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一章
天亮了，夜幕被揭開，濃重的霧氣依然環抱著遠山近樹，挑起陣陣的秋晨涼意
東方想雨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著這熟悉的粉色香閨，她回想起昨天的一切，然後百感交集地注視著守在她床前的這個男人。此刻看來，他是多麽的陌生，仿佛是兩人分隔了一個世紀之久，重逢時隻能辯認出那張臉，卻是無法辯別自己的心情，是悲還是喜？
她的手被杜文軒緊緊地握住，她慢慢地躺起來，輕輕地移動著自己的身體。然後靜靜地凝望著他，他是這麽真實在守在自己麵前，這不再是夢。她伸出手去，輕輕地觸摸了一下他額上的劉海，然後又撫了一下他的劍眉，最後她的手劃落在他那張帶著幾分憔悴的俊臉上，內心莫名地泛著陣陣抽痛。
杜文軒突然睜開了眼睛，東方想雨嚇得迅縮回了手，感覺有些心虛。
“小雨，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傷口還痛嗎？”杜文軒輕探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還好體溫正常，醫生說過受驚後隻要夜裏不燒，就沒有多大的影響，所以他昨夜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東方想雨輕輕地搖了搖頭，一雙水霧彌漫的眸子依然緊緊地盯著他。
“肚子餓了嗎？我讓和嫂送些粥過來。”杜文軒說完就要站起來。
“文軒。”東方想雨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別走，我不餓。”
“好，我不走。”杜文軒坐回到床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到花園裏走走，好嗎？”東方想雨無神地望向窗外。
杜文軒點了點頭，然後把她扶起來，最後，又把一件加厚的睡袍套在她單薄的身子上，才與她慢慢步出房門。
秋風習習，送來濃濃的秋意。杜文軒與東方想雨並肩走在那條通往秋千的曲徑上，這條小道他們從前不知走了多少次，此刻再次踏上的時候，仿佛一切都變了樣。
“小雨，我……”杜文軒停下腳步十分愧疚地看著她，他心裏想了一萬次那個解釋的理由，但此刻卻是無從開口。
“什麽都不要說，一切都不重要了。”東方想雨淡淡一笑，繼續向前走。
“重要，什麽都重要”杜文軒突然從她身後緊緊一把抱住了她，他用力地抱著她柔軟的身軀，兩個身體刹時緊貼在一起，他不願再放手了。
東方想雨的心一顫，輕輕地閉上眼睛，這個擁抱將她壓得那麽難呼吸，這種熟悉的味道將她的痛苦一起一伏地從心底潮出，瞬間泛濫成災。
“文軒，別這樣。”東方想雨低泣地說了一句，慢慢地板開他的手臂，逃離他的懷抱。
“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都無法彌補曾經帶給你的傷害，是我的自私和無情將你推入了萬丈深淵，我不奢望你會原諒我，我隻希望你能給我機會讓我去贖罪，隻要你能幸福…”
“我很幸福”東方想雨衝著他大喊了一句，不想再揭這個傷疤，她已經沒有能力一次次地去為自己縫補傷口了。
“我很幸福連皓是無數女人夢想的鑽石夫婿，是上天對我的眷顧，才會選中我來做他的妻子。所以，我很幸運，也會很幸福，請你不必再為我擔心。”東方想雨小聲地說了一句，然後目然地望向遠方，她連自己的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更加不再清楚幸福是什麽東西，她隻有盡情地壓抑著自己的心情。
“你不要騙我，我知道你在他身邊受不了苦，尤其他一直跟那個女人…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讓你在他身邊吃苦。”杜文軒雙手板著她的雙肩，眼中流露著無盡的深情與堅韌的決心。
“那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如果那天你肯帶我離開…或許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可是，你卻選擇了逃避，或者你不清楚被自己最深愛的人拋棄和背叛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我可以告訴你，很痛，痛得天昏地暗，痛得肝腸寸斷。不過，不要緊，至少我活下來了。我已經學會了遺忘，忘記某個人，忘記某件事，忘記…自己。”東方想雨平靜地說著，眼眶濕透了，但她不願在他麵前落淚。
“我知道我知道那種痛是什麽滋味可是，沒什麽比你今生的幸福來得更重要，你是應該被人好好地嗬護著，幸福快樂地渡完一生的，我真的不想你守著我的墳，傷心一輩子，所以，當我得知自己患上了絕症，當我知道自己將要失去你的時候，我比死更難受”杜文軒深皺起眉頭，一種熟悉的痛苦源源不斷地襲來，他早已心疼這個女子勝過一切，誰說他不在乎？
“所以…所以你選擇了放棄。你寧願躲到一個遙遠的地方靜靜地離開這個世界，也不願讓我陪你渡過生命的最後一段，對嗎？為什麽你連選擇的權利都不留給我？你憑什麽認為我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會幸福？你憑什麽認為這個男人會疼愛我一輩子？你又憑什麽認為如果你一吭不響地離開這個世界，我就不會為你難過？難道這些年與你一起建立起來的感情，就是這樣的脆弱不堪嗎？”東方想雨拚命地搖頭，突然迅地轉過身去。
“其實，我隻是遺憾，沒能陪你渡過那些艱難的日子。但是我依然會感謝她，是她讓你奇跡般地活了下來。或者這就是命運，命運既然安排了我們的路，所以無論…無論前路是多少的艱難險阻，我們就要這樣地走下去。”東方想雨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天，然後淒然地看著這個男人，努力地展出一個笑容，在她認為自己這個笑容應該合格的時候，淚水卻不可名狀地滑落了下來，讓她顯得相當狼狽。
“小雨。”杜文軒心痛地看著她，他想伸出手去抹她的眼淚，在他即將觸到她臉龐那瞬間，她卻躲開了。
“我們去燙秋千，你很久沒有陪我玩了。”東方想雨轉身跑往秋千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