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還沒有落盡,美人已經走出來了。沈昭牽著楚千夏的手,二人並肩而行。

在很多年以後,在金元國,已經很多人忘記了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勵精圖治的帝王。可是在金元國,還流傳著風度翩翩離王和那樣一個千嬌百媚的王妃的動人故事。

人們總是說,要嫁,就嫁給離王那樣的男子,才不枉女子的一生。

不知不覺走到了花廳,玩世不恭的濁世佳公子秦朗已經負手而站了。不同於金元國的人的裝束,更加襯得這樣的一個男子不像是人間的特產,誰知道他是不是從外星來的。破壞小兩口的好事,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秦朗是海聚國的王子,沈昭是金元國的王爺,雙方身份相當,不用行禮,隻是簡單地問好就可以。可是按照禮節,離王妃還得屈膝向王子行禮。

就在千夏微微抬起腳尖,斂裙擺的時候,反而是這個王子行了一個大禮。單膝跪地,手抱著團扇,活脫脫就是小輩見長輩的見麵禮。千夏不解的看著沈昭,意思很明確: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秦朗一拍手,門外他的侍從抬著箱子進來了。浩浩****,那陣勢,還真有點像是番邦給金元國盡現貢品。秦朗還不說話,反而讓沈昭和千夏更茫然了。

反正把這萬金之軀的王子扶起來總歸是沒錯的。千夏想要抬手扶,反而被躲開了。

“不才秦朗,想要拜離王妃為師。這是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秦朗說的輕巧,可是馬上就有人報上了禮單。

“海聚國王子秦朗進獻離王妃珍珠十二斛。請離王妃笑納。”白光閃閃的大珍珠箱子打開,這樣成色的珍珠,確實世間少見。

“海聚國王子秦朗進獻離王妃珊瑚兩尊。請離王妃笑納。”一紅一白,兩座珊瑚就放在了眼前。當真是絕世佳品,可是這麽重的禮,怎麽收呀?

“海聚國王子秦朗進獻離王妃百年人參十株。請離王妃笑納。”一顆顆精致的小人參也放在了眼前。

“停。”千夏打斷了禮單,隨後看著秦朗,挑著眉毛不悅的說:“你的大禮,太重了。而且,我也不想收徒弟。”

看到自己的王妃那樣堅決的決絕別的男人的示好,沈昭心情一片大好。幹脆自己坐到了花梨木凳子上喝著茶看這一出怎麽收場。

“海聚國王子秦朗進獻文房四寶一套,請離王笑納。”秦朗含笑不說話,看著一套絕世珍寶落在了沈昭眼前。

金元國地大物博,要什麽沒有。可是就是這套文房四寶,天下間絕對沒有人有第二件。也就是這套東西,它的價值,遠遠蓋過了前麵幾件寶物。

“你怎麽會有這文房四寶?”沈昭站起來,仔細端詳著,這確實是稀世珍寶。千夏示意秦朗起來說話,秦朗拍拍身上的土。

明明是羊毛地毯,卻被人這樣嫌棄,黛墨不懷好意的出去了。

“還是離王識貨,您能看出來這是什麽時候的硯台,什麽時候的毛筆?”秦朗雖然是對著沈昭在說話,可是眼睛卻沒有離開千夏。經過了這麽多事,就是在幾個國家的元首的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都可以如沐春風,更何況隻是一個小小的海聚國的王子?

“這是先祖出征時,獵德的雪原白狼。價值不可估量,因為後來雪原的氣候變化,再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白狼。毛筆做過一套,後來時間久遠散失了。沒有想到,你居然還藏有。”沈昭麵上這樣說著,可是右手掌心不斷撫摸著的是一個“蘭”字。

就在筆的末端,不起眼的一個小小的,深紅色的“蘭”字。千夏似乎明白了什麽,這樣的一套東西,絕對不是僅僅曆史悠久的關係。它應該承載著不少舊時主人的思念。

“這方硯,貴在雕工。日久天長,沾染了主人的靈氣,主人的芝蘭之氣,也能聞到

。”沈昭仔細說著,其餘人都是豎著耳朵仔細聽著。千夏和沈昭照的最近,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個在硯台底座上的淡淡的“蘭”字。

這套絕世珍寶的舊主人,必然和沈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捧著硯台的手,那樣的小心翼翼,就好像那是他心愛的千夏,到底是怎樣的過往能讓他那樣珍視?

