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一十五回
在雲青前往傾天古戰場之時,魔道大軍也通過隱藏在四麵八方的大挪移陣降臨到了南風大6之上。
魔道的先鋒隊伍由破滅天魔宗千名內門弟子組成,領軍之人乃是破滅天魔宗嫡傳宗無神。此人是破滅天魔宗這代嫡傳中最為年長的一個,比起朱無瑕這等新秀,他甚至能與一般的聖地前輩媲美。而且宗無神也是常年參與清繳南海叛亂的執法弟子之一,相傳他為人殺伐果決,長於機變又毫無憐憫之心。
這次黃泉聖會的決策不可謂不明智,宗無神這種人不一定能打勝仗,但確實最好的先鋒首領。他既能應付眼下混亂的局勢又有足夠的修為鎮住失去胡寒眉壓場的九鳴城妖道、人道大軍。
人道與妖道軍隊動輒百萬餘,而魔道因為距離所限,一時間也隻能傳來千名內門精英弟子。但是宗無神以天魔真法入道,兼修破滅道多門傳承,二者相合,便可將他化大自在天召入人世。隻要他在九鳴城站住腳,那麽他化大自在天就能源源不斷地供應魔頭、魔女,充滿破滅道氣息的魔物會自發侵入大世界,將所見之物全部毀盡。
與此同時,鏡國附近的大挪移陣已經暴露,暴露的原因則是六道生死輪的成功構建。
六道生死輪由六道閻魔宗宗主遣淵魔尊和長老們一同煉製,煉製成功後將其拆分成上千個部分,交給每一個前往南風大6的破滅天魔宗弟子。等這些弟子抵達目的地便依照指使將其祭練,這些碎片齊齊飛向核心部分,也就是宗無神所在的地方。
當時無數黑色碎片掠過南風大6的天空,最後匯聚到鏡都附近的大挪移陣上空。這些碎片飛過的地方不時掉下飛鳥的屍體,還有帶著血腥味的漆黑**,沾上這東西的人都會漸漸化為毫無理智的魔物。
最後宗無神將上千片以破滅天魔宗功法祭練好碎片合而為一,六道生死輪乃成。相傳若是能將此物的力量全部發揮出來,那麽聖者之下一擊必殺。不過宗無神並非六道閻魔宗嫡傳,僅能以此震懾各大聖地,然後輔以天魔真法,擴散魔物的入侵範圍。
眼下無妄魔境有實力超群的宗無神,威懾力十足的六道生死輪,千名破滅天魔宗精英弟子,源源不斷的大自在天魔物,拿下九鳴城即是輕而易舉又出乎所有人意料。
之所以說宗無神拿下九鳴城輕而易舉,是因為履天壇在胡寒眉隕落之後立即出兵與十萬大山妖軍硬碰一場,雖然人道占據上風,但此時九鳴城中的雙方勢力都還處於戰後虛弱期,對上準備充分,養精蓄銳已久的魔軍幾乎沒有什麽懸念就敗退了。
而出人意料是指沒有人想到魔道剛一現世就直接對九鳴城出手。九鳴城可謂是近年來無數修者埋骨的大泥沼,而魔道與仙道一般,門下弟子人數稀少,可以說是死一個就少一個。原以為無妄魔境會和通天神脈一樣躲在幕後推波助瀾,結果魔道正統派出宗無神直接來了個破城掠地,還一口氣杠上了履天壇和清川山府兩大聖地,算上之前黃泉魔尊擊殺仙道嫡傳,那根本就是要一對三的架勢啊。
無妄魔境在九鳴城越是擴張,修真界對魔道現世的恐慌就越發明顯,此時的魔道正統根本就是一副要成為天下之敵的樣子。
此時南方荒野之中,萬千妖眾中間有兩位化作人形的妖修。他們看上去都是童子模樣,一人青衣,一人赤衣,兩人年幼且俊美,散發赤足,也分不清孰男孰女。
青衣憤憤不平地道:“魔道居然囂張成那樣,真是咽不下這口氣。”
赤衣歎息一聲,望向九鳴城上空不斷旋轉變化的六道生死輪,說道:“哎,也不知畢方大人去了哪裏。”
“他說是奉命去找句芒了,可是到現在也沒見著鳥影,八成是自己跑去哪兒玩了。”青衣一肚子怨氣,“他總是一聲不吭就自己跑掉,這次天狐大人身隕也不知他人在哪兒……”
他說道後麵竟有些哽咽,顯然是想起胡寒眉就心裏難過。
“莫哭莫哭,天狐大人隻是累了而已,她為我族在人聖那裏委曲求全這麽多年,也是時候稍作休息了。”赤衣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
“都是人聖的錯……嗚……”青衣俯在她肩上嚶嚶地哭泣,“畢方、畢方大人也不應該擅自離開的,他明知道……嗚嗚……明知道天狐大人有求死之心……”
“好了,咱們不提這個。”赤衣目有哀色,但還在鎮定地安撫青衣,“你先前說畢方大人去哪兒了?”
青衣擦著眼淚說:“去找句芒了。”
赤衣沉思了一會兒:“東方句芒?那位神明不是在幾萬年前隕落了麽?”
