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利用

倒不是瓜爾佳氏未卜先知,知道會碰見康熙出門才特意堵在道上,實在是應了那句話無巧不成書,當然這分‘巧’也在她的算計之下。

雖說她在府裏守孝,但太子胤礽命犯桃花這麽大的事情,瓜爾佳氏沒理由不知道,外麵傳得活靈活現,饒是瓜爾佳氏經曆過反穿的奇聞,也聽得瞠目結舌。

她一輩子都在揣摩人心,尤其是帝王心術,在明顯想不通的時候,哪怕是帝王也會將種種怪事想成上蒼的警告,帝王也會有迷蒙困惑的時候,一般此時想得最多的不是去祭拜上蒼,便是祭拜祖宗。

雖然她隻有五成的把握,但能遇見康熙皇帝最好,如果遇不到,瓜爾佳氏再另想辦。遂他們夫妻出門了,老天爺顯然是關照瓜爾佳氏的,正好碰到微服出巡的康熙皇帝。

誌遠的意外是正常的,因為耿直的他,從不像瓜爾佳氏算計得多,也隻有這種意外,才能更能取信於康熙,才可使得康熙皇帝將他當成純臣直臣。

“您怎能微服?如果遇見宵小之徒衝撞了怎麽辦?古人名訓...”

康熙一擺手道:“夠了。”

他剛聽胤禛勸說了一遍,實在不想再聽誌遠再說一遍,康熙納悶了胤禛的性子怎麽越來越像誌遠了?明明胤禛是他兒子的。

“你先回答朕,你出府做什麽。”

康熙周圍的便衣禦前侍衛負責警戒,因接近黃昏,行人並不多,有幾個人看到這種情況也都會遠遠的避開,康熙即便微服氣勢貴氣還是在的,老百姓惹不起。

禦前侍衛雖然對誌遠不相信他們的能力有些不滿,但他們可不敢找誌遠的麻煩,從心裏說陪著皇上微服出巡,是提著腦袋的差事,一個弄不好,他們全家都得陪葬,其實他們還是很希望誌遠能勸解皇上,別總是微服溜達了,他們怕啊。

誌遠抿了抿嘴唇,一向能言善辯的他沉默了下來,垂著頭一聲不吭,康熙因太子的事情心情不好,上位者最擅長的是什麽?大曰遷怒。康熙怒道:“朕問你話,為何不回答?舒穆綠誌遠,你在為父守孝。”

“皇上,奴才知錯。”誌遠說了這麽一句,低頭聽康熙訓斥,往常康熙皇帝經常被誌遠說得埡口無言,今日可算是找到了機會,康熙滔滔不絕的訓斥他,越說他煩躁的心情好了很多。

一向不願意丈夫被任何人欺負的瓜爾佳氏在旁邊沉默的站著,康熙說得越多,她越容易達到目標,瓜爾佳氏的嘴角微微彎起,她沒同誌遠商量過,計劃過,誌遠維持本色就好,別的由她來謀劃。

“你來說。”康熙指了指掛瓜爾佳氏,他算是看明白了,就算他說得口幹舌燥,也換不來誌遠的一句解釋。

瓜爾佳氏蹲身道:“奴婢不敢。”略帶憂心忡忡的看了誌遠一眼,那一眼的風情,有不舍,有為難,有委屈,等等複雜的情緒都在眼波中表現得很明白。

康熙皺了皺眉,她雖然看的是誌遠,但康熙卻看得清楚,誌遠平日裏什麽性子,他是明白的,說誌遠不孝,不懂規矩,冷靜下來的康熙不相信,他看了一眼旁邊公爵府的馬車,一個罐子?看似有十幾斤重,康熙道:“舒穆祿誌遠轉過身去。”

“萬歲爺。”

“朕讓你轉過身去。”

瓜爾佳氏垂眼,當皇帝的人都是心細如發,不愧她的安排。誌遠嘴唇蠕動了兩下,歎了口氣聽從命令轉身,康熙看著繩子勒出的痕跡,他是背著罐子?

“怎麽回事?朕竟然不知道堂堂的從一品大臣,一等忠勇公爵需要在守孝期間做苦力?你背著罐子做什麽?”

“您別問了。”

誌遠越是不說,康熙越是好奇,直接對著瓜爾佳氏道:“你說。”

瓜爾佳氏為難的目光在誌遠和康熙之間遊移,最後喃喃道:“回皇上,老爺是給額娘取水,額娘因阿瑪故去病了,聽人說起京城十裏外的泉眼的水清澈甘甜,適合用藥,有孝子曾經親自取水回來給母親用藥,藥到病除...”

“所以她讓誌遠去?”