“我收了這個笨徒弟了。”就在沈昭仔細看著文房四寶的時候,千夏說了這樣一句。讓沈昭和秦朗都感到很詫異,不過,沈昭眼睛裏麵流露出來的是感激。秦朗,則是小人得誌的興奮。

“我看你骨骼清奇,四肢發達,不如和我練幾天,既能強身健體,也能替天行道。”千夏坐到了秦朗的對麵的椅子上,擺出了師傅的架子。這樣的說辭,不但秦朗沒有笑,反而還興高采烈的師傅師傅叫的沒完沒了。

王室中長大的人,大多沉鬱而且內斂,很難讓人猜出他們的喜好。那樣,別人知道了他們的弱點,就會攻其軟肋,有時候,可就是致命的弱點。就像沈昭向天下人宣布,他最心愛的人是楚千夏,就招來了無窮無盡的麻煩。就像,沈臨風向天下人宣布,他不喜歡楚千夏,就可以讓那些狠毒的女人群起而攻之,那會要了人的命。

可是就在現在,沈昭對於那套文房四寶的感情,是顯而易見的喜歡。那種喜歡,不同於男人見了美女,也不同於貪官汙吏看到了錢財。那種眼神很純粹,就像是融化在自己的血脈裏麵。

真的,就在這樣的時候,千夏想要保護好沈昭眼睛裏麵的珍貴。

“既然我已經是你的徒弟了,徒弟還有一件重要的禮物送給師父。”秦朗得意的拿出了一個盒子,精雕細琢,粉嫩可愛,完全不同於以前的收到過的古銅色漆雕盒子。

“留下那套文房四寶就可以了。其他的,我們夫妻二人也都不用了。”千夏故意把夫妻二人咬的非常重,生怕別人聽不清似得。

“我知道,在這金元國,地大物博。富貴比不過皇家,珍奇也比不過皇家。您才是真真的富有四海。可是我進獻的這件寶物,雖然不敢說舉世無雙,可是也是世間少有的寶貝。還請師傅笑納。”這給點陽光就燦爛,馬上改口的師傅,還真是讓千夏吃不消。

“師傅,打開看看。”秦朗把盒子交到了千夏的手中。

當盒子緩緩打開的時候,沈昭的目光再也不能平靜,幾乎是淚盈盈的看著千夏手中的盒子。

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的桃花簪,相傳,那是和傳國玉璽一樣的質料。這樣的大禮,真的是舉世無雙。

這些年,海聚國遠離中土,發展那樣的迅速,那些奇珍異寶,金珠寶貝,都隨著其他國家的朝貢一點一點流了進去。對於秦朗能夠隨隨便便就是這樣的天下之寶,沈昭還是有些詫異的。

想來,海聚國如今的實力已經不容小覷。默默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又是一個金元國的大敵,隻能交好,不能衝突。

“這是?”千夏拿起那隻簪子細細賞玩,通體晶瑩剔透,圓潤飽滿,就像是桃花盛開的景象一般風姿妖嬈。千夏拿起來就不想放下,對著陽光細細看,那通透裏麵,居然也有一個光暈昏暗的地方,沒有懷疑的,還是一個淺淺的“蘭”字。

文房四寶拿出來,沈昭是喜歡得不得了。而當這絕世發釵拿出來的時候,沈昭的眼睛裏幾乎是淚光。這是超出千夏所料的,看來這發釵也是必須收下的。

“此簪名喚駐顏有術,傳說是上古高辛帝為自己的女兒高辛玖瑤親手打造。傳說她可以駐顏有術,就取了這個名字。我覺得師父戴上,那可是真真極好的。”秦朗的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來的。

