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喪事

兩個人就這樣直愣愣地互相看著,高元舉不作聲,高大成也就不作聲。。大約對視了一刻鍾,高元舉不自然地偏過頭,左手握成拳狀在嘴邊擋住一聲輕咳,慢慢開口說道:“這…家裏現在是被偷得一幹二淨,你叫我拿什麽來置辦那些東西?這樣,你先墊上,回頭有了錢,我再還你,如何?”

看著這個被爹娘養廢,永遠都爛泥扶不上牆的大哥,高大成心中一片惘然:爹,娘,您二老將大哥養成這樣,究竟是愛他,還是害他?心裏想著,臉上卻是冷笑道:“大哥,說話要憑良心,二老可沒走遠,說不定現正在天上看著你呢!而且,我知道你一定會找借口不拿出銀錢給爹娘置辦喪事,沒想到你還真的這麽做了!我真替二老感到不值,也感到悲哀,這就是他們全心全意,愛了、疼了一輩子的大兒!你就是如此回報他們的?還有,你說沒錢,誰信?那潘氏身上的簪子、耳環、戒指是從哪兒來的?你可別告訴我,一個小妾,穿戴竟比正妻還要好上數倍,!我更知道,潘氏當日進門,大嫂可是將她身上搜了個遍,她是身無長物,隻有幾件換洗衣服喔!”

高元舉被高大成說得是一陣羞惱,一陣害怕,他情不自禁地瑟縮著腦袋往四周掃視了一眼,有些色厲內荏地說道:“老二,你別給臉不要臉,爹娘養你一場,難道你就不能拿出點錢給二老辦喪事嗎?”

“哼!老大,打量著我好欺負是吧?告訴你,你今天不拿錢,我就讓你嚐嚐拳頭是什麽滋味兒!”見高大成臉上露出了一絲狠色,高元舉立馬就蔫了!到最後乖乖地拿出錢來去買了兩副薄棺材,又請人給高守財、柳氏小斂,然後大斂。

高大成見逼高元舉拿出了錢。他也不再多廢話,爽快地掏出身上今日所賺的全部銀錢,吩咐高大牛去扯白布,買香、蠟、紙以及酒席上要用的米、菜等物。。高大山和高二妞隨後匆匆趕到的時候,高大成就吩咐高大山借了村長家的牛車,去各處報喪。高二妞去燒水沏茶,招待村長媳婦、伯祖母、堂伯母等一行人。高元舉則被高大成安排哭靈以及給吊唁者還禮之事。高元舉心裏雖頗有微詞,但他此刻是敢怒不敢言,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不過他卻是堅決不同意讓高大山披麻戴孝。叫著嚷著說“這是老爺子的遺願,我們必須照辦,否則就是不孝。”高大山無所謂。還說自己做到仁至義盡,已經無愧於心,戴不戴孝也無關緊要!高大成無奈,隻好同意。

而李氏帶著高承業不知道去了哪裏的寺廟,也沒辦法通知到。高大成便丟開不管。潘氏本還準備撒潑耍賴一番,但在高大成充滿了寒意的目光下是一動也不敢動了。

第二日、第三日,來吊唁的親朋好友陸陸續續到來。張氏娘家來的是周氏和張香秀,趙氏娘家來的是她爹和大弟。而張氏她們聽了高大山與高大成的話,果然一直等到發喪時才出現,期間隻是打發高楊與高青走了一趟。吊唁的人看了。也都心知肚明是怎麽一回事,聰明地根本沒有多問。

這次,高青終於見到了從響鑼彎連夜趕來的大姑高大妞一家。大姑身材高挑。麵容和藹,上身一件青布襦衣外套澄黃褙子,下麵穿一條淡藍襦裙,梳著高髻,因長年的勞作而略顯風霜。姑父看著和大姑一般高。可能因腰傷剛愈,臉色還有些蒼白。長像中正,屬於那種扔到人群裏就找不到的那類人,笑起來憨憨的,精神倒還尚可。大兒子李德梳著總角,眉眼之間像大姑多些,小眼睛,高鼻梁,臉上還有幾顆雀斑,笑起來時,兩顆小虎牙給他增添了幾分可愛。女兒李桃則像姑父多些,蘋果臉,還帶著幾分嬰兒肥,穿著一身暗青襦衣裙,紮著雙丫髻,笑起來很靦腆,老是躲在大姑背後,害羞地伸著頭朝高青張望。。小兒子李寶是三個孩子裏長得最好看的,他吸收了父母親的優點,眼大臉圓,可能是剛睡醒,臉蛋紅撲撲的,想紅蘋果似的,令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總的看下來,大姑一家的日子不好不壞,應該屬於剛剛夠溫飽之類的家庭。高大成、高大山、高大牛、高二妞見到高大妞一家,自是極為歡喜,但一想到是因爹娘的喪事才會齊聚一堂,心下又不由得有些黯然

