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下還不是沈夕將這些兒女私情摻雜進去的時候。
玉梓瑤謀害朝廷命官,且又毒害自己的夫君與刺殺縣令,哪一條提出來都是要殺頭的。
而若是沈夕前去將這其中的緣由告知眾人,便又要說她沈夕莫不是紅顏禍水。
倒也不是沈夕自己胡亂猜測,而是這朝中的大臣很愛小題大做,隻要一有什麽風吹草動,那便是要弄一個血雨腥風。
沈夕可是早早地就見識過了的。
她在牢獄門口與父親分別,便攙扶著母親上了馬車。
韓芸支支吾吾了半日,才開口問道:“夕兒呀,你母親我何時才能抱上外孫呀?”
沈夕當即變了臉,“母親,你這些日子在牢獄中都在琢磨些什麽?”
“我能琢磨什麽,我江湖上的好些個姐妹的女兒,人家都兒女雙全了,你呢?下次我們見麵的時候,恐怕都要領著自家外孫出來玩了。”
“母親,你這話說得好酸呀,連這個都要比,那你看我身邊的小姐妹,一個二個的都還沒成親呢,我何必如此著急!”沈夕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麵想過。
“我看是你還沒有玩夠,如今這背後也有人撐腰了,膽子也是比以前要大得多了。”
“母親。”她搖晃著韓芸的胳膊,親昵地蹭著她母親的胳膊,“如今我還有大事沒有完成,自是先不考慮此事。”
韓芸扒拉開她,與她相對而坐,“我還是那句話,你自己心中有數即可。 ”
尚京的夜晚永遠是這麽的繁華,生活在此這麽久,卻不曾發現,但與之一比較,才知道這其中的樂趣所在。
這一路上,沈夕將自己想要吃的菜全都說了個遍,而韓芸也全都記下了。
隻是這場熱鬧也不能就他們幾人在,於是便與韓芸說道:“等事情處理完了,顧宸肯定是今兒父親一起回來,我想先去將楚煙和梓靜給叫來可好?”
楚煙名字的出現,讓韓芸心中不免一驚,“這小丫頭何時回來的?”
“就是從大齊隨我們一道回來的,不過回來的時候受傷了,這些時日在府上養傷呢。”
“你瞧,像楚煙這樣會武功的,出去都能受傷,更何況你這樣什麽都不會的,日後可不要自己獨自出遠門了。”
此時,車夫在外麵喊道:“宸王妃,沈府到了。”
沈夕將車門打開,先韓芸一步下去,然後抬著胳膊,“母親,晚上的飯菜就麻煩您了。”
“好,路上小心。”
等著母親進了門,沈夕再次上了馬車,“去宸王府。”
而在禦書房裏的幾人,此時卻是一個個的愁眉不展。
玉梓瑤身上還有傷,也隻是簡單的上了點藥而已,她的額頭上掛著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跪在地上的身體也顫顫巍巍地發抖。
被沈夕那一腳踹下去後,腿也被山體上的石頭給硌住了,灰頭土臉的樣子在場之人也是沒一個心疼的。
顧珩與顧宸鐵青著一張臉,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仔仔細細地聽細細地聽她說了一遍。
而在一旁負責記錄的人此刻將寫好的狀紙遞給了顧珩。
他看得仔細,一字一句地未曾落下,看完之後,隨手扔在了玉梓瑤的麵前,“你可還有什麽好辯駁的?”
