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見到阿淵就哭了

趙閱離笑了。是哈哈大笑的那種笑。傅敬堯覺得有點不爽。一是因為就算他說錯了。至少也要給點麵子。說些我一直很欽慕你。隻是我心有所屬的場麵話。而不是像聽到笑話一樣的笑;第二點讓傅敬堯覺得很不爽的是。為什麽趙閱離張嘴哈哈大笑。看起來還是文質杉杉的樣子。一點都不礙著他雅痞型男的氣質。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趙閱離感激的看了看傅敬堯。又開始專心的開起車來。傅敬堯收回目光。轉頭打算跟正在翻白眼的蓮起繼續交流。卻聽到趙閱離好聽的聲音從前座傳過來。

“從會開始記事以後。有一種感覺無時不刻的困擾著我。讓我很害怕。那個感覺告訴我。我會遇上一個人。然後傷心一輩子。但是遇上誰。什麽時候會遇上。我完全不知道。”

很吸引人的開頭。傅敬堯轉了一半的臉。又轉回去。傅敬堯從後照鏡裏看著駕駛座上的趙閱離。鏡子裏的趙閱離表情淡然。但不知道為什麽傅敬堯就是覺得趙閱離非常寂寞。

“所以。我很怕與人交往。刻意的跟家人以外的人保持著距離。但李成淵。卻是我怎麽避也避不開的一個人。我跟他在同一個醫院出生。他就睡在我隔壁的保溫箱。我的父母早死。幼年時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三百天是在他家渡過。到國小以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他在我房裏渡過。他就像我的家人一樣。讓我忘了他不是我的家人。”

趙閱離的眼神一直專注在馬路上。傅敬堯的目光一直在後照鏡上。蓮起的則是頻頻往後望。傅敬堯注意到好幾次。正要忍不住開口時。趙閱離的手機響了。而趙閱離的表情看起很訝異。像是被他的手機會響給嚇到一樣。

在蓮起和傅敬堯驚訝的目光下。趙閱離顯然發現到自己的失態。尷尬一笑。連忙解釋。“我沒有什麽朋友。因為…李成淵的事我跟家人也很少聯絡。除了工作上幾乎沒有人會打電話給我。”

傅敬堯露出理解一笑。跟他的情況真像。

蓮起則是指著手機說:“你那個不是真的家人的人家打來了。”

在兩張驚呆的臉前。蓮起笑著說:“我還知道李成淵為什麽打電話給你。你們兩個人呆張著嘴的樣子一樣笨。還有閱離。你要撞車了。”

趙閱離靠邊停車。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真的是李成淵。趙閱離下意識屏住了氣息。一陣對話以後。傅敬堯在趙閱離的臉上發現一種很熟悉的表情。最近這幾天常出現在他臉上的那個表情…“糗”。

結束了通話。趙閱離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傅敬堯看得有些心急。他想知道李成淵為什麽打來。也想繼續聽剛才的故事。更想知道趙閱離為什麽會覺得糗。正考慮著要怎麽催促趙閱離。蓮起就說話了。“繞回去取車吧。傅敬堯明天上班要用車。勞煩。”

趙閱離點點頭。車子馬上來個u型大回轉。會意過來發生什麽事。傅敬堯也覺得有點糗。

這次。傅敬堯正式見到那個不同名字下擁有李項曲靈魂的李成淵。跟幾世前的李項曲一樣。眼前的李成淵一樣有黝黑的皮膚。壯碩的身材。看上去就是孔武有力的樣子。一雙黑白分明。一直的看著趙閱離。目不轉睛。連眨都舍不得眨一下。就像是怕一眨。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取了車。傅敬堯理所當然跟蓮起一車。趙閱離自己開自己的車。三個人約好在傅敬堯套房附近的麥當勞碰麵。沒有什麽朋友的傅敬堯和趙閱離臨時真想不到有什麽地方可以聊天。又可以快速吃到晚餐。時間早就過了八點。蓮起真的很餓了。他一向三餐定時定量。

“接著說。”

取了餐。坐定位以後。趙閱離在傅敬堯的期盼下點點頭。接著繼續說:“小學阿淵的功課不好。阿淵的爸爸事業正起飛。開了第三家修車廠。阿淵的媽媽也跟著幫忙生意上的事。所以阿淵時常住在我家。我家隻有爺爺跟一個老管家。我們在房間裏鬧翻了天也沒有人會管。那時我們天天黏在一起。阿淵叫我弟弟。我叫他哥。對外也說我們是兄弟。親兄弟。有人問“如果我們是兄弟。為什麽阿淵姓李。我姓趙。”阿淵把問問題的人打了一頓。從此再也沒有人問過這個問題。”

說到這裏。趙閱離臉上有了笑。笑的很甜。很幸福。傅敬堯覺得有點羨慕。因為在成長的歲月裏。他跟誰都無法像那樣親密。一直很孤寂。他試過交朋友。假裝融和其中。努力跟別人一起大笑。努力覺得好玩。卻在夜裏寂寞的睡不著。

