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嬰兒
一覺睡醒,肩頸處的酸痛讓我忍不住□□出聲,眼睫眨了兩下,才緩緩清醒過來。
怎麽會這麽痛?我抬手揉著脖頸,剛要起床,卻倏然止住了所有的動作,驚駭地瞪著頭頂上華美的嵌金銀白床幃,這裏是……沐黎的房間?!
在自家院落裏被擊昏的記憶頓時湧入腦海,我騰的一下坐起身,掀開被子便要下床。
“你醒了。”
冰冷的聲音,像一桶涼水把我從頭淋到腳。我坐在床沿僵住動作,慢動作地抬過頭,望向聲源之處,那個一襲紫衣倚坐在暗處的秦沐黎。
房間裏隻有我的床邊點著一盞香燈,昏暗光線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卻可以將我的一切盡收眼底。無所遁形的感覺讓我不由害怕起來,初醒時不知所措的驚惶已經落了下乘,現在我隻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知秦將軍把草民劫持到這裏來做什麽?”
我特意加重了“劫持”兩個字的音,秦沐黎卻不理我算不得挑釁的挑釁,陰沉沉地問:“你和那個姓顧的是什麽關係?!”
我一怔,隨即恍然他說的是顧老板。“他隻是我的老板而已。”
顧老板是一個奇異的人,我尚且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連朋友都算不上吧。
“隻是老板?隻是老板的話你們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旁若無人的親熱?!”
秦沐黎的語氣森寒,那雙矍鑠的深眸閃著咄咄逼人的光芒。
被這樣的眼光看著,我反而慢慢冷靜了下來,原來,他一直在監視我,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滋味,苦苦甜甜地攪合在一起,卻更讓我肝腸寸斷。
雖不知他為何會誤會我和顧老板,但是我卻無心再解釋,讓他誤會也好,我們之間的誤會還少嗎?
秦沐黎把我的沉默當做無言以對,手中的茶杯無聲無息化作粉末飄落,咬牙切齒的聲音中卻蘊藏著幾絲難以察覺的苦楚。
“雨辰,如果你真的那麽耐不住寂寞,為什麽不回來找我?我……”
我瞬間屏住了呼吸,心跳仿佛靜止了一般,瞠大了眼睛盯著他。雖然我不能真的回到他身邊去,但是卻情不自禁地希望從他口中聽到挽留的話。
秦沐黎眸中的光芒明明滅滅,晦澀不明,幾經掙紮後卻最終歸於一片沉寂。
“我可以不計較你背叛我的事,收你在身邊做一個侍妾,所有東西都給你最好的……”
像無形的冷空氣席卷了周身,滲入骨髓的寒意讓我全身僵冷,他為包養我開了多少條件我已經聽不見,腦海中隻剩血淋淋的“侍妾”兩字在不斷淩遲。
沐黎,原來你也是這麽看我的嗎?你也認為我的感情可以用金錢來購買嗎?
沐黎,我這樣愛你,你怎麽可以像她們一樣如此踐踏我的感情!
……沐黎……
“……如何?”秦沐黎說完條件,眼眸深深地望著我。
我卻沒有了再回望他的勇氣,隻是黯然地看著朝陽的曦光漸漸爬上窗台,天快要亮了,這夜間的夢魘也該醒了。
“將軍的好意草民心領了,您是金枝玉葉,草民不敢高攀,現在天已經快亮了,被別人看到草民在您的房間,有損您的名聲,草民懇請能夠告退!”
一字一頓,字字鏗鏘,意味堅決。
將軍、草民,從此真正兩重天,你我無需再相見。
從將軍府歸來,我大病了一場,病怏怏地在**躺了半個月,身形很快瘦了一大圈,本就弱不禁風的身體看起來更像是一陣風就能夠被刮走。
此刻時令已經真正進入了冬季,今年的京城特別的冷,大雪一場接著一場,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晶瑩璀璨。
天真正冷了下來,氣溫不再詭異多變,生病的人反而少了,小藥店的生意也漸漸變得冷清。我生病後不久,顧老板不知忙著別的什麽事,索性將店關了起來,卻讓我搬進他藥店後的院落裏,就近照顧我。
等到我能夠下床,顧老板留下一句“照顧好自己”,便從此不知所蹤。
這一天夜晚,我照例捧著醫書在燭燈下研讀,忽而聽到院落裏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其中還間雜著嬰兒的弱弱抽泣聲。我驚疑地放下書,打開房門走出去,卻見已經兩月未見的顧老板一身風塵仆仆地跨馬而下,狐皮披風下還包著一個不停啼哭的嬰兒。
顧老板瞥見我,“雨辰,快去燒一盆熱水來!”便抱著那嬰兒急急地進了他的房間。
我從未見過顧老板這麽緊張急迫的樣子,連忙應了一聲,向廚房跑去。
等我燒好熱水端到顧老板的房間,他卻還是之前的裝束,連披風都沒有拿下來。見我進門,隻是用眼神示意我把水盆端到床邊,便繼續給**的嬰孩紮針。
我放下水盆,安靜地站在一旁打量起那個嬰孩。這嬰兒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停止過哭泣,哭泣聲卻很微弱,一雙緊閉的眼睛紅紅的,小小的臉蛋卻透著明顯的紫黑色,等到我看清他光著的身體上盡是一片詭異的五彩斑斕時,不禁狠狠地倒抽了口氣。
很明顯的,這孩子是中了毒,而且是一種很恐怖殘忍的毒!
我從沒見過顧老板給別人看過病,但此刻他紮針的動作卻很嫻熟,這些針不像是一般的銀針,不僅細長了許多,還反射著令人心寒的冷光,多注視一會都會覺得眼睛刺痛難當。
隨著顧老板的每一針下去,那些五彩斑斕的顏色便會被朝左胳膊逼近一點,等到這嬰兒身上已經密密麻麻地紮滿針的時候,所有的顏色都已經被逼到了左腕處。
顧老板取出隨身的匕首,在火燭上烤了烤,便對著嬰兒的手腕上劃下一刀,頓時,帶著濃濃的腥臭味的五彩斑斕的血液便流進了熱水盆裏。等到流出來的血終於恢複正常的顏色,顧老板快速在嬰兒身上點了幾處穴道,包好他的手腕,把昏睡過去的他抱放進床的裏麵,蓋上被子。
做完這一切,顧老板明顯鬆了口氣,剛欲站起來,身體卻晃了兩晃一頭栽了下來。
我驚呼一聲接住顧老板倒下來的身體,這才發現他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往日冷豔的麵容此刻隻剩一片憔悴,身上的衣服更是已經被汗水浸透了,有幾處還有著大片大片的血跡,隻是因為穿著黑色的衣服,我才一直沒有發現。
將顧老板扶躺在**,我趕忙去燒水煎藥,心中卻是一片沉重。顧老板這兩個月究竟是經曆了怎麽的事情?那個嬰兒是誰,竟讓一向冷漠的顧老板這麽拚命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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