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來的格外晚,輝成的年會定在一月底。

春節假期前,所有人都開始翹首盼放假,工作氛圍也鬆散了下來。

程依定了年會第二天的機票,回嘉寧前特意囤了不少年貨特產,最後發現行李超重,大方地送了時螢兩箱。

年會前最後一天,程依忽然找到時螢,二話沒說就將人拉進了茶水間。

看著程依小心確認周遭,時螢疑惑道:“怎麽了?”

程依轉過頭,上下打量著她:“我看你真是加班加得兩耳不聞窗外事。知道馮琳琳最近在背後怎麽說你的嗎?”

“啊?她說了什麽?”時螢皺眉。

程依撇下嘴角,叉腰道:“說你傍上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對方年紀都能當你爸了。”

言罷,她掏出手機,翻了翻相冊遞給時螢:“對了,還有照片呢。”

時螢伸手接過,掃了眼照片,眉心漸漸蹙起。

屏幕上的男女,是她和方道成。

單看照片,是兩人剛從餐廳出來,時螢挽著方道成微笑道別,後者則親密地拍了拍她的頭。

公司的同事隻知道時螢談了戀愛,卻並不清楚陸斐也的身份。

“哦,那天方景遒拉他爸一起吃飯,他跟他爸不對付,隻能我去送人了。”時螢將手機還給程依,歪著頭笑了笑:“你別說,照片拍得還真挺有歧義。”

“你還有心思笑?我都氣死了。”程依氣不打一處來,“她說你之前不談戀愛都是假清高,其實一心等著傍大款,這算以己度人嗎?我也是奇了怪了,不都說她是馮總侄女嗎,多少算個白富美,怎麽就一門心思釣金龜婿呢。”

時螢攪著剛泡好的咖啡,同樣很費解,轉崗之後她就和馮琳琳沒了交集,實在不明白自己哪裏得罪了對方,能讓馮琳琳在背後編排。

“你在想什麽?”

時螢搖了搖頭:“我在想,我究竟是哪裏得罪了馮琳琳。”

“就你這個脾氣還得罪人?我看馮琳琳就是記恨你進公司後搶了她的風頭,後來又代替她去了德盛。可這能怪你嗎?還不是她自己工作能力差被趕回來了,有的人就算你不招惹她,她依然看你不順眼,莫名其妙。”

程依說完,關上手機看向時螢:“這事兒倒也好澄清,陸帥哥來不來參加年會?當初馮琳琳可是把陸帥哥當成頭號攻略對象的。這要是在年會上撞上了,還不得慪死?”

輝成每年的年會都辦得很熱鬧,除了部門間的遊戲互動環節,也會花大價錢請幾位明星來熱場表演。

為了體現公司的關懷,還會給員工們發家屬票,不過那些票多數都被高價轉給了黃牛。

至於陸斐也——

“不行,他最近太忙了,恐怕沒有時間。”時螢搖了搖頭。

陸斐也這段時間在忙一樁重要的跨境投資案,每天都有開不完的視頻會議。

“那你就讓她這麽造謠?馮琳琳今天可是在辦公室說,要帶新男朋友一起參加年會。不過她這回轉性了,居然找了個檢察官,換以前她可是非富二代不找,我都懷疑——”

程依欲言又止。

時螢側過臉問:“懷疑什麽?”

程依左右看了看,才湊到她耳邊說:“馮琳琳可能懷孕了。”

“啊?”時螢睜大了眼。

程依擺了擺手,壓低聲音:“上回宗琛發燒陪他去醫院,好像看見馮琳琳進了產科。要是真的我就盼著她早點休產假,別天天仗著自己有馮總這個靠山,把工作都推給別人。”

翌日就是年會,輝成照例包下了青灣區的北庚體育館。

今年請了頗有名氣的女團組合進行熱場表演,北庚體育館的門口圍了不少前來應援的粉絲,還有幾個黃牛在私下兜售員工家屬的入場名額。

時螢到得晚,好不容易才在粉絲和黃牛的包圍下擠進體育館。

剛進場,她就被程依叫了去,說是特意給她留了個前排的位置。

時螢數著座位號,在烏泱泱的人群中找到程依,王哥和組長就坐在程依後麵,都笑著和她打了招呼。

剛剛坐下,側前方傳來一道女聲——

“時螢,你男朋友沒陪你來啊?”

