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演戲

毫無征兆的。

“閣下不是替朕悲哀就是覺得朕的三弟可憐,朕真想知道,你這一生究竟為誰而活。”

淡漠的,不緊不慢的,不高不低的聲音空****的驛站裏響起,清晰得叫人不容忽視。

阜遠舟和江亭幽冷淡的臉色一霎之間都變了。

不過不同的是,前者是會心一笑,後者是驚愕交加。

江亭幽猛地朝阜遠舟身後看去,動作之猛,甚至能聽到脖頸骨骼的扭動聲,足以證明他的震撼。

因為,在阜遠舟的背後,霜衣皎白的男子慢慢睜開了眼,雙眸像是寒星掉入其中,熠熠生冷,波瀾不驚。

剛才阜遠舟攻擊江亭幽的時候,本是將他輕巧放下靠在蒲團上的,此時他坐直了身子,白皙的顏容冷麗勾魅,理順了的墨發傾瀉在肩頭,一路蜿蜒落腰,黑白分明,隻有那眼角淚痣和脖頸左肋一道殷紅是不同的對比更鮮明的色澤,卻更讓人感覺像是——午夜裏一縷豔鬼幽魂。

饒是江亭幽這樣鮮少為外物所動的人物,都愕住了好一會兒,“你……”究竟是人是鬼?

這樣的話幾乎脫口而出,不過他自然是知道事情還不至於如此詭譎離奇,那麽……

“剛才那些,都是做戲?!”江亭幽驟然反應過來。

“不然呢?”阜遠舟反問,似是覺得他這麽問很好笑,“難道本王和皇兄真的能被你一個外人挑撥到兄弟相殘的地步麽??”

“怎麽可能……”江亭幽有些難以置信,“你們根本沒有機會商量……”

從阜遠舟一邁進驛站裏,他就在扮演一個想殺了天儀帝的角色。

這其中、這其中……

阜遠舟和阜懷堯對視一眼。

阜遠舟對他笑了笑,才轉過頭對江亭幽道:“本王不是早已經告訴你了嗎?本王和皇兄都是演戲高手。”

——皇兄,你素來聰明過人,不會真的陷進戲裏出不來了吧?

——不是親眼所見,不是親身經曆,遠舟真的不知道,皇兄和我竟然都是個唱戲高手!

他一開始就提醒了自家大哥,不要在陷進戲裏了。

“而且,朕也沒有什麽替身。”阜懷堯道,從他聽到這個解釋開始,就知道阜遠舟想做什麽了。

當時阜懷堯被利針指住,硬攻隻會兩敗俱傷,被掐住死穴的阜遠舟自是要另想辦法,而且江亭幽這種人根本不是貪名圖利之人,大有軟硬不吃的意味,與其抓住他來威脅利誘嚴刑逼供,還不如想法子套出他的話。

阜懷堯被他劫持,本以為是那幕後黑手的意思,沒想到江亭幽從頭到尾說得都是些漫不著邊際的話,他心下猜測江亭幽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阜遠舟雖然隻聽得一句話,不過也能前後估摸著推測一些東西,覺得對方似乎對他們兄弟二人的感情很有興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演了一場兄弟鬩牆的戲碼,看看它的反應來做調整,比如發現了江亭幽的憤恨之後表現出來的無助和死念。

當然,那種疼痛並不是偽裝出來的……

結果江亭幽果然有所觸動,不知不覺地被阜遠舟牽著走了,甚至反受其製露了一個大破綻。

江亭幽回想著前因後果,他也是七竅玲瓏之人,一理智下來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頓時臉色青一片紫一片。

他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輩,被一個後輩如此牽著鼻子走,怎麽能不惱怒?

不過江亭幽還有一件事尚不明白,他看著阜遠舟,眉頭皺的死緊,連在喉嚨逼著的冷銳都懶得理會了,徑直道:“江某雖然愚鈍,不過還不至於看不清殿下的劍是不是刺中了陛下的心髒。”

如果不是太過相信琅琊的劍尖的的確確埋入了阜懷堯的心口,那些血、那些血腥味也確實是人血無疑,不然他又怎麽會震驚得一時忘記細想其中細節是不是出了錯?

即使是心髒上方偏移一寸處是有一個地方能避開要害,但是被刺中之後也會對人造成傷害,那麽,為什麽現在阜懷堯還能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裏!?!?

“若是本王說我皇兄的心髒在右邊,你信不信?”阜遠舟眉眼動了動,隨即如是道,明顯在避開這個話題,欲蓋彌彰得理直氣壯。

江亭幽皺著眉;

阜遠舟忽然側耳聽了聽,然後嗤了一聲,“來的真慢!”

江亭幽和阜懷堯都怔了怔。

江亭幽畢竟是練武之人,片刻之後就聽到了腳步聲,而且來人不少,與此同時他心裏也有些駭然——他分明年長阜遠舟二十餘歲,阜遠舟就算再怎麽天資橫溢百年難遇,這內力也高得實在太可怕了吧……

來人很快就包圍了整個驛站,四周甚至能夠聽到他們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驛站外隔得稍遠一點的地方。

六指女魔蜚語戳戳旁邊的光頭和尚,“咱們趕緊撤了吧?”

佛手僧和田摸摸自己的光腦袋,“可是貧僧想見見那個皇帝。”看看是什麽樣的人物,能叫他們尊主都為之著迷癡戀。

呃……至於他們是怎麽知道阜三爺癡戀某位陛下的……咳咳咳,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嗔濟公胡老兒撓撓腮幫子,“老頭子就不明白了,這軟玉溫香有什麽不好的,尊主怎麽就、怎麽就……唉。”

冷不丁的,一股冷風從他們身邊拂過,一道身影擋住了皎潔的月光。

“妄議尊主,若有再犯,領棍二十。”來人刻板的聲音響起,聲調一路平過來,甚至聽到有平仄音的變化。

饒是蜚語、和田和胡老兒這般令人聞風喪膽的大魔頭都不由自主地毛發一豎。

“不敢了我們再也不敢了!”

“咱們立馬撤!”

“走吧走吧~~~”

三人內心:

右使好可怕啊啊啊——~~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