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中世紀的陳勝吳廣
謝普並不知道羅怡此刻所想,他們一行人繼續向前,走過銅匠鋪,又走過鉛錫鋪,來到石匠鋪。
這裏的事情要簡單很多,羅怡很快與店主談妥了,定做一個石磨,一個石碾。
出來的時候,羅怡情不自禁地又朝教堂望了一眼。
她收回目光的時候,發現教士也望著教堂的圓頂,那表情……相當地……相當地……
不行了,她要先去吐一會。
好吧,羅怡承認,教士先生的臉長得還是不錯的,如果撇開那個醜爆了的發型,可算是帥哥一隻,問題是那個發型給她的印象太深了,即使戴了個小帽她也忘不掉。
定完了石器,羅怡進城的目標便差不多了,她又繞回了銅匠鋪,看了一會銅匠的手藝,又到鉛錫鋪,看工匠製作一把美麗的錫壺。
果然好奇心是屬於魔鬼的,謝普看著被魔鬼附體的男爵夫人在遍地雜物的鋪子裏進進出出,對那些地位遠不如她的工匠們的活計欣賞不已。
每次羅怡走出鋪子,都要看一眼教堂的圓頂,他也跟著忍不住看上一眼,然後想起教會給他的那些一點都不愉快的回憶……真是糟糕極了。
羅怡看完了這幾個鋪子,又拜訪了雜貨鋪,她在那裏東張西望了半日,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隻得跟店主打聽。
“煤?那是什麽?”店主有些疑惑。
“是啊,那種像黑乎乎的石頭,但是能燒的東西……”羅怡極力形容著。
店主皺眉思索著,忽然他的眉頭鬆開了,笑道:“尊敬的夫人,那應該在……”
一刻鍾以後,羅怡望著招牌發愣:“沒錯吧?”
“沒錯,就是這裏。”謝普看了一眼招牌上畫的項鏈手鐲小花手帕,全是娘們的心頭好,這幫異教徒……“而且,這裏還能遇到您的熟人呢。”
羅怡走了進去,但是沒有遇到她的熟人,接待她的是商人雅各布的孫子小雅各布,他聽了羅怡來此的原因後,拿出了一個漂亮的彩繪木頭小盒子。
小盒子裏麵裝著一塊有著柔和光澤的深黑色石頭,被精細地雕刻成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後麵穿了孔,可以穿在念珠裏。
羅怡啼笑皆非,顯然,雜貨店店主誤解了她的意思,擺在她麵前的是一塊煤精,又叫煤玉的,生在煤礦裏,是有機寶石的一種……雖然也可以算做一種煤,但是和她找的不是一個東西。
好在,既然有煤玉,那麽也有煤了。
“尊敬的夫人,您要那種?”小雅各布也顯得有些困惑,“那種東西燒是能燒,煙味太大,您是用來驅蛇嗎?”
“呃,算是吧。”羅怡向他定了一車。
這個數量讓小雅各布久久地站在門口凝望著男爵夫人嬌小的背影……她真的不是要玩什麽巫術嗎?
然後,羅怡跟陶工定了幾個大陶罐,約定讓他上門指導造一個磚窯。
這趟購物之旅結束,一行人出城的時候,謝普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在喉嚨口吊了半天的心總算裝回胸膛裏了。
不過他高興得太早了。
“教士先生,您知道得真多啊,連磚頭都知道。”
“那沒什麽,教堂的穹頂就是用磚頭蓋的。”謝普冷淡地回答,他可沒忘了是眼前這個魔鬼先提的磚頭。
“什麽!”羅怡一聲毫無虛假的驚呼:“那穹頂不是用石頭蓋的嗎?”
這聲驚呼讓謝普很享受,也算報了今天提心吊膽一天的仇,在愉悅之中他原來的警惕心漸漸消失了:“用磚頭蓋的,磚頭比較輕,外麵包的是鉛皮。”
“教士先生,您學問這樣淵博,主教大人的教導一定讓您受益良多吧。”羅怡恭維道。
謝普鬱悶地哼了一聲。
“聽說您原來不過是個屠夫的兒子,能替教會服務,真是……太好了,是多虧了主教大人的栽培吧……”羅怡故意把“不過是”“屠夫”說得很輕快,好像完全是無心之語。
謝普雖然做了發單身誓言的教士,但是他畢竟不是用特殊材料做的,他本質上還是個男人,最怕女人的輕蔑……他上當了。
“我父親是屠宰行會的正式成員,曾經做過一任會長。”他鄭重其事地說。
謝普向羅怡科普道,城市裏的商人們組織了各種行會,雖然都是同業商人組織,但是這些行會的地位並不一樣(以佛羅倫薩為例,銀錢律師等行會是大行會,每個行會都可以選城市的執政(相當於議員),綽號“肥人”,製鞋等行會是小行會,一共才可以選出兩個執政,綽號“瘦人”,窮苦的梳毛工人雖然人數眾多卻沒有行會,被稱為襤褸漢)而屠宰行會,是威名赫赫的……壟斷組織!
屠宰行會的成員,有體力(否則幹不了殺豬這行)有技術(天天練習揮刀)其本質有些像美國碼頭工人協會,是地頭蛇一樣的存在,除了屠夫的兒子、女婿,其他人輕易是進不了油水豐厚的這一行的,巴黎的屠夫行會,因為國王要取消他們的壟斷特權,在
請願無效後,悍然發動暴動,占領巴黎長達數月之久……
圖爾內斯特的屠宰行會沒有猛到敢和國王叫板,不過當年謝普的爺爺的父親,可是曾經給教堂點過一把火的革命老前輩,都怪教會收的稅太多了……
嚇!給教堂點火?
恩啊,謝普自從進了教會一路壓抑過來好久沒有舒心地說過一句話了,忍不住就說溜了嘴——原來那教堂也是茅草蓋頂的,事後國王罰暴動的商人們給教堂換了磚頭包鉛皮的圓頂以懲罰,否則我一個教士怎麽知道蓋房子的材料呢,我不但知道材料我還知道那材料花了我家多少錢呢我……
那你家為了贖罪送你去當教士?
才不是呢!
謝普的老爹有錢有勢,對凡間的生活無比滿意,不太想地獄天堂的事兒,隻可惜是個顏控,在娶妻的時候光注意對方的臉蛋沒注意對方的智商,於是他的獨生兒子,一個未來的樊噲/張飛/何大將軍/鎮關西/鎮圖爾內斯特一條街就這麽年紀輕輕地被親娘送去轉職當了和尚,真是……讓人無語。
擦,羅怡如願以償看到了教士的底牌,不過這底牌太刺激了,魔王在腦海裏模擬了一下,把教士先生的黑袍剝了,換上了一條皮圍裙,手裏的念珠換成了殺豬刀。
好像哪裏有點不對。
魔王想了想,默默地給腦海裏的教士先生添上了衣服和褲子,恩,這樣就差不多了。
怪不得他對傳教沒什麽熱情,對收保護費無比的熱心,敢情人家原來是革命世家出身,本來妥妥地可以當個半黑不灰的少主的,我說呢,和尚這個職業也太不適合他了,還是跟我一起幹(學著做)造反這項很有錢途的事業吧!
這可是革命世家出身的深諳敵人理論知識的好苗子,值得重點培養!
大魔王就這麽擅自給謝普指定了未來的發展道路,完全沒有問他本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