時螢瞥了眼馮琳琳,很快收回視線,不冷不熱回:“他有工作。”

“是嗎。”馮琳琳挑了挑眉,笑得意味深長,跟著指了指身邊的男人:“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

時螢不好當著王哥和組長的麵擺臉色,目光又望了過去。

體育館裏就隻有屏幕和幾盞舞台燈光,觀眾區燈光昏暗,時螢眯了眯眼才看清男人的模樣,跟著皺了皺眉。

馮琳琳的男友很麵熟,辨認了幾秒,時螢想起了對方的身份,居然是那位曾有過一麵之緣的相親對象李成尚。

想到那場不歡而散的相親,時螢心想:這是什麽孽緣。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她,輕笑開口:“時小姐,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啊?”馮琳琳見狀看向男友,變了些臉色。

李成尚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西裝衣襟:“哦,吃過一頓飯罷了。”

周圍坐的都是成年人,也都不是傻子,男女之間吃過一頓飯的意思,往往就是:他們相過親。

刹那間,旁人探究的眼神一個個望了過來。

時螢無話可說,她沒想到李成尚還能再次突破沒風度的底線,在大庭廣眾之下拿上次相親的事擺譜。

“是這樣啊。”馮琳琳笑了笑,跟著嗔怪道:“也怪康副檢察長,隔三差五給你介紹對象,都讓你挑花眼了。”

言下之意,時螢不過是被她男朋友挑剩的相親對象之一。

一旁的程依忍了又忍,這下實在聽不下去,將手中的保溫杯重重扔在右邊的塑料座椅上。

“嗬,還好隻是吃過一頓飯,看李先生這幾根白頭發,少說也三十了吧,確實不好老牛吃嫩草。我勸您平時還是多鍛煉鍛煉身體,這男人早衰可是大忌,馬虎不得。”

程依語不驚人死不休,一點都沒給人留麵子,時螢沒忍住笑出了聲。

眼見李成尚臉色變得鐵青,程依這才滿意地拉了拉時螢:“寶貝,這兒有人聒噪得很,陪我去趟洗手間吧。”

……

等兩人步行繞場躲完清閑,再回到座位時,馮琳琳和李成尚已經不見了,也不知是不是怕了程依那張嘴。

表演過半,露天場館裏的溫度更低了,抽獎環節結束後,除了那些混進來的粉絲還在等著偶像的壓軸節目頑強堅守,不少人都找了理由提前離場。

時螢本想再堅持一會兒,卻收到了陸斐也的消息。

“結束了嗎?”

想了想,她回去一條:“差不多了,你來了嗎?我去A出口那等你。”

時螢象征性地在部門群給綱哥發了個消息,跟程依和剛到的宗琛道別,裹著羊呢大衣離開了場館。

周圍都是提前退場的人,時螢跟著稀稀拉拉的人群往外走。

走到門口沒收到陸斐也的回複,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哪了,一抬頭,就望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正準備上前,已經有人先她一步,快走到了男人身邊,嬌羞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地驚喜。

“陸par,真巧啊,居然在這碰到了。”

沒錯,正是馮琳琳。

……

馮琳琳剛出場館,就發現自己把包落在了原來的座位上,為了在同事麵前彰顯男朋友的體貼,她纏鬧了好久,才哄弄著李成尚幫她去取。

實話說,換做以前,她絕不會選擇李成尚,拋開職業不談,這個男人自私且傲慢,經常讓她無法忍受,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

看著李成尚的背影消失在場館門口,馮琳琳頗為不甘地歎了口氣,再轉過眼,就看見了不遠處身姿挺拔的側影,居然是陸斐也。

男人的模樣,一如既往地入眼。

去德盛前,她從沒見過像陸斐也這麽難搞的男人,無論她怎麽示好都態度嚴肅。被迫回公司後,馮琳琳以為自己已經沒了機會。

可是這一刻,那張英俊的麵容卻像是命運指引般,出現在了眼前。

或許——

馮琳琳忽視男人的冷淡,又問了一句:“陸par,你來這兒是?”

