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命案現場

周曉京一顆心重重沉了一下,喬安琪死了?這怎麽可能,昨天晚上她還活生生地站在“江畔明珠”的包廂裏。

霍雲帆又簡單地問了幾個問題,手裏的聽筒並沒有放下,另一邊周曉京沉不住氣地問道:“怎麽會這樣?喬安琪昨天還去‘江畔明珠’上班呢!”

霍雲帆道:“怎麽樣?幫我一起查這個案子吧,好不好?她是你表姐新挖來的紅人,你就當為你表姐盡盡心如何?”

周曉京還沒有從喬安琪之死的震動中走出來,如果是尋常命案,她或許還會猶豫,但喬安琪一來與她表姐有扯不斷的聯係,二來她昨晚剛見過她,搞不好,周曉京隻怕還是最後見到她活著的人之一,一個生命就這樣隕落了——周曉京的豪氣俠情頓起,一口答應道:“好吧!”

一聲“好吧”令霍雲帆如聞天籟,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甚至掩飾不住音調中的激動,“你先吃點東西,半個小時之後,我派車來接你!”

周曉京還是冷冰冰地:“這就不用了,不過咱們先說好,我是為了表姐,可不是給明鏡打工,查完這個案子我立刻就走!”

霍雲帆扔下吃了一半的菠菜包子,喝了兩大口咖啡,就匆匆收拾東西準備去丹桂西街,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霍朗偵探隻要一接到這種大案,會立刻拋下手頭一切工作趕赴案發現場,霍朗的理念是:時間就是一切,偵緝工作早一刻開始,破案的可能性就是增大一分。

不過今天臨出門時,霍雲帆卻稍稍蘑菇了那麽一小會兒,他把潘秉良叫來,囑咐了他幾件事:“派人跟‘江畔明珠’的趙老板說一聲,我這裏有個大案子,晚上投資洽談的事就免了,她需要多少錢,你馬上從咱們的賬上劃多少給她!至於分紅方式,讓她看著辦就行了!”

潘先生對霍雲帆這個“奇怪”的投資方式有點微詞,“江畔明珠”想要轉型,爭取霍雲帆的投資,本是個賺錢的好機會,可霍雲帆這麽一安排,把主動權悉數交到了趙琬珠手裏,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潘秉良不是多事的人,卻也忍不住勸道:“這個......你還是把把關比較好,萬一趙老板要的錢太多,咱們一時拿不出來怎麽辦?”

“不會的,她是個聰明女人,最懂得分寸的!”霍雲帆道,“哦,萬一咱們賬上的錢不夠,你從原定投給紀氏公司的錢裏挪一部分出來,我不打算投資給紀氏了——又沒簽過約!”

“這......怕不大好吧!”潘秉良道,紀氏那筆投資雖然回報不大,可是紀佩佩甜話說爛求來的,為的是把娘家陪嫁給她的那點不多的產業做的紅火一點,霍雲帆看在校友的份上不好一口拒絕,最近一直在左右搖擺之中,他原想把紀佩佩的要求打個五折,現在決定一分錢也不給了!

“有什麽好不好的!紀佩佩那個人......哼......”霍雲帆暗想,敢惹我的女人!不過終究沒當著潘秉良把這話說出口,理一理領結,快步走出門去。

喬安琪的住所是丹桂西街一所洋式巷堂房子,不大,可是臨街,一長排都是清一色的淺灰水門汀的牆,牆頭裏露出夾竹桃,推開黑漆洋鐵門,小小的天井裏擺了幾盆應時的鳳仙、含笑和馬蹄蓮,登上幾級台階,見周曉京已經英姿颯爽地昂首立在那裏了。

周曉京故意把目光光瞥向一邊,霍雲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丫頭,就是喜歡死強!

見周曉京一身利落地穿著鑲銀邊的闊領子黑呢女式西裝,不由笑了,道:“今天隻是勘察現場,又不要去抓罪犯,不用穿得這樣拘謹,你像四喜一樣穿旗袍就成!”

原來沈小姐叫沈四喜,周曉京聽明鏡來的人都是一口一個“沈小姐”,隻有霍雲帆叫她“四喜”,眉頭皺了一下,看了眼沈四喜的紅白格子花布旗袍,冷冷道:“勘察現場與抓捕犯人有明確界限嗎?萬一勘察的過程中犯人突然冒出來,難道我要讓犯人等著我先回家更衣嗎?”

沈四喜惴惴地瞧了眼霍雲帆,心想周小姐這回要捅大婁子,霍先生那個惹不得的脾氣,不知會如何爆發!

誰知霍雲帆淡淡一笑,道:“我隻是一個建議,你完全可以自便,咱們還是先去看現場吧!”

沈四喜和周曉京落後一步,悄悄提醒周曉京道:“其實咱們女職員來現場,隻是做做記錄,就算有犯人也用不著咱們動手!”

周曉京看了看沈四喜,笑道:“你們霍老板‘誠聘’我來做偵探的,我可不是記錄員!”

