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突起
水災越來越嚴重,瑜河裏經常會看到從上遊衝下來的被泡得麵目全非的屍體,盛夏時節為病毒的傳播提供了條件,瘟疫緊隨水災而至。
楚爍寒命人在瑜河源頭處打撈屍體,就地焚燒,此舉不可謂不快也不可謂不明智,但是瘟疫仍然借助河水傳到琦嵐國。
大批將士守衛在邊疆,阻擋欲湧入琦嵐國的難民,雖然難民的哭聲恫天,哀求可憐,但是在瘟疫傳播迅速的此時,自顧不暇的琦嵐國唯一能做的就是分發一點糧食和草藥給他們。
琦嵐國的救助杯水車薪,宇陽國派去救災的七皇子再次發揮他欺上瞞下的高超手腕,宇陽國病死餓死的人越來越多,瘟疫蔓延越來越快,周圍一些沒有水災的州縣也變得屍橫遍野。
一個半月後,受災最嚴重的瀘縣最先叛亂,劫貪官濟災民又一直以來深得民心的秦沐黎被尊為首領,像引爆了炸彈的導火線一般,周圍的州縣百姓紛紛追隨起義,起義軍自封為“義軍”。
被宇陽帝打壓被七皇子欺淩的原秦家軍率領一些有誌之士投奔義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平了周圍大大小小二十多個州縣的貪官汙吏。
災民有了吃的喝的,有了大夫醫藥,更積極地響應義軍,義軍迅速擴大,等七皇子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而上報朝廷時,義軍已經成立一個月,聲勢已然壯大到令朝廷恐慌的地步。
義軍的成立和壯大,擔憂的不僅僅是宇陽帝,楚爍寒也一樣憂心,以秦沐黎和琦嵐皇室的仇怨,如果他最後真的掌控了宇陽國,琦嵐國也前途堪憂。
琦嵐國畢竟國小人少,比起宇陽泱泱大國差距甚大,如果秦沐黎率軍攻打琦嵐,將士一心的情況下,琦嵐國幾乎沒有戰勝的可能。
從國家利益的方麵考慮,楚爍寒其實和宇陽帝一樣希望秦沐黎戰敗。
然而先不說現在琦嵐國正竭力治理水災瘟疫,根本沒有閑暇關注義軍,就算琦嵐國有餘力,也不可能擅自去幹涉宇陽國的內亂。
現在琦嵐國能做的,似乎隻有靜觀其變聽天由命。
真的是這樣嗎?
大雨中,我踏著滿地積水走在去禦書房的路上,蘇廉靜靜地走在我旁邊替我撐著傘,自己卻被暴雨淋濕了半邊肩膀。
走到屋簷下後蘇廉收起傘,不像平常一樣行禮退去,而是看著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側頭看他:“有事?”
蘇廉頓了幾秒鍾才搖搖頭,聲音低沉:“屬下希望王爺做事之前能為自己多考慮一點!”
我笑起來:“此話怎講?”
蘇廉低下頭,很大膽地看著我的眼睛:“王爺一直在為別人而活!”
我心中怔然,一時間隻能呆愣地看著他。
蘇廉的臉可疑的紅了一片,別開視線,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語調低低的說:
“不論是做王爺,開錢莊,娶王妃,還是批奏折,處理國事,您每一樣做的都很好,卻每一樣都是為了別人而做,從不知為自己多考慮一點!”
心中流過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酸酸甜甜的溢滿四肢百骸,我失笑地看著蘇廉。
“你錯了,我沒有那麽偉大,我做這一切最根本的都是為了我自己而已!”
為了自己能夠得到心靈上的安寧……
蘇廉不置可否,卻說了句讓我無言以對的話:“不管王爺所做的事是為了誰,我隻知道王爺即使是笑也不快樂!”
是嗎?即使是笑也不快樂?
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側頭看向旁邊打磨光滑的石柱,那倒映著的笑臉上勾起的唇形是模糊的,眼底的憂愁卻是清晰的。
我自嘲一笑,原來,一直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的東西,早已赤-裸地暴露在眾人麵前。
“快不快樂,都是我自己選的,是我心甘情願的……”
禦書房,楚爍寒正埋首處理一大堆奏折,見我進來,分空給我一個微笑,示意我先坐一會,便繼續處理奏折。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以前即使他再忙,都會先放下手頭的工作與我說話,或者是丟一大堆煩人的奏折讓我幫忙批改。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然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著茶杯啜飲了一口。
茶的溫度剛剛好,既不燙也不涼,是我最喜歡的溫度。我抬眼看看似乎忙的不可開交的楚爍寒,眼中慢慢溢出暖意,輕輕歎了口氣。
“皇兄既然知道我要來,又何必如此呢?”
楚爍寒執筆的手頓了一下,頹喪似的放下,無奈地看向我:“雨辰你至於這麽精明嗎?”
我笑笑:“是皇兄你太疼我,所有才露了馬腳。”
楚爍寒從禦書桌後走下來,坐在我旁邊,端起另一杯茶吹了吹。“既然知道朕疼你,就不要做讓朕擔憂的事!”
我學著楚爍寒之前的表情:“皇兄你至於這麽精明嗎?”
楚爍寒正色看我:“朕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我亦收斂嬉笑的神色,堅定地看他:“皇兄,我已經決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
“雨辰!你……”
“皇兄!”我打斷楚爍寒的急切,神情嚴肅,“皇兄,你別忘了你是一國之君,身係全國百姓,不可意氣用事!”
楚爍寒眼光閃了閃,有些失神地看著我。“雨辰,你可知道,七年前,你也說過這樣的話!”
我愣了愣,七年前?
“當時戰場危機,我們和父皇失散,被一部分秦家軍包圍,當時秦將軍父子皆死於父皇之手,秦家軍瘋狂攻擊,要讓我們兄弟陪葬,眼看著就要玉石俱焚,你不顧自己生死,讓兩大將軍保護朕突圍……”
“你說:父皇傷重,萬一駕崩,太子哥哥你也死了的話,其他皇子為爭奪皇位肯定要使琦嵐國內亂。”
“你說:太子哥哥,你別忘了你是一國儲君,身係全國百姓,不可意氣用事!”
楚爍寒說到這,眼睛都紅了,捏著杯子的手青筋畢露。
“雨辰,朕曾經拋棄過你一次,悔恨了六年,朕曾經暗暗發誓,如果你能活著,即使讓朕用生命用皇位去換,朕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如今,你讓朕再親手將你推入火坑,朕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我握住楚爍寒的手,由衷的笑起來,七年前犧牲自己救下楚爍寒的人不是我,六年後得到楚爍寒悉心疼愛照顧的卻是我,我有什麽理由不為他做些事情呢?
更何況,即使不為楚爍寒不為琦嵐國,隻是為了我自己的心意,我也一定要走!
“皇兄,我意已決,如果你一定要留我,隻能留下我的屍體!”
楚爍寒嘩的一聲站起來,震驚地瞠大眼瞪著我:“你……你說什麽?!”
我絲毫不為他冷厲的氣勢所動,仍是笑得一片安然:“雪淩和莫離就先拜托皇兄照顧了,說不定,我還有機會能夠活著回來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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