“辯駁?我為何要辯駁,不過就是一死,我有何怕的。”
麵前的狀紙可是整整地寫了兩張,密密麻麻的,她緩緩地拿了起來,將其鋪好,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隨即露出了輕蔑一笑。
最後將視線定在了顧宸的身上,而顧宸卻不曾多看她一眼,更別說奢求能對自己笑一笑了。
然而這眼裏不知怎的就泛起了淚光,她狠狠地咬了一下食指,毫不猶豫地按在了那狀紙的最後麵。
低頭看著那片紅色,突然眼前就浮現出了那日顧宸一襲紅衣的意氣風發。
她何時錯了,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不過也好,終於可以解脫了。
“來人,將這玉梓瑤帶去冷宮。”顧珩一聲令下,門口的禦林軍便很是利索地將人給帶走了。
早在玉梓瑤被押進宮裏之時,顧珩便差人去叫了她的父親來,可是始終沒有見到人影。
隻怕也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竟然連自己的女兒都不顧及了。
他輕咳了一聲,“此事已經徹查清楚,當真是委屈沈大人了。”
“並未委屈,隻要事情查清楚了便可,隻是葉兄至今還未醒來。”沈言適才去瞧過了,身上有幾處傷,略微有些嚴重。
“是啊,朕已經命禦醫徹夜在那守著,沈大人就不必擔憂了。”
“既是如此,天色已晚,你們也勞累了些許時日,便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言道:“臣告退。”
然而這一道出去的還有顧宸。
隻是這門口還未曾出去,便被顧珩的身邊的公公給叫住了,“宸王,皇上還有要事商議。”
顧宸站在長廊下,抬頭望了望天上,“如今夜色已晚,王妃獨自在家中會害怕,皇上要商議的事情本也不是什麽大事,玉家人該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全憑皇上那主意就好。”
那公公微微一怔,宸王竟還會擔心王妃在家中害怕,當真是第一次見,忙說道:“奴才這就去回稟皇上。”
沈言很是欣慰地瞧著自家女婿,隻要這心裏有她家的夕兒,怎麽都好說。
兩人在出宮的路上也是聊了許多,可這所說的,全都是沈夕小時候的事情。
與人打架,爬樹摘果子,還有去懲惡揚善的種種事跡。
然而到了門口後,在門口等著的卻隻有沈府的馬車。
那車夫見人出來,說道:“老爺,王爺,王妃說去沈府用宴。”
與此同時,沈夕也將楚煙和梓靜給接到了。
三人坐在馬車之上,一人不說話,剩下兩人便都不說話,一時間這馬車上安靜的隻聽得外麵車夫趕馬車的聲音。
若是再仔細地聽來,便是連幾人的心跳聲都能聽得到。
沈夕在衣袖下扣著自己的手,她坐在中間,著實是有些難受。
她左看看右看看,兩人依舊是麵無表情地坐著。
沈夕心想,這梓靜怎麽說也是一直照顧著她的,怎的也不說話了。
單是如此想著,突然她便意識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莫不是讓梓靜給治得不會說話了吧!
不止沈夕在這裏胡思亂想,楚煙也是沒好到哪去,她心中一時間亦是五味雜陳的,莫不是沈夕還在生氣,這臉上怎的一點笑意都沒有。
楚煙死死地咬著嘴唇,無論如何就是開不了這個口。
而梓靜呢,更是滿身的不自在,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地都要僵住了。
無奈地在心中歎了口氣,這兩人是怎麽個意思,在這坐著幹瞪眼嗎?還是說,要讓我做個中間人,來打破這個僵局。
隻是這想法剛出來,便又被梓靜給打消了,不行,萬一我說了話之後沒有人接,豈不是更尷尬。
三人各懷鬼胎,還是沈夕率先忍不住打破了這個僵局。
她不似先前那般的玩鬧,麵上嚴肅得很,“楚煙,你的身子可還有不適?”
“沒有了,都是梓靜的醫術好。”
“確實是,你知不知道蕭璟軒的真實麵目?”
楚煙猶豫了片刻,既是將自己從大齊給救了回來,那想必是什麽事情都知道了,她也就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她回答道:“知道。”
聽到她說知道,沈夕這心裏的氣便轟的一下就起來了,“你知道,還要讓自己陷入那危險之地,他既是忘了,你全身而退即可,或者是將此事告知於我,也不必一次次地被他給毒打。”
“你瞧瞧自己身上可還有一塊好地方,不是鞭子抽打,就是鐵烙的,縱然是男子,也撐不過來,你還真當自己是狐狸轉世,有九條命不成?”
“我知道,可是。”
“可是,你就是傻得很,被蕭璟軒玩得團團轉,他說有孩子,便是有孩子了嗎,你可曾見過一麵?”
沈夕此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我是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被男人給蒙住了雙眼,可你偏偏將自己的眼睛給蒙住,然後乖乖將自己送到了他麵前,你自己說這樣蠢不蠢?”
梓靜瞧著,情況不是很對,若是不製止,那沈夕是可以數落一路的 ,“好了,她也知道錯了,就因為騙了你,楚煙都偷偷地抹了好幾次眼淚了,一會要一塊吃飯,不如都開心一點。”
沈夕長歎一口氣,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了楚煙,“我也不是專門想要說你,以後這日子還是要好好地過的,大齊那邊的事你就忘了吧,而且這蕭璟軒也已經被處罰了,以後不會再有人再來威脅你了。”
“我,我。”楚煙抽噎著,緩緩將淚給擦掉,“我知道了。”
說來也是巧,沈府門口同時停下了兩輛馬車,沈夕她們在後麵。
幾人在門口碰了麵,顧宸與沈夕相視一笑。
此時正是有種闔家歡聚的感覺。
遠處亭子處,韓芸早早地將飯菜備下了。
幾人歡聲笑語的入了座,沈夕圍著桌子轉了一圈,順勢將秦羽也給按在了位置上。
適才便已經與他說好了的,可偏偏到了這,秦羽卻推遲著說不合適。
家宴何來的不合適,如此之場景,才是沈夕最希望看到的。
不分彼此,相愛如一家,這一大桌子,父母、夫君、摯友,相聚如此,已是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