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你聽著,這個世界上,還是有很多人願意給你溫暖的,不是所有人都該死的。你感受一下,我,蓮落,妖界之王,願意,一直保護你,陪在你身邊。”

蓮落將千夕顏的手輕輕的放到了他的胸口處,說道:“我的真心,你感受到了嗎?”

千夕顏此時神誌不清,雙眼迷茫的望著他,看著看著,臉上表情變得猙獰,五指成爪,就那麽,狠狠的抓進了他的胸膛。

蓮落痛的刺溜刺溜的大口吸氣,但是,卻不願意放開手,不願意,讓千夕顏失去這種溫暖。

蓮落的鮮血湧了出來,血液順著千夕顏的手掌掉落到地上,千夕顏怔怔的看著那些血跡,耳旁,還有著各種各樣的蠱惑,各種鬼魂,都在刺激著她,讓她殺人,讓她迷失。

但是,她全都聽不到了。什麽都聽不到了,隻是覺得,好累好累,好痛苦好痛苦。為什麽,這個人,她不想傷害呢?

千夕顏的手從蓮落的胸膛處放了下來。蓮落嘴唇已經蒼白,但是,堅持著,將流雲劍,一點一點恢複原狀。耗費著大量的法力。

他的手放到千夕顏的手腕處,一點一點,逼著千夕顏心中的戾氣。

千夕顏眼眸低垂,一開始並沒有反抗,但是,卻有一個聲音自動的在心裏回**:“所有人,都該殺。都是假的。什麽都不要信。”

千夕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捂著自己的腦袋。大聲的嘶吼了一聲,她快速的退了好幾步,將自己置身與黑暗之中。

雖然和蓮落相隔沒有很遠,但是因為中間的大片空洞和黑暗,他們仿佛隔了歲月那麽悠長的距離。無論怎樣,都看不清彼此。

看不到眼前的人兒。千夕顏揮動著手,隻感覺到好多的鬼魂,壓著她,撕扯著她,將她的頭發弄亂,在她的耳邊,說著控訴這個世界的話。

是啊,這個世界,多麽多麽的不公平,好人被害死了,卻沒有控訴的機會,窮人隻能一輩子被富人踐踏。原本的好兄弟,可能瞬間反目成仇,原因,可能隻是一個女人。在你麵前溫聲軟語的人,在背後,說起你時,可能會狠狠的吐一下吐沫,將你貶低到塵埃。

那麽多的不公平,那麽多的背叛欺詐心口不一,那麽多的笑裏藏刀暗度陳倉。這個世界,多麽冰冷,多麽絕望啊。

難道不是嗎?

千夕顏的衣衫已經淩亂不堪,頭發也散亂成一團,眼神空洞,捂著腦袋,她不知道,不清楚,她想不通。既然這個世界那麽絕望,為什麽還有很多人,選擇活著,那麽努力的活著。

即使是苟延殘喘,即使是卑躬屈膝,即使是窮困潦倒,他們不還是,好好的活著嗎?

千夕顏渾身顫抖。腦子混沌成一片,一方麵,她覺得那些鬼魂說的都是對的,她也對世界絕望,可是,心底,卻有個聲音,弱弱的說,不是這樣的。

但是,為什麽不是這樣的?那個聲音說不清楚,千夕顏也弄不明白。

她真的想,跟著這個世界一同毀滅了吧。都毀滅了吧。

於是,千夕顏站起身,重新喚來了流雲劍,流雲劍在她手中,虛弱的悲鳴,劍身上遠比的顏色,一點一點的消散了。

流雲劍覺得分外的恐慌。它已經無法感知到主人的心了,但是也隻能,被人強製的,握在手中。

蓮落輕輕的握拳,他知道,千夕顏此刻必定在受著煎熬。她一定是十分難受的,但是卻一聲不吭,難道想要自己扛過去嗎?笨蛋,那怎麽可能呢?就不能不要故作堅強嗎?

如果真的迷失了本心,她要怎麽將千夕顏找回來,如果找不回來,將意味著什麽?

他該,怎麽辦呢?可是,他看不到千夕顏,不知道她在何處,蓮落試著在屋子中來回走動,試圖尋找著。

但是卻發現,這個舉動,真的是苦難重重。那些惡鬼,在狠狠的扯著他的衣襟,嘶吼著,咆哮著,極力阻止他的腳步。

每一步,似乎都無比艱難。努力運氣全身的法力,跟他們對抗著。一邊大聲問道:“不破,還需要多少時間?”

