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玨昨夜一直在忙,起床時已經是中午了。

得知江風來過,他甚至覺得十分可笑。

江玨倒是沒有想到魏盈他們到最後竟然想出這麽缺德的辦法。

吳揚說:“少東家,如果江風去尋求洛家的幫助,或許江亦清真的可以逃過一劫。”

“洛弘博不會做這麽愚蠢的事情。”江玨心知肚明。

吳揚說:“洛弘博是不會做,但如果是他的女兒呢?洛程希一直都很喜歡江風,倘若江風願意跟洛程希在一起,想必她一定會為了江風不惜一切代價。”

江玨皺眉,“你說的的確需要注意一下。這個戀愛腦,真的動起真格來的確會不管不顧。”

吳揚說:“是啊。”

洛程希雖然不像自己的父親和哥哥一樣有權有勢,但她從小在京都長大,身邊的人非富即貴,發小也都是一些十分有能耐的人,若是一群人想辦法,總歸是可以保住江亦清的一條命。

隻要江風願意妥協,這件事情就有得談。

就看江風願不願意為了江芸思犧牲自己的幸福了。

這些事情江玨其實也不想那麽在意。

用過午餐之後,江玨讓吳揚備車,去了一趟總公司。

最近研發出來的新藥還在臨床階段,為了給江琴治病,他們耗費了大量財力和物力,結果卻始終不盡人意。

江琴病得太嚴重了,這些年一直被關在實驗室裏當小白鼠,受盡了折磨,哪怕所有專家都撲在江琴身上,為她治病,也不見得有任何好轉。

其實換做別人早就放棄了,也早就認命了。

可江玨始終堅定地認為,江琴可以早一點康複。

伊蘭知道江玨要出門,提了一句:“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那種地方你去了不太合適。”江玨並不想讓伊蘭看到江琴的模樣。

伊蘭很失望地低下頭,眼中多了幾分受傷。

秦薇淺看到了,笑著提了一嘴:“舅舅,我也想去實驗室那邊看看,你就讓我們一起去吧,我們會穿好防護服的,保證不鬧事,就四處看看,可以嗎?”

“不可以。”江玨的態度十分冷漠。

秦薇淺拉長了臉快要哭了:“小氣,舅舅太小氣了,舅舅憑什麽不讓我去?你不讓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你……”江玨來了脾氣,可看秦薇淺這鬧事的模樣,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她什麽。

“行吧,你要去就一起去吧。”江玨最後還是壓下了脾氣,不再多說她半句。

秦薇

淺高興壞了,拉著伊蘭,滿臉笑容:“伊蘭姐姐,我們去換一身衣服,一會從實驗室出來之後可以順便去逛一下。”

“好。”伊蘭笑得很甜。

吳揚備好了車,還不忘拿了幾張口罩。

遠遠就看到秦薇淺她們從樓上下來,吳揚很擔心:“少東家,實驗室比較危險,萬一傳染了小姐……”

“讓她們做好防護即可。”江玨說。

吳揚點頭:“好吧。”

“讓實驗室的人安排一下,就沒必要讓她們見到江琴了。”江玨說。

吳揚心中明白。

江琴的模樣確實有些慘不忍睹,任誰見了都會害怕,就連江玨夜裏都會夢到江琴的慘狀,但他和別人不一樣,那畢竟是他的姐姐,旁人見到江琴一定會害怕,可江玨隻會覺得痛苦。

所以,憑什麽要讓他翻篇?

魏盈憑什麽認為他們家破人亡之後,這件事情就可以抵消?

江家擁有世界上最大的實驗室,也是最先進最完整的實驗室,這些年江家研發出來的藥物對人類而言都非常重要,也正是因為如此,近百年來江家的醫療企業依舊屹立不倒。

隻是,哪怕江家的醫療企業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也依舊無法治愈江琴的病,這事情擱在誰身上都會難受。

實驗室很大,秦薇淺和伊蘭也隻是在裏麵簡單地逛了一圈,其實兩人都想看看江琴的情況,都被拒絕了。

吳揚說:“少東家擔心你們染上傳染病,所以不想讓你們見,裏麵有很好的醫療專家,他們會照顧好江琴的,你們就放心吧。”

