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原也不是這個意思,我......我自然是......自然是挑了最好的給......給聞平送來的。”
秦盧氏在一旁虛汗直冒,支支吾吾。
秦昭清低頭輕笑了一聲,嗤道:“二嬸嬸也不必遮掩,二叔叔的那些個事,我們大夥兒心裏頭都跟明鏡似的。我們做小輩的,也不好對長輩的事情指指點點。隻盼著二嬸嬸能多多勸解一二,畢竟我二叔叔也上了年紀了,像什麽鹿血啊,牛骨髓之類的,也少吃些,就怕時日長了,虛不受補,鬧了虧空。”
秦昭清言語裏頭,倒是句句關切,隻是在場的哪個聽不出那言外之意。
秦盧氏臉上更是一陣紅一陣白的,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秦崔氏坐在一旁,也是斜覷著那秦盧氏,暗暗取笑。
二房那些個烏糟事,其實她也是頂頂看不慣的。因著他們三房是庶出的,二房處處都要壓他們一頭,有什麽好事都是他們先占了,這些年這窩囊氣也是吃夠了。
“二嬸嬸,三嬸嬸,如若沒有其他事了,那昭清便先回園子去了。我來得匆忙,早膳都還沒用呢。”
秦昭清懶懶地起身,輕擺著手叫上梧桐便準備走。
“大姑娘,且聽三嬸嬸說兩句。你二嬸嬸搜羅這些個丫頭們也不容易,你說那兩個不成,便看看其他的。也不說是個個都不中用不是,我瞧著這個倒是不錯,看麵相就是個機靈踏實的,你說呢?”
秦崔氏雖說也樂得看二房的笑話,但是此次來的目的,她還是沒有忘記的。眼見著秦昭清要走,忙起身從那丫鬟堆裏順手拉了一個出來,推到了秦昭清的麵前。
那丫鬟是個機靈的,忙對著秦昭清俯身道:“回大姑娘,小的名喚香芹,原是在三公子房裏當差的,是秦府的家生子。”
“一張小嘴倒是伶俐,你原在三弟弟房裏都幹些什麽活計呢,做了多久了?”
那秦崔氏怎麽說也算是長輩,秦昭清也不好太駁了她的麵子,隻好又坐回了位置。她整個身子懶洋洋地斜靠在一側的椅子扶手上,淡淡地盯著跪在腳邊的香芹瞧著。
香芹倒也不懼,回地頭頭是道:“我原是在三公子房裏伺候公子日常起居的,公子的起臥行走,飲食喜好,衣衫鞋襪皆是由我照料的。我在三公子房裏頭做了三年了。”
“哦~都三年了。那你定是我三弟弟的貼心奴仆啊,怎得不繼續留在他房裏頭,卻巴巴的要跑來這裏呢?”
香芹一時有些被問住:“我......自是聽大娘子的話,大娘子說讓來大公子屋裏頭,我便來。”
“哦~是嗎?”
秦昭清有些似笑非笑,扭頭對著秦盧氏道,“倒是讓三弟弟割愛了。”
秦盧氏被前頭秦昭清的話,說得有些心頭惴惴,怕她下一句又要說出什麽諷刺之語,不敢再隨意開口,隻尷尬地笑笑。
“那大姑娘的意思,是願意將這丫頭留下啦?那香芹,還不趕緊謝過大姑娘!”
秦崔氏見秦昭清鬆了口,心下歡喜,忙開口催著。
“三嬸嬸莫要急,畢竟是給我大哥哥園子裏選人不是。再怎麽著,也得是我大哥哥看著順眼的。不然我隨意替他做主了,他卻不喜歡,也是辜負了二嬸嬸的一片美意。”
秦昭清抬著眉,說得也是入情入理。
秦崔氏雖是有些不耐,卻也隻能含笑強忍著:“那便去請聞平過來吧,讓他自個兒來選選。”
秦昭清朝貴媽媽使了個眼色,貴媽媽便乖覺的去了。
“要說起這年齡到了,談婚論嫁之事,我倒是聽說,這柳家和文家,都在與大姑娘你相看啊。”
秦崔氏低頭輕吹著茶水,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秦昭清輕敲小幾的手一頓,神色還是懶懶的,眼底的眸色卻深了幾分:“三嬸嬸又是聽誰在那亂嚼舌根,合該割了它!隻是尋常的走動而已,當時父親在朝為官時,與柳家和文家也是有所來往的,父親去的時候,他們兩家也都設了路祭,現下看我們孤兒寡母孤苦,時常來看看,也就罷了。”
“原是如此,倒是我聽岔了。”
秦崔氏麵上笑著,溫和的語調中卻帶著一絲敷衍。
秦昭清沒有再搭理她,隻低頭小憩著,廳上一時便靜了下來。
“大姑娘,我將大公子帶來了。”
前廳外,貴媽媽領著秦聞平快步走了進來。
“哎喲,聞平來啦,快讓嬸嬸看看,小臉都尖了。這園子裏頭,沒個可心人是真不成的!”秦盧氏和秦崔氏見秦聞平入了內,便忙圍了上去。
秦聞平微垂著頭,手裏不停地擺弄著他自製的木鎖扣,有些不自在。
“嬸嬸給你帶了好些個丫鬟過來,快些去選吧!選個自己可心的,便領回你園子裏去吧。”秦崔氏拉著秦聞平的手,便來到了那一群丫鬟們麵前。
秦聞平歪著腦袋,微微抬眼看去,發現十幾個丫鬟的眼睛齊刷刷地看著他,好似一雙雙妖魔鬼怪的眼珠子,嚇得他直往後縮:“我不選!我不選!”
“哎?你這孩子怎麽回事?都是些小姑娘家,怎得還怕了!”秦崔氏被他弄得有些微惱,言語間有極力掩蓋的嫌棄。
秦昭清神色有些複雜,走上前拉過秦聞平,輕拍他的肩頭安撫著。
“大哥哥,我陪你一塊選,如若有中意的,你便帶回園子裏去,也不枉費嬸嬸們的費心操持,如若沒有中意的,那便作罷,如何?”
這話,一半是說給秦聞平的,另一半則是說給那兩位的。這樣做,裏子麵子都顧到了,自然也就無人再能指摘什麽。
秦聞平有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讓他選,他能懂什麽,也真能瞎胡鬧!”秦盧氏在一旁忍不住低聲暗諷。
秦崔氏抱著手臂,斜著眼,也是一副瞧好戲的姿態。
秦昭清拉著秦聞平的手,一個個的帶他細看著,一圈走下來,秦聞平在後排最角落的位置停了下來。
秦盧氏和秦崔氏本來懶懶的,一下子緊張起來。
秦聞平盯著那丫鬟的頭頂,喃喃著:“香雪蘭,香雪蘭,是母親最愛的香雪蘭,很好聞,很好聞。”
原來那小丫鬟的發髻處,別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香雪蘭,很是不俗。
“哥哥是想選這個,是嗎?”秦昭清柔聲輕問。
秦聞平用力的點點頭,將自己手中的木鎖扣遞了出去:“這個給你,你跟我,回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