陸斐也皺了下眉,隨即了了了眼皮,倦怠的視線看向出口處,不鹹不淡地回:“接女朋友。”

“哦。”馮琳琳頃刻間頓住,眼神變得有些失望,片晌又試探道:“你有女朋友了?難道說……你女朋友也在輝成上班?”

陸斐也點了點頭,沒有搭腔。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馮琳琳還想著再說點什麽,然而下一秒,李成尚的聲音出現在背後。

“琳琳。”

她僵了一下才回過頭,走過來的李成尚卻略過她,將目光移向了一旁,語氣古怪:“陸斐也,你怎麽在這?”

“你也認識陸par?”

馮琳琳略感意外。

李成尚扯下嘴角,點了點頭,意有所指地說:“當然,我和陸律師可是同屆的校友。”

“原來如此,那真是巧啊。”馮琳琳勉強笑笑,心虛地移開視線,隨後問:“陸par,你女朋友還沒來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去——”

話音未落,陸斐也忽然朝不遠處人群中,戴著毛絨帽子的女孩兒抬了抬手,嗓音低沉疏懶——

“還不過來。”

時螢已經站在角落裏看了許久,直到陸斐也開口,才攏了攏圍巾,低著頭小跑過去,低聲問:“你等很久了?”

“還好。”

陸斐也笑了笑,也沒理會跟前那兩個人,牽過她的手就準備離開。

“……時螢?”

夜裏光線太暗,看清來人的那刻,馮琳琳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她看了看陸斐也,又看向時螢,目光落在兩人的手上,始終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喃喃張嘴:“你們?”

這是怎麽一回事?時螢的男朋友,不是萬象城碰見的那個老男人嗎?

反倒是李成尚,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輕蔑一笑:“原來如此,怪不得時小姐上次會說,我比陸律師差遠了。”

聞言,陸斐也懶散挑眉,嘴角勾起弧度,慢悠悠看向時螢:“是嗎?你這麽說過?”

時螢眼神發懵地看向他,心想:那次在餐廳門口他不是都聽見了嗎?幹嘛還明知故問?

陸斐也並未解釋,摸了摸她的頭,漫不經心開腔:“霂霂,下次得換個謙虛點的說法,給別人留些麵子。”

男人明顯話裏有話,李成尚臉色一滯,隨即譏諷道:“嗬,陸律師當年可是趙主任的得意門生,主任還希望陸律師能當個檢察官,真是可惜,最後卻成了個投機鑽營的律師。”

時螢聽出對方話中的諷刺,皺了下眉,正要開口,男人的指腹摩挲過掌心,安撫似的捏了捏。

“的確比不上李檢,為了進A大一連考了三年,這份毅力比我強多了。我記得李檢還年長兩歲,要是再多考上一年,倒要讓我喊聲師弟了。”

“你——”李成尚變了臉色。

陸斐也從容不迫地站在那,嗓音雲淡風輕:“既然提到了趙院長,正巧過兩天趙院長約了陳檢察長吃飯,到時候正好可以聊聊李檢在法學院的經曆,你說是嗎?”