“畢方大人就是這麽說的,天曉得他是去找哪個句芒。”青衣覺得畢方大人一直不太靠得住,這次恐怕也是隨便編了個借口跑掉的。
赤衣卻不以為然:“不,你剛剛都說他是奉命前去了,就算他靠不住,聖者大人應該還是心裏有數的。”
“那又怎麽樣,反正他就是在魔道攻陷九命城的時候逃跑了,這次回去我一定要同聖者大人狠狠告上一狀。”青衣眼睛有點腫,看起來分為可憐。
“聖者大人近日也累得很,你別去叨擾她了。”赤衣一邊安慰一邊向她身側的妖軍招了招手。
“我們再退百裏,若是魔道不再向南方深入便在百裏外駐紮吧。”
妖軍幾位統領有些遲疑,赤衣揮了揮袖子,堅持道:“魔軍氣焰囂張,我們暫且這樣,等畢方大人回來再作商量。”
統領們交換了一個擔心的眼神,然後道:“是!”
此時此刻,遠在極寒之地的畢方莫名其妙打了個哈欠:“唔,一定有人在想我了。”
它拍拍翅膀朝著地宮方向飛去,一邊飛一邊將冰層化為焦土,還不斷嚎著:“句芒——句芒——!”
這裏蒼茫雪域,萬裏冰封,可是它一飛過來就向四周散發出熾烈之氣,大量冰雪融化成水,匯成河流,汩汩流淌。
這些水往地勢低的地方流過去,而這個極寒之地地勢最低的地方不就是地宮嗎?此時被晶瑩的冰層加固的入口處已經化作一片泥濘,不斷有融化的雪水從四麵八方匯進來,遠遠看過去地宮門就像是瀑布一般。畢方在高空中順著水流一望就看見了地宮的入口。
它將身子縮小了點,變得靈巧而纖細,施施然就穿過水簾進到了地宮裏麵。有幾個散修正在入口處麵紅耳赤地爭鬥著什麽,結果轉眼就隻看見一片紅色,幾人一下就被畢方火化成了灰燼。
“句芒——句芒——”畢方大大咧咧地在地宮裏穿行,叫喊。
許多住在這裏麵的散修感受到不同尋常的熱度便紛紛出來觀察,結果剛露了個頭就被一片火海淹沒了。此時這個陰暗的地宮裏被赤色畢方火照得通明,石板牆壁全都被灼燒成黑漆漆的顏色,整個地宮就像一個大蒸籠一樣飛速升溫。地麵的冰雪在這樣的溫度下又開始融化,灌入地宮之中,地宮裏變得異常濕熱,裏麵每一個角落都布滿了高溫蒸汽。
與火焰色彩一致的畢方在各個靜室裏來回穿行,不停地喊著“句芒”,不到片刻這裏麵的散修就被燒得一幹二淨了。
可是畢方還是沒有發現它要找的句芒,於是它隻得繼續深入地宮之中。這裏麵水汽蒸騰,凝結成滴,濕噠噠地黏在它身上,畢方不喜水,所以它越找越是暴躁。
“為什麽這地方這麽大?”畢方抱怨了一聲,在原地停下,它落腳的石板直接就被燒穿了。
“算了,不想進去了。”
它看了看地宮彎彎曲曲的道路,又看了看背後不斷流進來的村路,疲懶地伏在原地不願意動彈了,它扭著脖子從自己羽毛間翻找出一個小布包。
“聖者大人啊,幸虧你給了我這個錦囊,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畢方一邊念叨著,一邊用喙叼開了小布包。
這個布包在畢方渾身赤炎中依然保存完好,可見不是凡物。它用尖喙戳戳點點,幾下把裏麵的東西扒拉了出來,那裏麵是一麵蒙著鏡袱的古鏡。
鏡袱是淺淺的青色,上麵用暗青色繡著無數花草,不認真看根本辨別不清。畢方將鏡袱撩開了,鳥喙扣在鏡麵上發出冰冷而空靈的響聲,與這地宮中的滴水聲混在一起顯得分外詭異。鏡袱下麵放出澄瑩清澈的光芒,鏡麵如同月下寒泉般寧靜而美麗。鏡子邊緣是經過細致打磨的妖獸白骨,也紋著密密麻麻的花草圖騰。要知道上古大妖遺留的白骨極為堅實,要在這上麵繪出如此細致的圖案真是讓人想都不敢想。
畢方用爪子把這麵巧奪天工的古鏡翻來覆去,怎麽也沒看出來這東西有用。它又用喙戳了幾下,古鏡發出的輕靈之聲連帶著看不見的波動向地宮深處蔓延。
地宮深處隱約傳來一聲痛苦的獸號。
畢方一怔,然後歡快地叼著鏡子飛起來轉圈:“喲嗬,靈了!”
它晃**著這麵古鏡,那個淒厲的嚎叫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兒,畢方跟前的石牆就被推倒了,阿芒喘著粗氣站在牆裏。
他看上去神色極為痛苦,不斷發出高亢的嚎叫聲,這聲音根本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倒和畢方這種鳥鳴有些相似,隻不過更為低沉粗獷。阿芒的眸中漸漸泛起蒼翠之色,帶上了草木生生不息的意味。他的英武而粗野的麵龐漸漸被青色的羽毛覆蓋,雙臂也漸漸化作雙翅,雙足則離地化為利爪。他耳後長出細細的樹枝,枝上花葉繁茂,絲毫不受地宮中熾烈之氣的影響。
它足下有龍吟之聲響起,細看竟然踩著兩條飛龍。
阿芒沒有半分神智的眼睛死死盯著畢方口中的鏡子,然後一個振翅便朝它急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