“沒,沒、”瓜爾佳氏狀似慌張的搖頭,垂下眼瞼,盯著地麵,隱藏起眼底的笑意,聲音斷斷續續的:“額娘說了幾遍...老爺...老爺主動提出去的、”

這話老太太不是說了一遍,一天,不知道誰給她出的折騰誌遠的主意,往常時瓜爾佳氏哪裏會讓丈夫受苦?幾句便推脫掉了,可今日老太太被瓜爾佳氏堵得難受,明確的表明她必須用泉水,而且必須誌遠去取,誌遠這才懂了嫡母的意思,他沒瓜爾佳氏想得多,阿瑪臨終前的親筆書信也說照顧孝順嫡母。

瓜爾佳氏聽說了外麵的奇事,準備了兩套方案,既然要做就得做得整個京城都知道,誌遠低調,可做出事情的結果是必須高調的,遇見康熙是上策,她還有中策沒用呢。

康熙歎了口氣:“你這個實誠人,愚孝。”

康熙可是知道內情的人,他將滾黛當成姑姑,對誌遠多了一分親近,他越是孝順嫡母,康熙越是愧疚,滾黛姑姑一天沒沒享受到,憑什麽那個糊塗偏心的老太太享受?憑什麽為難他的重臣?雖然老太太也姓愛新覺羅,但皇族的人多了,血脈早就遠得不能再遠,康熙敲了誌遠一下,“換個人朕還以為他借著孝順邀名,或者故意做給天下人看,但朕看你...就沒那個心眼兒。”

誌遠垂頭道:“奴才額娘不容易。”

“你上來,朕有話同你說。”

“嗻。”

誌遠看了一眼瓜爾佳氏,康熙直接說:“你帶著瓷罐回公爵府,朕有要事同誌遠相談,告訴你們家老太太嗎,自古忠孝難兩全。”

“遵旨。”

瓜爾佳氏撫了撫身,誌遠重重歎了一口氣,上了康熙所乘坐的馬車,一會功夫馬車起動遠去,瓜爾佳氏此時才抬頭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意,這隻是第一步。

悲催的康熙看明白了誌遠,他是不會耍心思,可他卻不知道真正的耍心思用計的人在誌遠身邊,也是康熙輕視了瓜爾佳氏,以為女子趕不上男子嗎?

對不起,康熙皇帝,我曾經是指點江山的大唐貴女,瓜爾佳氏上了馬車,道:“回府。”

瓜爾佳氏心疼誌遠,算起來他正經背著罐子的距離也不過是十幾步,罐子看似笨重,其實內有乾坤,遠沒康熙想象的沉重,瓜爾佳氏輕輕拍著水罐...嘴邊勾出一抹玩味兒笑容,老太太接招吧。

她一點不擔心誌遠同康熙會說錯話,誌遠是耿直,但不是無知,他不懂內宅的勾心鬥角,但對大事朝局的把握很強,同時也對康熙有所研究,想來也是侍奉效忠的君主,他如何不去揣摩思考。就是因誌遠耿直而不迂腐,揣摩聖意而不阿諛奉承,行事處事剛正不阿,光明磊落,但也不是沒人請味兒,不懂得人情世故,因有他有這些優點,瓜爾佳氏才甘心為他...也心甘情願的嫁給了他。

在眾多八旗子弟中,選擇誌遠是瓜爾佳氏今生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有兒有女,瓜爾佳氏抿了一下鬢角,這輩子雖沒前生風光,但她過得愉快順心,不覺得後悔,況且還有康熙皇帝...還有她的女婿——愛新覺羅胤禛,她未嚐不能影響大局,太子鬧這一出,康熙的心猶豫了,一猶豫就容易亂,一亂...皇子阿哥怕是會對儲位虎視眈眈。

康熙皇帝記憶中的太子沒幾個能敖得過皇上的,太子之位最重要的時候是在皇上病重或者臨終前,皇上龍體康健時,太子之位是燙手的山芋,能不要就別要了。

瓜爾佳氏晶亮興奮的眸子逐漸暗淡下來,真正露出為難的神色,歎息道:“可他真的不想要,我還能強壓著?算了,一切隨緣吧。”

女婿四阿哥如何淡定,瓜爾佳氏看得清楚,有時瓜爾佳氏懷疑胤禛是不是在皇宮裏長大的,再淡定無爭的皇子對皇位也會心動,可在胤禛身上完全看不出,真卷入帝位之爭,女兒自在悠閑的日子...瓜爾佳氏搖搖頭,如果上位的不是太子,四阿哥的身份...哎,他還是不懂啊,在皇家真正悠閑的日子,必須有強有力的權利支撐。

回府後,瓜爾佳氏讓人提著水罐去見老太太,她不意外的看見了被老太太硬是留下的小表妹,看瓜爾佳氏進門,老太太故意對小表妹和善親熱,瓜爾佳氏笑道:“額娘,您真真是府裏最有福氣的人。”

瓜爾佳氏這番舉動,讓老太太和小表妹不知所措起來,老太太道:“怎麽?”

“老爺取水回來,走了大約有十步吧,碰見了..”瓜爾佳氏湊近老太太,輕聲道:“您都想不到,老爺碰見了誰?”

將胃口吊得高高的,瓜爾佳氏有是滿臉的喜悅,老太太看著生氣,腸胃裏火辣辣的,難道她為難誌遠還能給他帶來了貴人?瓜爾佳氏見老太太的怒氣積聚的差不多了,道:“是萬歲爺。”

“皇上,萬歲爺。”老太太一下子起身,見瓜爾佳氏點頭,老太太仿佛泄了氣的皮球倒在了炕上,怎麽是能是皇上呢,不用想也知道皇上領走了誌遠。

“皇上有口諭。”

老太太一聽忍著心裏的怒火,忍著身體的不適,爬起來跪在道:“奴婢恭聽聖訓。”

瓜爾佳氏道:”皇上說,自古忠孝不能兩全。”

瓜爾佳氏扶了一把老太太,玩味的看了一眼小表妹,“您說皇上是什麽意思?您多保重啊。”

老太太在瓜爾佳氏走後,氣得差一點吐血,這都是什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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