而不破在另一端,金光籠罩,雖然在一點點的破除著陣法,但是實際上,他的身體也不好受,那些戾氣,幾乎是無孔不入,再怎麽阻攔再怎麽抵抗,也還是侵蝕了少許。他沒有辦法,隻能加快腳步,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嘴唇緊抿著,他並沒有說話,因為一開口,可能就會卸了力道,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千夕顏在黑暗中,身子顫抖,流雲劍也跟著顫抖。她控製不住,真的控製不住,在這裏的時間越久,就越難受。

這裏,太多太多的戾氣,而她的心理防線,幾乎崩潰,她找不到理由,說服自己,找不到理由,不恨那些人。

有些人,真的很該死啊。那個誣陷她父母的畜生,她是真的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的。大卸八塊都不夠。

她的父母,畢竟,再也回不來了啊。

千夕顏的眼角有淚,不過那淚珠都是冰冷的,眼神,更冷。

她握緊了手中的流雲劍,往前揮動過去,大片大片的浪潮撲麵而來。狠狠的擊打著。她要將這個世界撕碎。也將自己,撕碎。

這力量,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詭異,裏麵布滿著濃濃的戾氣,竟然比她平常運用起來,還要威力強大。

這麽強大的能量波動,蓮落很快就感受到了,目光看了過去,那浪濤,雖然寂靜無聲,卻也在黑暗中掀起了小小的震動。

那些鬼魂驚叫著逃離,但同時,笑聲刺耳,他們的陰謀詭計,終於成功了。這三人,誰都別想,從這裏走出去。不如,都留下來,跟她們一樣,做個孤魂野鬼,讓他們又多了一個夥伴,多好。

這些人體內的怨氣極重,都是冷眼看著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冰冷絕望的。恨不得,所有人,都下了地獄才好。

蓮落尋著千夕顏施展劍法的地點,一點點挪了過去,但是,雖然離得很近了,也還是看不到千夕顏的麵孔。

心裏有些著急,大聲的喊道:“夕顏,快了,我們快要能出去了,你在哪裏?”

他在努力朝前看,努力追尋千夕顏的時候,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到了他的身後,千夕顏,靜靜的看著蓮落。手掌中出現了一個星星點點的光。

流光,他第一次交給她的東西。千夕顏的手放開,一道光柱狠狠的從蓮落的肩膀穿透過去。

不過在靠近蓮落的時候,被他的護體真氣阻礙了一下,所以,並沒有那麽輕鬆,也沒有整個洞穿過去。

不過還是,流了大片的血跡,蓮落急忙轉身,他知道一定是千夕顏做的,並不生氣,隻是伸出手:“夕顏,我們回家。”

家?千夕顏的身體再度顫抖起來,沒有父母,沒有丈夫,她哪裏有家了?她的父母,都死在行刑台上了,她原本的丈夫,此刻,在另一個女人的溫柔鄉裏。她哪裏有家,居然敢跟她提回家。回哪一個家?

千夕顏嘴唇要緊了,更是憤怒,什麽都看不清了,她隻是知道,自己,要把這個世界都撕碎,既然這個世界這麽不公平,又有什麽存在的必要呢?

身上的戾氣更重了,流雲劍在空中優雅的旋轉著,每一劍都是極陰狠的招式,幾乎是,招招致命。

蓮落輕輕的後退,擔憂的看著眼前的千夕顏,卻並不擔憂自己。

他的手,輕輕的向前伸出,快速的上下翻飛著,不斷的用法力,一一化解,但是,那裏麵的戾氣,卻不是那麽容易化解的。

經過戾氣的腐蝕,蓮落肩膀上的傷口,血流的更加的歡快,他的嘴唇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在黑暗中,帶著微弱的光。

“夕顏,我們回家。”蓮落繼續說道。看著夕顏憤怒的臉色,冰冷的目光,他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你不想,那麽我們從這裏出去,天大地大,你去哪,我去哪。”

你去哪,我去哪。千夕顏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趁著千夕顏愣住的時間,蓮落上前,輕輕的按住了千夕顏的手臂,他不想趁這個時候偷襲她,他隻想接著整個機會,靠近她。

他的指尖修長,手指還帶著溫度,就那麽,握住了千夕顏的手腕。

千夕顏的手腕是冰涼的,不過,不要緊,他可以幫她捂熱了。就算是她的心,他也相信,一樣會被他捂熱的。

千夕顏雙手顫抖,大聲的喊著:“滾,滾,都是騙子,騙子。”

什麽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都是騙人的。哪裏有什麽天長地久,她不過是一個快死的人。

千夕顏此刻,頭腦竟然有一瞬間的清晰。蓮落接著,用手輕輕的理了理她亂糟糟的長發。

他沒有繼續說什麽,眼神卻明亮的動人。千夕顏竟然可以看清楚了。他的眼睛,這樣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