此話一出,李成尚眼神閃過慌亂,偏偏陸斐也又不緊不慢地強調:“放心,我不會添油加醋的。”

看李成尚平日的樣子,就知道他有多在意自己的名聲和前途。都說打蛇打七寸,一番交鋒下來,對方的臉色已是青一塊白一塊。

時螢險些沒忍住笑,心想她果然是多慮了,論嘴皮子功夫,沒人能比得上陸斐也。

“走吧?”陸斐也這才看向時螢。

時螢早就不想再跟這兩個人交涉,點了點頭,跟著男人離開。

……

十分鍾後,卡宴行駛在密集湍流的車道上。

時螢想著剛剛的事,瞥向駕駛座的男人,隨口問了句:“你跟李成尚是有什麽過節嗎?”

陸斐也扯下嘴角,並不否認:“算是吧。”

時螢見他沒多解釋,也不再追問。李成尚那樣心胸狹隘的男人,本就很難相與,有過節也正常。

開了這麽久,車裏的溫度漸漸上來,時螢摘下了圍巾,再抬頭時,發現陸斐也駛下了立交橋,顯然,這並不是回佳宏新城的方向。

“我們要去哪?”

陸斐也眼神隨意瞥來,嗓音懶洋洋的,像是含著笑:“還欠你一樣東西,怕你給我記罪,今天正好還了。”

時螢一陣狐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他欠了什麽。

車子很快拐出了思明路,平日熱鬧的A大後街很是冷清,街道裏側,有位年邁滄桑的老人獨站在烤爐旁,不太利索地收拾著東西。

整條街幾乎沒有行人,看見烤爐的那刻,時螢眼露驚喜:“學生都放寒假了,你怎麽知道張爺爺今天會出攤?”

家屬院離A大後街不遠,時螢自然知道這家烤地瓜攤。院裏的大人都管老板叫老張,對方已經在A大後街擺了二十多年攤,隻是後來年紀大了,也不經常出攤了。

陸斐也停穩了車,才解了安全帶,低聲解釋:“大學那會兒租的房子在附近,年前其他店都關了,隻有這家烤地瓜會出攤,所以來碰碰運氣。”

時螢愣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麽。

陸斐也:“這不能停車,你在車上等著?”

“嗯。”時螢回神點頭。

等到男人走遠,她摁下一點車窗,趴在那兒望著陸斐也一襲深色風衣的背影,恍惚中像是回到了高三那年。

……

上大學時,方景遒仗著家屬院離得近,回學校時總會丟三落四。

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宿舍的空調吹不了暖風,方景遒不幸感冒了一回,開始三天兩頭回家住。

有一次回校,他把校卡落在了家裏,大晚上給時螢打了個電話,讓她去A大後街送校卡。

後街離家屬院不遠,可剛放學回家的時螢嫌外麵太冷,不想再出門。

兩人在電話裏掰扯了許久,最後是方景遒說請她吃個烤紅薯抗抗寒,時螢才不情不願地換了衣服,戴上圍巾帽子,全副武裝地出了門。

然而等見到了人——

方景遒在兜裏掏了半天,末了摸了摸鼻子說:“糟糕,下樓的時候忘帶手機錢包了,這又不能刷校卡,反正就一個烤地瓜,下次再吃行不行?”

一月份的餘綿天寒地凍,冷颼颼的風無情刮在臉上。

“方景遒,你說的是人話嗎?”時螢挨了一路的凍,說不失望是假的,可又覺得為了一個烤地瓜鬧脾氣不值當,抿著嘴說了句,“算了,我回去了。”

剛要離開,卻看見方景遒朝A大後門的反方向走,時螢多嘴問了一聲:“你不回學校要去幹嘛?”

“去網吧。”

方景遒轉過頭,答得隨意。

時螢皺眉:“你不是沒帶錢嗎?”

