方。李成淵便守在門口。如果趙閱離偷偷從另一個門溜走了。李成淵便滿學校找人。逢人就問。不到半年。李成淵和趙閱離的故事成了全校最炙手可熱的新聞。天天有人在追進度。
這情況。一直維持到趙閱離第一次遇見傅敬堯那天才結束。
“什麽。我們在學校見過。”
趙閱離靦腆的笑了一下。解釋道:“那也不算見過。其實比較像是我看著你。你沒注意到我。”
聽到這話。傅敬堯忍不住在心底暗啐了一聲媽蛋。明明就沒喜歡上他。為什麽老要說一些聽了就會讓人誤會的話。
“那天是星期一。前一晚阿淵又在宿舍門口站崗。站到隻能搭上最後一班火車的時間才離開。我走在要去教室的路上。從一出宿舍門口就有人對我指指點點。還有人在我經過的時候大叫我基佬。兔子。班上的同學在分組作作業時。也有人拒絕與我同組。最後明明是六個一起完成的作業。有我的那且卻隻有三個人。而教授也默視這種狀況。我那時候很抑鬱。那種灰敗的心情甚至掩蓋了我因爺爺去世的哀傷。”
趙閱離停下來。隻是愣愣的看著桌上的那鍋湯。傅敬堯等他接著下去說。他卻一直沒有動靜。於是傅敬堯動手盛了一碗湯對趙閱離說:“渴了是吧。先喝口再接著說。”
趙閱離先是愣看著傅敬堯。接著露出一笑。然後喝了幾口湯。湯是各種菇類熬製而成。有很特別的風味。不過痛風的人不適合喝。例如:趙爺爺。
趙閱離已經不記自己有多久沒有笑。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吃早餐。或今天有沒有吃過飯這種事。狀況嚴重到連室友都看不下。沒事的時候睡上一整天都沒問題。有時走在路上趙閱離也會突然忘記自己要去那裏。或者帶著背包出去。卻沒有背著包回寢室。原本一直支持他的兩個室友。有一個在這時候提出換寢室的申請。剩下那個成為流言裏的最強小三。
那天下午。學校有個單位舉辦了三對三鬥牛賽。室友強拖著趙閱離去參加。趙閱離提醒室友。他們隻有兩個人。室友笑著說當場再拉一個人就可以了。結果到了現場。他們根本拉不到人。沒有人願意跟他們一組。卻有不少人起哄要他們表演親個嘴。
趙閱離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隻是他。他可以麵無表情的離開現場。結束這場鬧劇。但那時候還關乎那個唯一從頭到尾態度都不曾變動的室友。趙閱離深怕一個處理不當。連唯一那個肯幫他帶飯。跟他一起討論功課人也會消失。
“你們籃球打的怎麽樣。”在他們幾乎要放的時候。有個人背著光。對著趙閱離和他的室友問。
傅敬堯皺著眉頭。很用力的回想了一下。終於想起有那麽一回事。那時候他看上籃球比賽獎品其中之一。他本來打算長假去香港買。結果。發現鬥牛賽的獎品有。所以他在場找看起來打的不錯。又缺人的組別加入。
“那時候。因為你背光。我看不清楚你的臉。但你全身像泛著光圈一樣。有人跑過來跟你講我是基佬。要你跟他們離我遠一點。免得被我纏上。結果你隻是很認真看了一下對方的臉。然後大聲要那個人不要多想。你說我隻是個基佬。又不是瞎子。要找對象也會找個樣貌相配的。要那些人放心。說我這種長相的人不會看上他們。那天是我從再見李成淵以後。第一次能發自內心的笑。”
說到這裏趙閱離臉上都是笑。蓮起也忍不住笑。傅敬堯抓抓後腦。那種說話的方式真的有像他學生時期的作風。
“那個周末天還沒亮。我就到火車站等阿淵。我們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把一切都說清楚。我直接告訴他我沒辦法再跟他在一起。不是因為生氣。更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以後就算他做得在好。我仍會不停的懷疑。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動搖我的信心。那樣的我們不可能會長久。我提起我在學校的難堪。希望他放我一馬。給我一條生路。別讓我連書都唸不下去。後來。阿淵就沒有再來學校。而我辦了休學。在第二年成為傅先生你的學弟。”
趙閱離說最後一句話時。傅敬堯正在喝那鍋百菇湯。趙閱離一說完。傅敬堯嘴裏的百菇湯強而有力的噴向桌上的每一道菜。蓮起拿起紙巾擦了擦濺到湯汁的手。把整桌菜審視了一遍。然後抬起頭來笑著說:“傅先生。您還真的是雨露均沾啊。每一道都受到你的澆灌。”
說是這樣說。但蓮起還是站起來繼續剛才未完成的動作。舀了一碗湯到自己的碗裏。然後笑著問趙閱離說:“既然如此你怎麽沒去找傅敬堯呢。”
答案當然是有。趙閱離去找過傅敬堯。而且不隻一次。在走廊上打招呼。裝作課業上有困擾去找傅敬堯什麽的。他都做過。可是傅敬堯隔天便會像得了失憶症一樣。還是不認識他。趙閱離有點心急。可是又不敢做的太明顯。雖然隔了一年。流言已經散。但他怕被人注意上了會再惹風波。
“你跟著傅敬堯三年沒發現。其實他並不能給你答案。不是一個指引方向的好人選嗎。”
傅敬堯聽著蓮起的話。本來火氣都上來了。可是看到蓮起話完毫不介意的舀起一勺摻著他口水的湯喝下。心頭便是一陣軟。小頭便是一陣硬。腦子裏浮起昨日從速食店回家的路上。蓮起那讓他****。闖了紅燈。又差點撞車的手技。開始坐立難安了起來。
傅敬堯動的太明顯。不隻蓮起注意到。連趙閱離也注意到。蓮起注意到趙閱離也注意到。隻好笑著跟趙閱離說:“他有痔瘡。不能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