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春闈

上元節後,高大牛家的高椿也趕到了京城。於是,高柏、高槐、高椿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為春闈的到來做著最後的衝刺。張氏每天變著法兒的給三人做吃食,補品像流水般進了三人的肚子,隻把三人吃得聞補色變。高大成、王存銀搬出了高青家,為自己在京城的生意做起了積極的準備。

在高青緊鑼密鼓的準備胭脂鋪的開張時,三年一度的春闈也拉開了序幕。春闈有三場,每場三天,由禮部侍郎主持。考試前一天,張氏坐立難安,夜不能寐,反觀高柏、高槐、高椿卻睡得很是香甜。

高青看了,暗自點頭,有這種泰然處之的心態,她相信他們不論成或敗,都能夠堅強麵對。不過,高柏在私底下跟她說過,高椿做的策論他看了,太過直板,靈巧不足,就像他的人一樣,木訥耿直,這次春闈說不定取不到什麽好的成績。

高青聽了,心下微微歎氣,嘴上告誡高柏:“這樣直白的話千萬不要拿到高椿麵前去說。你既已看出他的不足,何不隱晦的提醒提醒他?若這次他真的考得不理想,我會跟四叔提一下,讓他住咱們家,在京城找個書院就讀。畢竟他還小,機會多的是。”

高柏有些慚愧的摸摸腦袋,一米七五的小夥子在一米六五的高青麵前象個做錯事的孩子,又羞又窘。他有些呐呐的說道:“五姐,這話我也就是在你麵前說說,不會當著高椿說的。還有,你放心,我一定會幫助他做出改善的。”

拍拍高柏的肩,高青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大郎,你是咱們家的長子,身上所擔的責任讓你不能隨心所欲的說話、做事,五姐知道這很辛苦,但卻是你必須麵對的。所以你要謹言慎行,立身要正,能做到嗎?”

高柏渾身一凜,神情嚴肅認真,強有力的點了點頭,答道:“五姐,我明白,我能做到。你原來說過的話我都記著呢,到了京城,進了學院。我更是知道咱們家現在所處的環境和地位意味著什麽。所以你不要擔心。我不會莽撞行事的。”

欣慰的笑了笑,高青毫不吝嗇的誇獎:“好,不愧是我高青的弟弟,長大了。也懂事了。春闈在即,五姐就不耽誤你做功課了,快去忙吧!”高柏應聲回房學習不提。

考試當天,張氏緊張得不得了,高大山語拙,隻吐出“好好考”三個字就再也不知道說什麽了。高青則一麵吩咐廚房給三人備好吃食,一麵將文房四寶、換洗衣服擱到馬車上。最後才走到高柏、高槐、高椿麵前,用輕鬆的語調說道:“以平常心去考就成,別太緊張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要知道,沒有健康的體魄,其它一切都是空談。”說完揮揮手,就像平常送高柏、高槐上學堂一樣:“快走吧!我們就不送了。”

眼瞅載著高柏、高槐、高椿的馬車越行越遠。張氏拿巾子揩揩眼角,往西方拜了三拜,口裏喃喃自語:“菩薩保佑,讓柏哥兒、槐哥兒、椿哥兒都能金榜題名。”念完,仿佛還覺得不夠,竟迭聲喚著蘇媽媽,讓她陪自己去寺裏上香祈福。

知道張氏這樣做是為了安撫內心的焦灼,高青也不攔著,還仔仔細細的安排人護送張氏前去。有些失神的高大山反應過來,一聽張氏去寺裏,他馬上提出自己也要跟著去。高青聽了,心下感動,一一安排妥當。

張氏和高大山一走,家裏就隻剩下待嫁的高萍和無所事事的高青了。高楓、高鬆、高槿都去了學堂,不到午時不會歸家。高青本想琢磨鋪子的事,但她的心始終靜不下來。哭笑一聲,看來自己並不像表麵上顯現的那樣輕鬆啊!

在書房裏轉悠了半晌,高青推開門朝高萍房間走去。一進屋,她就看到高萍正安安靜靜的盤腿坐在炕上,手裏是一塊就要完工的花開並蒂的枕巾。

陽光從窗戶外照射到高萍身上,白玉瓷般的臉兒纖毫畢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讓她整個人就像沐浴在陽光下的天使,令人看不真切。想到她即將出嫁,高青的不舍之情油然而生。慢慢走到炕沿邊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同高萍說起話來。

“四姐,我還真佩服你,怎麽就靜得下心做自己的事呢?你一點兒也不擔心高柏他們考不考得上嗎?”

高萍頭也不抬,手下繼續飛針走線,嘴裏卻應聲道:“有什麽好擔心的?我相信依柏哥兒和槐哥兒的學識,定能金榜題名,你呀純粹是瞎擔心。我看,你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應對他們兩人考中後的事吧!”說完收了最後一針,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看來,繼續發言:“霜兒上次來跟我說了許多,她還告訴我,你最近同季翰林家的大小姐季妍玩兒得挺要好。老實告訴四姐,你心裏在打什麽主意呀?”

