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心中正這麽想,原本一點內疚的情緒都已經在眼底醞釀了,可是低下頭去的時候,卻是清楚地看到那桌子的桌腳下,有一團紙灰。

她眼神隻是在那紙灰上一掃而過,麵色依舊不變,想到剛才自己進來之時所聽到的紙張翻動的聲音,原來他在自己進來之前,就已經燒掉了麽?

隻是這清潔做得不夠到位啊,那麽一小片紙灰落在裏地上,青瑤眼色不變,依舊是先前醞釀的那些內疚。

“謝謝師兄,青瑤感激不盡。”雖然那堆紙灰的確是很可疑,但是……畢竟兩千年的修為可不是假的。

他臉上的那些掩飾不住的虛弱也不是假的。

若是真的有什麽不好的心思的話,青瑤心中不由得想到,那這個師兄……下的本錢還真是大啊。

“不用客氣,都是師門的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而且我們師兄弟幾個,就得你一個師妹……”說到這裏,路澤笑了笑,唇角輕輕勾起,眼角也彎了起來,但是臉上的蒼白依舊不可掩飾,“隻是,咱們的趕路之行,可能要推上一陣子了。”

青瑤臉上的笑容有些歉意,“那是自然,師兄好好休養,青瑤就不打擾了。”

兩千年的修為,就算路澤實力再強,也不是開玩笑的,自然不可能是喝白開水那麽簡單。

青瑤從路澤房間出來就回到了自己房間,想著剛才路澤房間裏那團紙灰,心裏總覺得有那麽些不對勁,索性就從行李裏頭拿出了筆墨來,修書一封用了術法寄往千山雲頂去,隻是倒不是寄給伯夷,而是寫給淵清。

紙鶴撲騰著翅膀朝著窗外飛去,青瑤這才靜下心來坐到**去準備入定,先休養一會兒,今天或許還有時間可以出去逛逛呢。

雖然她對這塵世中的鬧市,並沒有什麽太多的興趣,畢竟在仙門中待久了,多少有些淡然的xing子,但接下來就是一年的閉關,能出去逛逛,還是多逛逛吧,青瑤心中是這麽想著的。

路澤剛在榻上坐下,窗戶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個黑色的身影矯健地落

了進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我說你好歹也是個有身份的人,能不能不要從窗戶進來?這房間又不是沒門。”路澤眼睛都沒打開,就直接這樣輕聲說了一句。

進入房間來的人也不惱,朝著榻上的路澤看了一眼,他的手指間夾著一個閃著靈氣的紙鶴,那紙鶴原本應該撲騰著的翅膀已經停止了下來,非常安靜地棲息在他的掌心之中。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冷,但是還是沒有多少惱怒的意思,“這麽多年沒見,你這說話的語氣是越發不客氣了。你真把自己當成千山雲頂上的仙人了?”

路澤已經睜開眼睛來,朝著房中的黑衣男人看了一眼,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他還是從榻上走了下來,恭謹地單膝跪了下去,“原諒我的失禮,主上。”

他的語氣謙恭至極,甚至對墨黎之時,他都從未有過這般謙恭的語氣。

而那黑衣人已經扯下鬥篷上的連帽下來,一張銀色的麵具覆蓋住了他一半的容顏。

唇角掠過一絲淺淺的笑意來,“行了,你也別跪了,我知道這一次是委屈你了,兩千年的修為,不是那麽容易的。”

路澤臉上也有了笑容,方才的謙恭哪還有半點,馬上就站起了身來,重新坐上榻去,“這倒沒關係,你什麽時候能讓我趕緊回去就好了,待在那摘星嶺上,的確是有些煩人啊。”

恐怕整個萬妖穀裏頭,就隻有他敢這般和無顏說話了,這種語氣,連若風都是不敢的。

“讓你去學一學他們獨到的法術不好麽?”無顏也已經隔空抓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了,順手布下了一個隔音的結界。

“新鮮感一過了,就沒勁了。”路澤聳了聳肩膀說得自在,“都一千多年了,真的是很枯燥的。”

無顏唇邊掛著淺淺地笑,看著自己這個手下,說起來,他從來都沒有把路澤當過手下,反而是當做兄弟一樣,“快了,就快了,隻要等到她覺醒了……你就再委屈一陣吧。”

路澤隨意地擺了擺手,“不說這個了,你手上拿的是什麽玩意兒

?”

他已經看到無顏手中托著的那隻閃著靈光的紙鶴,路澤自然是可以認得出來的,無顏這個xing子,絕對不會弄這種這麽花俏的術法的。

“哦,這個,這個麽……這是一封信,說起來,你的保密工作做得並不好啊,她還是起疑心了。”無顏手指隨意撥弄撥弄了紙鶴的翅膀,然後動了動手指,最後就將紙鶴重新放飛。

“我也想能做好,淵清那小子臨行之前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麽,她好像對我挺戒備的,我這麽無緣無故兩千年修為渡給她,是個人都會懷疑的吧。正常人誰會幹這蠢事兒……”路澤像是自嘲了一句,無聊地開始擺弄自己的手指甲來。

無顏聽了這話倒是不讚同,“渡了兩千年修為,她怎麽說也會感激你的,要不是已經對四海涯準備行動了,也不會讓你動這修為了,我親自出手的話,兩千年修為也是小事。”

路澤笑了笑,他已經在千山雲頂潛伏了那麽多年,既然可以做出那麽大的犧牲獨自潛入,這點修為在他看來,也不算是什麽犧牲了,隻是還是想調侃一下無顏,他總是那張冷臉,讓人看著總是覺得有那麽點不舒服,路澤輕笑了一聲說道,“是了,會感激我的,要是愛上我怎麽辦?說起來我當年在穀裏也算是個萬眾矚目的,人格魅力多少是有一點的。”

路澤是開玩笑的語氣,無顏卻是很認真,他靜靜地看著路澤的臉,看得他都有些發毛。

“若是她愛上你了,我就殺了你。”

無顏的聲音冷冷的,路澤愣了愣,然後臉上又恢複了笑容,“洛,你這麽做真的值得麽?她若是真的記起了一切,你認為她真的會感謝你?感激你的所作所為?她既然當初會做出那樣的選擇,就代表,她以後或許也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無顏麵色依舊冷漠,隻是眼神似乎有些空,仿佛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當初,我也這麽問過她的,當時她回答我的時候,我很不理解,但是現在看來,我已經明白她那話的意思了,很多事情,沒有值得不值得,隻有願意不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