“日子一直很美好。直到我們升上高中。我和阿淵考上了不同高中。報到日的前一個禮拜。他突然跟李爸和李媽說他愛我。他要跟我永遠在一起。他被打了一頓。臉腫了兩倍大。背上都是血。那天雨下的很大。我就跪在院子裏。聽著阿淵被打。一直跪到我幾乎要昏過去。爺爺才歎了一口氣從太師椅上站起來。走到李家去。我的父母是為了救阿淵死的。天叔…就是李爸。李爸和李媽會聽從我爺爺的每一句話。”

“那為什麽又搞成現在這個樣子。”連忙把嘴裏最後一口漢堡咽下去。傅敬堯本來想這樣問。可是口還沒開就發現趙閱離手裏的漢堡連一口都沒咬。隻好硬是把問題吞下。笑著說:“你要先吃漢堡再接著說嗎。”

趙閱離搖頭說:“沒關係。我不餓。”

傅敬堯在心裏喊了一聲yes。暗暗做了一個拉弓的手勢。一抬頭卻發現蓮起笑瞇瞇盯著他看。那表情分明在說。他看透了傅敬堯心中那些小九九。

“我原以為我和阿淵從此之後便會一帆風順。那種可能因人傷心一輩子的恐懼也漸漸消退。正當我沉醉其中。自以為幸福時。疏不知上了高中開了新視野的阿淵已經變了。”

那天是趙閱離父母的忌日。李成淵說學校有活動趕不過去他那裏。隔著電話李成淵看不到趙閱離的表情。隻是安撫著說。下周末再去找他。一定會好好陪他。趙閱離沒有提醒李成淵那天是他父母的忌日。他覺得李成淵不可能忘記。李成淵的態度分明是忘了。

也許是第六感吧。掛掉電話後。趙閱離跟學校請了假。然後坐上火車。接下來的情景就像電視劇一樣狗血。當趙閱離敲響李成淵的租屋處的房間門。來應門的不是李成淵。而是一個長像清麗。身材纖細的女生。那個女生帶著疑惑的眼神。從房門後探出頭看向他。輕聲有禮的對趙閱離說:“請問你是那位。阿淵出去買宵夜了。”

那樣子就像她是那個房間的女主人。

“然後呢。你不會這樣就走了吧。”

問完傅敬堯突然覺得很渴。於是含著吸管大口大口吸著飲料。但又因為急著聽下文。於是兩眼睜的大大的盯著趙閱離。那樣子讓蓮起和趙閱離看了都忍不住笑。尤其是趙閱離。這一笑。心裏好似就沒有那麽沈痛。

“然後。我告訴那個女生。我是阿淵的愛人。請她把門打開讓我進去。那個女生先是愣住。接著說不可能。還說她跟阿淵已經交往了一個月。就在這個時候阿淵回來了。手裏拎著一袋的鴨脖。阿淵跟我在一起時從來不吃鴨脖。說鴨脖太辣又麻煩。”

趙閱離停止不語。隻是低著頭靜靜的看著托盤上的薯條。有一瞬傅敬堯以為趙閱離就要哭了。但是趙閱離沒有。他伸出手打算握握趙閱離的手臂給予安慰。誰知道蓮起先握上去了。傅敬堯看著蓮起那如羊脂玉的手。握在趙閱離同樣白晰的手臂上。突然覺得趙閱離其實也沒有那麽可憐。而且還有點討厭。

“那女生見到阿淵就哭了。她哭著問阿淵。我說我和阿淵是情人的事是真的嗎。阿淵沒有回答。隻是問我為什麽不說一聲就跑過來。那一剎那我突然明白。原來那個會讓我傷心一輩子的人。一直就在我眼前。隻是我沒有發覺。我笑著祝福他。阿淵問我什麽意思。我說就是字麵上的意思。然後我走了。我在火車站過了一夜。阿淵沒有來找我。第二天我沒有回學校。而是回去爺爺家。然後我辦了停學。到處旅行了一年。接著考上別的學校。再也沒有回去過老家。沒有見過阿淵。直到我爺爺病倒。”

“那年阿淵大二。我大一。我爺爺走的很快。一個月不到就去世了。連著喪禮我請了四十天的假。阿淵也陪了我四十天。這四十天後我要去學校。他送我到火車站。阿淵說他跟那個女生之間是清白的。連嘴都沒有親過。他球隊的朋友都有女朋友。隻有他沒有。球隊朋友的女朋友把那個女生介紹給他。他不知道要怎麽拒絕。大家常一起出去玩或一起唸書。那個女生功課很好。時常幫他補課。那天。就是球隊特訓後。那個女生來他房間幫他補課。他們很談得來。但阿淵說他並沒有把那個女生當女朋友。也一直想要跟那個女生說清楚。”

說到這裏趙閱離停下來了。靜默了五秒。蓮起接口道:“可是那個李成淵從來都沒有跟那個女生說清楚過。就讓那女生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自居。站在他的身邊。一起出席所有活動。”

趙閱離低頭開始吃漢堡。傅敬堯心想。你怎麽這時候餓了。還沒說到為什麽轉走景觀設計就想認識我的部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