高青有些發愣,怎麽自己做得很明顯嗎?連向來神經有些大條的彭霜都察覺了!看著好像洞悉了什麽的高萍,高青露齒一笑,邊幫高萍理著繡線邊說道:“嘿嘿,四姐果然慧眼如炬呀!竟然憑著霜姐姐的隻言片語就猜到我想做什麽了。實不相瞞,我是看上季家大小姐了,想等她及笄後聘她做咱們的弟媳。”

見高青坦承了自己的想法,高萍雙眼一亮,扔下繡布,搬開炕桌,挨到高青身邊,急吼吼的問道:“我聽霜兒說過,這位季家小姐聰慧伶俐,溫婉沉著,是個不可多得的姑娘,果真如此嗎?”

看高萍這麽迫不急待想知道未來弟媳是不是真有說的那麽好的樣子,高青“噗哧”一笑,揶揄道:“四姐,當初怎麽沒見你對四姐夫這麽上心呢?”

“臭丫頭,你每次不打趣我會死啊?還不快說說!”伸手朝高青背上拍了一巴掌,高萍大發嬌嗔。

“嘻嘻”笑了數聲,高青才端正態度,認真說道:“四姐,你還不相信妹妹的眼光嗎?那位季小姐很是難得,既沒有一般高門貴女的傲氣,也沒有官家小姐的嬌氣,相處起來又自然又隨意,是很好的一個女孩兒。不過,她還沒及笄,所以我現在也隻能想想而已。”

“那這件事你跟娘通過氣沒有?不會是你剃頭挑子一頭熱吧?”聽明白高青的話,高萍頗為擔憂的說道。

斜睨了一眼高萍,高青唉聲歎氣的說道:“不然我怎麽會操心高柏考不考得中的問題呢?呐,季家可是大大的清貴之流,他們家的女兒會有多炙手可熱,不用想也知道,如果我跟娘說了,她老人家冒冒然上門提親,豈不是弄巧成拙?所以我準備等高柏春闈過後,金榜題名時再告訴娘。到那時,底氣一足,這件事應該能水道渠成了。至於是不是我剃頭挑子一頭熱,嘿嘿,恕小妹我無可奉告。”話畢,早有準備的高青閃過要撲來嗬她癢的高萍,哈哈笑著站起來就跑。

一時間,追逐戲碼又在高萍那間臥房裏上演。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九天已過。這次高家除了高萍全員出動,前往貢院接高柏、高槐、高椿歸家。

貢院的大門徐徐打開,裏麵應試的學子一個個精神不振,蓬頭垢麵的走了出來。試想,一個正常的人,被關在一間小小的鬥室裏,吃、喝、拉、撒都在裏麵解決,一連九天,再光鮮的人也得變邋遢吧?

高楓、高鬆眼尖,一下子就在這不下五百人的人群裏看到了睡意沉沉、精神萎頓的高柏、高槐、高椿三人。他們提著竹籃,腳步踉蹌,要不是高楓、高鬆和四五個孔武有力的小廝,說不定他們早就被人擠倒了。

等三人被攙著走到高青麵前,她仔細看了看他們,雖然眼中血絲密布,全身有氣無力,但好在並無大礙,也沒有感冒生病的跡象。高青暗舒一口氣,在張氏心疼的這個摸摸,那個看看的情況下,手臂一揚:“上車,回家,吃頓好的,再睡它個三天三夜,保管生龍活虎,精神百倍!”於是,一行人攙的攙,扶的扶,上了馬車,朝家裏駛去。

高柏、高槐、高椿真是累慘了,連飯都沒吃完,就一個個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高青看得也是一陣心疼,吩咐小廝們將三人各自送回房,才對著還在抹眼淚的張氏說道:“難怪聽說有人是被抬著從貢院出來的,這樣子考試,就是鐵打的身體也熬不住呀!好在,柏哥兒、槐哥兒、椿哥兒曾跟著秦大叔練過武,否則他們怎麽可能對付下來?娘,讓灶上別熄火,時刻預備著,還要多燉點補身子的東西,等他們一醒就能吃。”

張氏點點頭,抹幹淨眼淚,喚來大滿,將高青說的一字不漏的交待下去。接著又像是不放心,幹脆親自跑到廚房裏吩咐去了。高大山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感慨道:“沒想到讀書也不是容易的事!看來,在這世間,不管做什麽事,都不能簡單以對才是啊!”

高青深以為然,接過話頭說道:“要不然怎麽會有‘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的說法呢?爹,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有辛勤的付出才會有豐厚的回報,我相信高柏他們定能金榜題名。”

高柏、高槐、高椿這一睡,足足睡了六個時辰才醒來。一醒,就喊餓,張氏連忙讓廚房端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外加燉好的補品,直到三人吃不下了才終於罷手。

接下來的日子就平靜許多,高青曾經暗暗探了探高柏三人的口風,得到的是模棱兩可的答案,所以她也按捺住自己心頭的想法,一心等起放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