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說過要尊敬神仙

土窯堆好了以後,傅敬堯又在土窯內的地上往下挖個小凹洞,前幾天他在山腳下采了顆南瓜,還有早上找到的絲瓜,他想一起放進去烤,往下再挖個小洞就不怕等下東西放不下,挖好洞,把泥土拍緊實了,傅敬堯站起來伸了一下,扭扭僵硬的腰,擦了擦汗,突然他嫌惡的皺了下眉頭,趕緊放下原本因為要擦汗而抬起的手,拉起胸前的衣服聞了一下,皺皺被熏著的鼻子,鬆開手,傅敬堯搖頭自言自語,“東西放下去烤以後要先去洗個澡才行,不然大仙沒吃到紅薯就先被我臭死了。”

再踮起腳,伸長了脖子看了看那條往山下的小路,依舊沒有蓮起的影子,傅敬堯歎了口氣,開始往竹林外走,剛才下過一場大雨,地上的小枯枝都是濕的,那樣的樹枝升不起火,傅敬堯隻好抬頭往上看,找找有沒有廢鳥巢,或者糾結在葉子間的飛絮團,傅敬堯運氣很好,走沒多遠就找到了一個廢鳥巢,而且是築在一顆不太高的樹上,他現在很累,腳還有些酸脹,如果鳥巢在太高的地方,他也不敢爬上去,怕自己會失力摔下來。

拿到鳥巢以後,傅敬堯小心翼翼的往下爬,落地時他踉蹌了一下才站穩,扶著樹幹搖了搖頭,傅敬堯也發覺自己實在太逞強了,他應該再休息一下,等身體沒那麽累才開始造土窯才對,這裏離竹林已經有段距離,傅敬堯已經看不到從竹屋往山下的那條小路,他隻能往那個方向望,再仔細聽一下聲音,結果仍舊相同,什麽都沒有。

“大仙到底是聽到什麽了?”

一邊把有些潮濕的鳥巢放入懷裏,打算用體溫捂幹,傅敬堯喃喃自語的一邊再往樹林深處走去,他要找一些幹一點的木柴,樹林裏遮蔽多,找到沒被雨淋太濕的木柴機率大一些。

因為體力還沒有恢複,再加上他隻有係了一個裝水的竹筒就動身,傅敬堯也不敢走太遠,其實還有最重要讓他不願意走遠的因素,那就是他怕蓮起回來了而他沒發覺,隻是傅敬堯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沒有走到深處,隻在樹林稍微濃密處了繞了一圈,樹林裏多落葉,傅敬堯走在上麵總不免把落葉踩的沙沙響,其實聲音不大,但傅敬堯走了幾步以後,總不自覺的會停下靜止不動一會兒,他下意識的豎起身朵聽,聽有沒有不屬於山林的聲音,又或者說明白點,他在聽看看是否能聽到蓮起的聲音,很可惜,直到傅敬堯撿足了需用的枯枝斷柴,也不曾聽到任何一點疑似的聲音。

把撿來的柴攏了攏,扛上肩,傅敬堯開始快步的往回走,腰肩竹筒的水已經被他喝光,此時陽光很大,他一早就做了許多費力的勞動,肚子裏的東西早就消化光,腹部的鳴叫都可以唱成一首王昭君,人果然就是人啊!不論是開心、傷心、寬心、懸著心肚子一定都會餓,發出了這樣的感歎後,傅敬堯決定快點回去烤紅薯,填填五髒廟後路,再接著打算要如何去尋蓮起。

走到了竹屋前,傅敬堯先把肩上的柴放在土窯堆旁,再去竹屋簷下的換了個有水的竹筒,喝了幾口,走回窯堆先把木柴往土窯坑裏以井字堆疊,接著拿出一根被蟲蛀爛的枯木,用力踩開,才開始起火,傅敬因為一直跟著姨大南來此往的打零工,身上一直備著打火石,這時倒也方便,如在荒郊野外沒有打火石,要以鑽木取火,那花上一個時辰起火也有可能的事。

拿出懷裏被捂的溫溫的鳥巢放地上,跪下撞擊起打火石,撞擊了不到十下,星火已將鳥巢上絮條燃起,傅敬堯趕緊伏下往鳥巢大大吹了幾口氣,鳥巢果然哄的一下發出了火苗,捧起已著火的鳥巢往窯洞裏放,再取剛踩開的爛木塊小心放到火苗上,不時吹氣助然,一直見到大部份的木柴著火,傅敬堯才停下手,此時窯裏正燒的旺,火光不停的照映在傅敬堯的臉上,讓他都覺得有點燙,伸起手用袖子擦掉額上的汗,摸了下土堆外側,燒得還不夠久,土堆都還是涼的,要燒到土堆熱估計還要花一點時間,傅敬堯再喝了口水,決定趁這個時候先將紅薯拿去洗洗。

蓮起竹屋外有個大三個大水缸,水缸上還貼了字,一個貼著“沐浴”,一個貼著“梳洗”,最後一個貼著“飲食”,傅敬堯一早就拿著水缸旁的水桶把三個水缸都滿上了,那時蓮起見著他跑的滿頭汗,甜甜笑著說:“以後別忙了,我用不上的。”

“那我可以用嗎?”

當時蓮起點了頭,所以這時傅敬堯打算用那水缸裏的水洗紅薯,不然之前他可是都跑到一裏外的小溪取水,一點也不敢去碰那三個水缸裏的水,蓮起在他的心中是仙,是仙人,他娘說過要尊敬神仙。

洗完紅薯、南瓜及絲瓜,傅敬堯又摸了下土窯堆,手上隻傳來微溫的感覺並不燙手,這樣的溫度還是不夠熱,他又加了幾根木頭進去,接著便盤腿席地而坐,傅敬堯盤坐的姿勢有點特別,他會將雙腳的腳盤放到大腿上,如寺廟裏比丘、比丘尼打坐的坐法一樣,從小他的爹娘總覺得怪,曾有個遊曆的化緣和尚見了還說他佛緣極高,他爹娘聽了以後便喝斥他不準這樣坐,於是傅敬堯便學會在人前不要這樣坐,至沒人的時候嘛,當然就是隨他高興了,而現在也沒人看到,想當然爾他一定是以打坐的姿勢坐著。

一邊呆看著土窯內的火苗,一邊等著溫度上升,火光搖曵不定映在傅敬堯有些無神的瞳孔裏,看著,看著,前一晚蓮起在火堆前那泛著如月亮光圈的臉又上眼前,傅敬堯吸了口氣往下山小路望,可惜還是不見任何蹤影。

“大仙,再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吃紅薯,你快回來吧,紅薯冷了就沒那麽好吃。”下意識的雙手合十往下山的方向祝禱,未了還拜了三下,傅敬堯又往山下望了望才收回目光,開始認真的燒窯火。

部份木頭已經燃的差不多,傅敬堯趕緊又添了幾枝柴,火勢越來越猛烈,土窯裏爆出木頭燃燒迸裂的聲音,傅敬堯停下添柴的動作,伸手摸了摸往土窯外側,果然溫度上升了不少,不過溫度也隻是有些熱,還不到燙手,土窯烤的方法是傅敬堯他爹教他的,他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窯烤時,他爹用那熱熱又寬厚的大手抓著他的手,輕輕靠上土窯外側說:“敬堯,記住這個溫度,就是像這樣感覺燙手就成了。”從那天起,傅敬堯從沒忘過那個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