“有專家在,我倒是不擔心,我擔心的是舅舅,你說每天都有人來匯報情況,舅舅心裏會不會很難受?”秦薇淺詢問。

吳揚回答:“這還用問嗎?自然是難受的,不過就算再難受也沒用,江琴小姐病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在實驗室裏麵待久了,再想要恢複,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顯然是不可能了。”

“少東家一直這麽努力,其實就是想讓江琴小姐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罷了。”

其實,江玨的運氣比江琴好很多。

他雖然年幼時就被送到國外與家人分離,但最起碼衣食無憂,蟄伏了這麽些年,回國時縱然有再多阻撓,但對江玨來說都是不痛不癢的小事,這些事情江玨都可以自己處理好。

可以說這些年江玨沒有受過什麽苦,加上他自己本身就聰明,努力,很多困難的事情在江玨麵前就會變得不值一

提。

可江琴呢,被關在實驗室裏當了這麽多年的小白鼠,一次次病危,又一次次被救回來,身體早就已經虧空了,如今也不過是吊著一口氣罷了。

如果不是一群專家24小時不間斷地守著她,為她保駕護航,恐怕她早就抗不下去了。

這些事情,他們也無能為力。

吳揚倒是很希望江琴可以早一點好起來,但知道江琴情況的人心中都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實驗室裏很安靜,安靜到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江玨每次來,都要和專家團聊很久,基本上沒有時間管外麵的人。

秦薇淺和伊蘭就四處逛逛,還看了一下江家最新研發出來的藥物。

不得不說的是江家的本事還真的挺大的,癌症這麽嚴重的病,都能夠研製出特效藥來。

江啟大概也掌握了一些技術,所以才堅定地認為隻要江亦清出來了,他們就一定能夠東山再起。

吳揚說:“前陣子江風還想把江芸思給送過來,他膽子也真是夠大的,竟然想讓江芸思來試藥。”

“試藥?他瘋了嗎?江芸思的身體狀況怎麽可能去試藥?”秦薇淺說:“他應該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吧。”

吳揚回答:“旁支如今丟下這麽大一個爛攤子給江風來收拾,他一個人自然處理不過來。江芸思雖然做了很多錯事,但嚴格說起來,她以前也挺厲害的,至少可以憑借一己之力將江風推到那個位置上,如果江芸思可以康複,他們姐弟兩人聯手,未來的日子肯定不難。”

伊蘭說:“江玨不可能同意。他既然說過,要讓江芸思瘋一輩子,就一定會做到。”

“伊蘭殿下說的沒錯,的確是這樣。江風其實背地裏求過少東家很多次了,都沒有成功。江啟和魏盈的手上都攥著一批專家,這批人幾十年前就跟著他們了,如果他們能夠將江芸思治好,說不定江風還真的會站在他們那一邊,幫著他們對付我們呢。”吳揚笑著吐槽。

伊蘭倒是渾不在意,“江風但凡有點自知之明就應該知道自己不應該招惹誰。”

吳揚說:“這事恐怕不是他說的算。”

“好啦,你們就不要想那麽多啦,這是江風自己的事情,但凡他有一點腦子就應該知道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若是魏盈真的要求江風來對付我們,我想憑借江風的腦子,應該會第一時間跟我們提這件事。”秦薇淺很認真地安撫他們:“你們呢,就不要胡思

亂想了。”

這事情其實壓根就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複雜,江風算是旁支裏麵比較識大體的人,也是極少看得清楚局勢的人,若真的沒腦子,也不可能混到那個位置上。

秦薇淺的肚子呱呱叫,問吳揚:“附近有沒有好的餐廳?我餓了,想吃東西。”

“星級餐廳附近沒有,隻有一家很不錯的小餐館,位置很一般,裝飾很一般,但味道不錯,少東家吃過一次。”吳揚回答。

秦薇淺挑眉:“那我們去試試。”

“那就不等少東家了,讓他自己一個人忙。”吳揚也懶得再等,每一次江玨去專家的研究室內都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出來,他們剛好可以出去喝個下午茶,等江玨忙完了,說不定他們也吃飽了。