千夏的夫君是沈昭,所有,猶疑的目光還是投了過去。

“我幫你戴上。”沈昭自然的拿起發簪,輕輕別到了

千夏的耳後。那樣的粉白嬌豔,更加襯托的千夏千嬌百媚。

“既然禮物已經送到,師父也收了我這麽一個機智的好徒弟,那麽,秦朗這就回去收拾東西,以後就和師父,師爹住在一起了。早晚切磋武藝,研讀經書,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秦朗自鳴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幾聲。

可是他看不到,小夫妻臉上都是黑線。要是離王府上住下這樣一個活寶,以後日子可就沒法過了。千夏腦子裏已經像是一台計算機在哢哢的轉動,想著怎樣可以把這個人趕走。

千夏還是不會被物質的東西就這樣簡單地被人收買,撓撓頭,看著沈昭。風度翩翩,涵養極佳的沈昭倒是看得開,一點沒有千夏愁眉苦臉的樣子。

“王子殿下,婢子看您說了這會子話。您也累了,喝點茶吧。”黛墨非常是時機的進來,端著一杯茶水,也不知道那茶水是什麽茶。紅彤彤的茶葉上麵,居然沒有一點熱氣冒出來。

黛墨這個鬼丫頭,不知道又在搞什麽鬼。千夏由於自己的職業病,所以對周圍所有的杯碗茶碟都觀察細致入微,哪怕隻有一丁點的變化,都逃不出訓練有素的眼睛。可是其他人,沈昭和秦朗可就沒有這樣的能力了。

“哇。”秦朗一口把茶全部吐了,飛快的跑出門外。黛墨倒是笑的前俯後仰的。千夏迅速理解了那杯茶裏麵的東西,臉上變了色。可是沈昭不明白。疑惑著,帶著責怪的表情看著黛墨。

“婢子不敢欺瞞王爺,那被子裏摻了金元國的極品朝天吼。”黛墨仗著自己是府中時間最長的丫鬟,行事偶爾肆無忌憚。

“輕慢了王子。罰俸祿一個月。不過,我身邊有了王妃照顧,你以後就不用在我身邊當差了,王妃身邊缺個洗掃的使喚丫頭。以後,你就跟著她吧。”沈昭就這樣發落了黛墨,還真是意想不到。

“王爺。婢子遵命。”黛墨有點可惜被罰的月例,不過還是樂意的,

“還不快去看看王子的傷勢如何?”沈昭還是在故作鎮定,還誇大了事實的真相。所謂的朝天吼,就是本國最辣的一種辣椒。就是本國人自己吃飯炒菜,也隻是放在湯水裏麵涮一下。可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居然故意把這麽辣的辣椒直接當成茶葉供奉上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要是換成其他的達官貴人,這個小丫頭,可是死定了。

“婢子遵命。”小丫頭領了命趕緊往外走,其他的是從也覺得事情比較危急,也匆匆忙忙往外去找王子了。

“離王真是高深莫測。”千夏巧笑著看著這個心愛的男子。漫不經心的說著他心裏的安排:“其實,你把黛墨放在我身邊,就是為了治秦朗,因為黛墨膽子大,而且她討厭秦朗。你還把黛墨指定成了我的禦用丫鬟,這就是給了黛墨一道護身符。意思是:我可是師父的貼身侍婢,你要是不聽話,我可以修理你,你不可以修理我。”

“離王妃當真神機妙算。”沈昭還是那樣波瀾不驚的笑容,就是那樣的笑容,讓她深深的著魔。不可救藥了,愛上這樣一個人,真是操不完的心。

“我猜對了吧?”千夏得意的撥弄著自己的頭發。

“你帶上這支釵,真是美。”沈昭把千夏的釵調整了位置,確實美不勝收。春天的桃花有多美,你就有多美。

那秦朗嚼了一會子冰,才消停了。可能也是害怕黛墨的惡作劇,所以沒有繼續提出來必須來離王府上住。離王倒是大方,秦朗死活不願意拿回去送給千夏的其他禮品,就如數上交了國庫。

很多年以後,人們都忘記了他當時侍奉的皇帝是沈臨風,可是人們都記得,有這樣一個廉潔的王爺,叫做:沈昭。

入夜的時候,沈昭捧著千夏的臉。目光始終停留在那支釵上,那樣的脈脈溫情和淒冷,是千夏從來沒遇見過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