兄妹幾人來不及細細寒暄,柳家莊的七大姑八大姨到了。高大山連忙吩咐高楊、高青將李德、李桃、李寶帶回新宅,免得高大妞到時還要分心照顧,高青、高楊自是答應不提。

一下子要辦兩個老人的喪事,高大成他們自是忙得團團轉。要安排酒席的席麵,要安置遠處來的親友,差什麽、添置什麽都要他們去辦,還要時不時地哭哭靈,幾天下來,人就瘦了一大圈兒,萬氏她們看了心疼不已。但也因為有了高大山、高大成、高大牛三兄弟的操持,高守財與柳氏的身後事才顯得不那麽簡陋和寒酸。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何況當日參與了高家分家一事的村長等人。他們見高大山此刻毫無芥蒂地忙前忙後,心裏是既愧疚又欣慰,無不稱讚高大山的大氣和高義。

請來的風水先生終於看好日子,選好地方,決定四日後發喪、下葬。發喪當日,新宅裏的人,除了高大山一家,其餘全都披麻戴孝,扶柩大哭。高大山、張氏等人身穿白衣,頭簪白花,對著棺材三跪九叩,才起身隨在眾人的身後向墓地走去。

下葬時,高元舉和高大成、高大牛在風水先生的指導下,燒香點燭行開山禮,然後在墓穴的地方前後打了個木樁,高元舉三人在打了木樁的範圍內用鋤頭挖三下,。接著才請抬棺材的人過來做穴,穴做好就準備放棺了。老倆口是合葬,隻見棺材放下去,黃土慢慢填上,很快就堆成了一個小山包的樣子。高青看著這一幕,心裏默念:生同衾,死同穴,二老做夫妻倒還善始善終!

喪事辦完,兩位老人入土為安,高大山等人被高大成趕回了新宅,他自己則返回老宅親自送走村長及高家各位長輩、親朋。做完一應事宜,他在離開的時候對高元舉冷漠地說道:“高元舉,今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從此再無瓜葛!就此別過,後會無期!”說完,留下表麵無動於衷,內心卻惶恐不安的高元舉大步向新宅走去。

高大妞在喪事辦完後,謝絕了張氏等人的挽留,帶著孩子同丈夫李明啟馬不停蹄地回家去了;趙氏娘家人更是早早地踏上了歸途;隻有張氏的妹妹張香秀以治病為由留了下來。這本是早就說好的,眾人都知道實情,並且在外碰到問詢的人,還會幫著“宣傳宣傳”,告誡大家千萬不要輕易地上大青山采摘東西,以免誤食中毒。

一場喪事辦完,時間已進入九月中旬,但也把高大成、高大山、高大牛、高二妞都累了個夠嗆,不僅勞心勞力,還花了不少銀錢。於是隔日,大家就上工的上工,做生意的做生意,刺繡的刺繡,恢複了井然有序的生活。

聽高大山說,集市現在完全是集鎮的樣子了,上延鎮的許多商戶都到這邊來開了分鋪,有賣米的、賣油的、賣布的、賣糕點的,還有當鋪、酒樓、客棧等等。而且縣丞大人還專門撥了一筆款項將鎮上到東集集鎮的道路拓寬,好方便來往的客商。

高青知道,其實說來說去,都是為了方便那位“貴戚”的出行與日常生活。她現在還真有些好奇那位“貴戚”到底是什麽來頭了?唔,看來得去找楮大夫好好聊聊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嘛!

想到就做,高青抬腿就朝楮大夫家走去。意料之外的是,楮大夫竟然沒在家,說是去集市上給人看病了,連高楊也跟著一塊去了。沒辦法,高青隻好垂頭喪氣地打道回家。剛走到半路,身後傳來喚她名字的聲音,轉頭一看,原來是苟金蛋。

等苟金蛋氣喘籲籲地跑攏,高青好笑地問道:“又沒有狗在你後邊追,你跑這麽快幹嘛?”

“呼…呼…這…這不是…有事說嘛!”

“停,你還是先將氣兒喘勻了再說吧,不然我聽得費勁兒!”

苟金蛋聞言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等氣勻了才開口說道:“我聽到一個消息,說那聚福樓的東家也準備到咱們集鎮上來開個酒樓,如果到時與青兒妹妹的二伯碰了麵,該怎麽辦呀?”

高青一聽,眼睛微眯起來,這建集鎮好處多多,可是弊病也不少啊!苟金蛋的這個消息,對高大成來說十分不利呀!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想到這裏,高青鄭重地說道:“謝謝你,金蛋哥,這個消息很重要,所以請你繼續幫著打聽、留意,我想知道他什麽時候會來?是他親自來,還是會派手底下的人來?打聽清楚之後,就來告訴我,行嗎?”

“放心吧!青兒妹妹就是不說,我也會打聽清楚的。嘿嘿,我現在正拉著宋石頭那家夥幫我的忙呢!”

“嗯?”高青挑挑眉:“下手挺快呀!讓他幫你也不是不行,不過,他絕不能在人前顯露他會武功的事,否則……哼哼!”

苟金蛋聽得頭皮發麻,連連保證:“不會,不會,一定不會,我會看著那小子的,青兒妹妹放心吧!那我先走了!”說完,腳底像抹了油似的,飛快地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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