而事實也恰恰如吳揚猜測的一樣,他們人都吃飽回到實驗室附近了,江玨也沒從專家的研究室裏出來,一行人就在招待室喝了杯茶。

等到天快黑了江玨才出來。

他每一次從專家那出來之後臉色都不好看,陰沉沉的臉色仿佛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這種時候吳揚都很聰明的不湊上去,也不敢多問些什麽。

伊蘭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默默閉上嘴巴。

秦薇淺看看江玨,又看看其他人,好家夥,大家都聰明的不說話,看來是不想觸江玨的黴頭。

但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特別嚴重的事,秦薇淺心裏明白,江玨隻是心裏不太好受罷了。

“舅舅,去爬山?”秦薇淺提議。

江玨若有所思:“你這個身體狀況能受得了?”

“瞧不起誰呢?我身體好著呢,倒是你們能不能爬上去就不一定了。”秦薇淺吐槽。

江玨笑了笑,臉上甚至帶著幾分不屑。

“伊蘭姐姐,一起去吧?”秦薇淺笑著詢問。

伊蘭點頭:“好,那就一起去。”

雙方倒是幹脆,說爬山就爬山。

好在出門時大家穿的都是平底鞋,山也很秀氣,一個小時就爬上去了,山頂正好可以俯瞰江城的風景,夜裏燈光璀璨,說不出的好看。

風很大,人很少,大概是快入冬了,山頂很涼,大家夥都不願意跑到這上麵吹冷風,倒是便宜了他們幾人。

山上有一座寺廟,可以進裏麵燒香拜佛,秦薇淺就進去點了一炷香。

伊蘭是個外國人,對這事情並不了解,就跟著秦薇淺一塊點了一炷香,許了一個願望。

秦薇淺的願望是一家人平平安安,至於伊蘭的願望,她什麽也

沒說,隻是衝著秦薇淺笑了笑,最後視線定格在江玨的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可能是想到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吧。

吳揚和江玨都不信佛,也懶得燒香,兩人隻是進來看看,等秦薇淺他們出來。

吳揚知道江玨心情不好,詢問他:“少東家若是心裏不舒服,直接拿江亦清開刀即可。如今的江亦清也就一條命還算值錢,宰了泄憤也是可以的。”

“他這條賤命就算宰了也沒有什麽用。”江玨的聲音很平靜,看著山下的風景,車來車往,吹著微涼的風,倒是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江玨問:“江澤遠怎麽樣了?”

“還在醫院躺著,目前骨頭都是斷的,醫生倒是極力救治,但傷得太嚴重,一時半會兒人還是那個樣,不能站不能坐,隻能躺著。”

吳揚頓了頓,繼續說:“魏盈和江啟顯然已經放棄江澤遠了,他們也知道就算治好了江澤遠,他這一輩子也都是殘疾的,不可能再恢複健康,所以在另謀出路。如今兩人喜歡讓江傑和江雪做事。”

江傑和江雪是江啟弟弟妹妹的孩子,也是江亦清的堂弟堂妹,關係很是親近,所以江啟才敢用這兩人。

不過他們也並非真心實意想要為江啟謀出路,他們之所以願意聽從安排,隻是想要得到一筆豐厚的犒賞。

魏盈應該也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並未打算依靠江傑和江雪,反倒是把主意打到江風的頭上。

吳揚好奇地問:“少東家,若是江風找上門,想讓你幫忙,你會怎麽做?”

“他的事情跟我有什麽關係。”江玨渾不在意。

吳揚說:“按照魏盈的手段,隻需要拿捏江芸思的性命就可以威脅到江風。偏偏江風這個人又非常在意江芸思,他絕對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江芸思去死,到最後指不定又要來找少東家的麻煩。”

江玨回頭看了吳揚一眼,什麽也沒說,但雙眸之中的銳利,所有人都感覺得出來。

吳揚直接閉嘴了,他知道什麽話自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秦薇淺和伊蘭從寺廟出來之後一行人就買了幾張電梯票下山。

回到家時發現家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紅旗,不是他們的車子,車牌號也很陌生。

“有客人?”江玨問門衛。

門衛立刻回答:“少東家,是柳京科來了。”

“他來做什麽?”江玨很意外。

門衛搖頭:“不知道,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但他沒跟我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