沈四喜瞠目結舌,偵探?她不是在開玩笑吧?不知道給霍朗先生勤勤懇懇做了三年助手的方原會不會很受傷?

周曉京一進門,已經有兩個人等在那兒了,一個中等身材,皮膚黝黑,一個身材瘦長,麵貌清瞿,周曉京衝著膚色較黑,一身警局製服的那一個走過去,笑道:“宋學長,您也來了!”

這位宋士傑,是周曉京的學長,也是霍雲帆的把兄弟兼死黨,身為市南警務公所的副警長,每每遇到撓頭的案子,就會去搬霍朗這個救兵。

宋士傑笑道:“是啊!喬安琪是名人,一個鍾頭之內這件命案就會傳遍浦江,我是火燒眉毛,不得不請雲帆這個諸葛軍師啊!周師妹來了更好,多個人多份力,我這心算是放了一半了!”

宋士傑官場上混久了的,說話也滑溜無比,霍雲帆習慣了他這些客套,也不以為意,隻向周曉京介紹旁邊那位,“這位是方原,是我的副手,也是明鏡的人。”

宋士傑大概跟方原也很熟了,並未跟他說什麽場麵話,就指揮人開工。

宋士傑先談了談現場的情況:“今天早上,給喬安琪做家務的小大姐榴寶來上班,用鑰匙打開門後,就看到沙發和茶幾之間的地上有幾塊很大的血跡,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喬安琪在夜總會工作,一般都會睡到中午才起床,榴寶說她清晨來上班的那個時間,喬安琪應該在**睡覺才對,可是看看**沒人,被子還是她昨天整整齊齊折好放在那兒的,顯然喬安琪根本就沒睡過。喬安琪的丈夫陳敬夫幾天前就住院了,榴寶當即就給醫院掛了電話,誰知陳敬夫聽到消息後,太過震驚,竟然立時昏過去了,醫生怕出事,不許他出院。但陳敬夫吩咐榴寶到警察公所報失蹤,我們的人來了,才發現喬安琪死在衣櫃裏,死者的頭部有重物擊打造成的傷痕,頸部有勒痕並有頸骨骨折現像,胸前有刀傷,初步推測是被人打暈之後又實施侵害的。”

接著宋士傑就帶著他們幾個去看陳屍現場,在一隻大紅油漆的衣櫃裏,發現喬安琪蜷縮著坐在裏麵,宋士傑說:“警員進來的時候,櫃門是閉著的,難怪榴寶沒找到女主人!”

霍雲帆早就戴好了白手套,緩緩蹲下身去,隻見喬安琪腦袋低垂,長長的頭發都垂到胸前,頭頂幹涸的血跡將烏黑的頭發粘在一起,霍雲帆仔細察看了傷口,慢慢說道:“喬安琪的是身受多處傷害才致死的。”說到這兒,霍雲帆抬頭看看周曉京,周曉京心領神會,繼續道:“如果凶手在殺害喬安琪的過程中,不能做到一招致命,基本可以判定,凶手要麽身體弱小,在體力上對於被害者不能形成壓倒性的優勢,要麽力量雖足,但行凶心誌不堅,這可以是多種原因造成的,要麽凶手本就是膽怯之人,要麽與被害人生前有情感糾葛,無法立刻做到辣手相殘,或者,還有可能,凶手是個女人。”

霍雲帆沉吟道:“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幾個人都看著他,霍雲帆道:“方原,把你剛才的結論跟大家說說吧!”

方原是個皮膚白皙的小夥子,沉靜的神情中透露出縝密,方原道:“我剛才看了一下死者頸部的傷,發現死者的脖子裏有明顯的指痕,經過鑒定,確定是凶手在行凶時,食指與拇指所留下的,而根據拇指和食指的距離,是可以推測出作者身高的,這和根據足印大小推測身高是一個道理。我算了一下,基本可以確定凶手是一個身高在一米八零以上的人,這樣的身高,幾乎不可能是屬於女子的。”

宋士傑點頭道:“方原的水平我是信得過的,在浦江不是第一,起碼也得排前三。”

霍雲帆也不跟老同學客套,自顧自分析下去:“大家看死者的脖子,有大片的摩擦傷,顯然是死者被掐住時掙紮留下的,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即使沒有任何同夥的協助,對付喬安琪這樣的女子,也是綽綽有餘。喬安琪的身材嬌小,且一般作歌女的人,都會有意控製飲食保持身材,她的力氣不會很大。”

沈四喜道:“這樣看起來,凶手似乎在殺喬安琪的時候猶豫不決嘍,那就是說多半與她有感情糾葛!”

周曉京沉思道:“如果是一般女子,確定了這一點,會大大縮小偵緝範圍,可惜喬安琪是個歌女,又紅了這麽多年,與她有感情糾葛的男人隻怕不在少數,而且她剛剛結了婚,又對丈夫癡心一片,還不知有多少人暗地裏因愛生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