方景遒抬了抬下巴:“陸斐也帶了,回去再還他唄。”

時螢這才看到街頭的陸斐也,他隻穿了一件寬大的黑色連帽衛衣,身形懶散,右手握著手機站在街口的路燈下,不知在和誰打著電話。

來往的學生很多,對方應該沒看到她。

“哦,我走了。”時螢收回視線。

說完這句話,她又瞥了眼烤地瓜的攤位,幾個女生圍在那,剛出爐的烤地瓜被一層紙包著,冒出白色霧氣,掰開的蜜瓤色澤誘人。

其實她可以自己買一個,可時螢生著方景遒的氣,氣他頤指氣使,把她當跑腿,還不把答應的事放在心上。

所以她才不要自己買,她要氣久一點,等方景遒下次提要求時狠狠宰他一頓。

眼看著方景遒沒心沒肺地離開,時螢扭過頭,想著這一次短時間內絕不會原諒他。

可路過烤地瓜攤位時,她還是不爭氣地停留了幾秒,然後才硬著頭皮往家屬院走。

沒走幾步,突然有人叫住了她——

“喂,時螢螢,你等會兒。”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方景遒。

“又怎麽了?”

時螢麵無表情轉過頭。

方景遒從街口走到她跟前,遞來一個紙袋:“給你的,趁熱吃。”

烤紅薯的袋子還很燙手,時螢握在手裏,氣散了一半,接過後小聲問了句:“哪來的?”

方景遒語氣隨意:“陸斐也剛剛照顧張老頭生意買了一個,我們倆又不吃,給你吧。”

時螢握著烤紅薯,瞥了眼街口,低下頭站在原地:“哦。”

“行了,那我走了。”

方景遒沒有停留,轉身走回了後街。

那道被路燈拉長的身影靠在電線杆旁,陸斐也的視線朝這邊望了望,沒多久,就一並消失在街口。

冬夜的風刮過臉頰,時螢翻開紙袋封口,烤紅薯的皮輕輕一撥就揭了下來,瓤裏泛著金黃,香甜軟糯的味道有些燙嘴。

那是獨屬於冬日的幸福感。

她裹著圍巾,捧著熱乎乎的烤紅薯往家屬院走,突然就覺得,好像出這一趟門……也沒有那麽糟糕。

……

時螢盯著陸斐也的背影出神,直到被微信消息聲拽回思緒。

打開手機,發信人居然是李成尚。

時螢不悅地皺了下眉,後悔自己上次相親後忘了將對方拉黑。

然而下一秒,屏幕上的字眼刺激到了時螢的神經,她愣了愣,指尖緩緩從右上方離開。

李成尚:“怪不得你上次要替陸斐也出頭。”

李成尚:“可惜我說過,他也就隻能當個律師了。”

停了幾秒,時螢打字問到:“你什麽意思?”

再收到消息時,陸斐也已經買完了烤紅薯,轉身朝著車子走來。

手機不停震動著,時螢盯著屏幕上的那幾段文字,大腦轟然宕機了幾秒。

什麽意思?我隻是沒想到,法官的女兒還能看上殺人犯的兒子,可笑不可笑。

你知道他為什麽出國嗎?那是因為他國獎被院裏取消,隻能退而求其次,灰溜溜地出國交換避風頭。

倒也可以理解,畢竟怕別人揭穿,自己有那樣一個不堪的爹。

失神的幾秒鍾裏,時螢驀然想到剛上大一時,方景遒的那通電話——

“你說他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走就走,以後可別回來。”

那一天,時螢在宿舍坐了很久很久,最終懷著祝福,偷偷給陸斐也發去了郵件。

那時的她以為……她以為……

沒等時螢整理好思緒,她已經慌亂地推開車門下了車。

蕭瑟的街道上,陸斐也低垂著眼皮走來,修長的風衣被隨意吹起一角,男人的身影逆著路燈的光暈,漸行漸近。

“怎麽哭了?”

等到男人開口,時螢才發現自己的失態。

她抹了抹眼淚,愣愣抬起頭,想要控製好語氣,聲音卻止不住地發顫:“陸斐也,我聽我哥說,你大三那年突然就出國了。”

“嗯。”

“是……因為什麽?”

隨著這句話而來的,是冗長的沉默。

半晌,陸斐也歎了口氣,低眼看著她:“你真的想知道?”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