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風回村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

村民們紛紛跑來和沈清風寒暄,蕭弱情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從他們的寒暄中也聽出了個大概。

原來當初姐姐和沈清風在這個村子裏住了一個多月,姐姐又略通醫術,於是在這段時間裏,幫不少村民都看過病。而沈清風則是因為熱心,性格好,和村裏的孩子們都玩得很好,也幫了村民不少忙。因此,見到沈清風回來看他們,村民們都是格外的熱情。

隻是蕭弱情自己站在一旁,感覺有些尷尬。也沒個人可以說話,而她偏偏又能敏銳地覺察到村民中有些人投來的好奇和八卦的目光。

好在不久之後,盧三趕了過來,讓她終於有個可以說說話的對象,來擺脫這尷尬的局麵了。

“誒誒誒,你們怎麽回事,人沈兄弟遠道而來,還不讓人家好好歇著?”

說話的是一個看著身材健碩的中年男子,皮膚和雙手一看便是因為常年做農活,又黑又糙。

“呀,老夏,好久不見。”沈清風見到男子,打招呼道。

一旁的村民們見到來者,也是一口一個“夏村長”地打著招呼。

夏村長撥開圍住沈清風的人群,上前熱情地抱了一下沈清風,身上一股農田裏特有的氣息撲麵而來,“沈兄弟,這次準備在村子裏住多久?還是像上次那樣,暫住在我家?”

沈清風擺擺手,說道:“不了不了,這次隻是路過。我去京城有些事情,路過村子附近,便想著過來看看大家。打個招呼便要走了。”

“著急什麽?再有什麽急事,吃一頓飯,睡一晚的功夫總是有的吧。”

夏村長這話一出,一旁的村民紛紛出言響應。

沈清風推脫了好幾次,最後實在是抵不過村民們的熱情,便隻好讓盧三去村口請諸葛慢慢他們進來,吃一頓飯,住一晚再走。

沈清風則是帶著蕭弱情,輕車熟路地跟著夏村長,來到了他家。

這是一間古樸的老宅,據夏村長說,是他們家祖上傳下來的屋子。盡管頗為簡陋,好多地方都有些蒙塵,但好在地方大,房間多,幾年前沈清風和蕭弱水,便是借住在這裏。

“晚上吃點什麽?”

沈清風客氣道:“不用太麻煩,隨便應付兩口就行。”

“那怎麽行,這麽多年沒見,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你。方才果果的爺爺還說,要殺一隻雞給我們送過來呢。”

“那怎麽好意思呢?”沈清風撓撓頭,扯開話題說道,“對了,老夏,怎麽這次回來,感覺村裏少了不少人啊?巧福、二狗他們幾個呢?”

老夏的臉上露出有些複雜的神情,像是擔憂又像是埋怨,說道:“都出去闖**去了,就今年的事兒。你說說,也不知道突然就吃錯什麽藥了,吵著鬧著要離開村子,出去闖**。是,他們幾個年紀輕,好奇心重,我理解,也不是說不讓他們出去闖**,但是‘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的道理,他們應該懂吧,問他們要去哪裏,說什麽也不肯說。最後可好,直接來個先斬後奏,趁著一天大半夜的沒人注意,幾個人直接就溜走了,村裏都沒人看見。幾家人大早上起來一看,人都沒影了,就都留了一塊手帕。”

沈清風心中一動,問道:“手帕?”

“是呀,你說怪不怪,都留了一塊手帕。”

“你還記得那手帕長什麽樣嗎?”

“不用記,我家就有。就是那二狗家的那塊。你知道的,他母親走得早,家裏就剩個臥病在床的父親,他父親把手帕給我,讓我幫忙有機會打聽打聽他兒子的消息。你說說看,其他幾個人胡鬧也就算了,他也跟著湊熱鬧,家裏都這情況了,真是個不肖子。”說著,去一間屋子裏拿出手帕,交給了沈清風。

沈清風接過手帕,竟是一塊繡有黑色梅花圖案的手帕!

和當時沈清風在酒館裏見到的,六扇門的捕頭手裏拿著的那塊手帕,如出一轍!

“怎麽?這手帕有什麽不對嗎?”畢竟是一村之長,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夏村長立馬就意識到了沈清風的表情有異。

“沒有……”沈清風畢竟還不清楚情況,覺得毫無頭緒,說出來也隻是徒增村裏人的煩惱,“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可以幫忙打聽打聽他們幾個的消息,要是有什麽消息,我寫信告訴你們。”

“那是最好不過了。時間不早了,我去廚房忙活去了,你們要不,誰來幫我打個下手?”

沈清風和蕭弱情,麵麵相覷。雖然沒有說,但顯然兩人都從眼神中讀懂了,對方也是個從沒進過廚房的主。

“哎呀,不用你們燒,就是幫忙打打雜就行,沒什麽難度。”夏村長無奈地說道。

“行,那便我去吧。”蕭弱情說道。

不久之後,莊老幾人便在村民的指引下,來到了夏村長的家。

隻有諸葛慢慢,又懶又不想見陌生人,一個人躲在車裏。

沈清風看他幾人,似乎對他們家少爺的這般行徑,已是習以為常了。

“咦?莊老,二壯,你們怎麽換了身衣服?”

還沒等二壯開口,莊老搶先開口道:“嗬嗬,方才經過湖邊不小心沾了水,隻好換身衣服。”

沈清風聽聞後,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起疑。

“蕭姑娘呢?”盧三問道。

此時的蕭弱情,正在廚房裏和一條魚作鬥爭。

夏村長見她是江湖中人,說了句想必你的刀工一定很不錯吧,便給她安排了殺魚的活。

不僅夏村長這麽說,就連蕭弱情自己也是這麽想的,即便自己之前從沒做過殺魚的活。

殺個人都輕而易舉,難道還殺不了一條魚嗎?

可是就在她拿起菜刀的時候,她意識到自己錯了。

她看了看那條在砧板上不停撲騰的魚,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刀,不知如何下手。

她甚至動了拋棄菜刀,改用自己更趁手的袖中彎刀的念頭。

最後還是夏村長見狀,告訴她應該先把魚摔打在地上,多摔幾次,讓魚不再撲騰,再動手殺會更好殺一些,蕭弱情才順利完成了殺魚的活。

殺魚之後,夏村長又讓她幫忙切一下蔥,這下可到了蕭弱情拿手的環節了,剛剛由於不自信都有些挺不起的腰杆,一下子便挺直了。她手中的菜刀也是越用越順手,三下五除二,便將一根蔥,整整齊齊地切成了小段,雖然菜刀是揮得又快又狠,但一個過分自信,手上的力道沒有把握好,竟把夏村長的砧板,砍出了幾道深深的刀痕。

看得夏村長,一陣無語,嘴上卻是誇著蕭弱情的好武藝。蕭弱情也隻好尷尬地笑笑,老老實實地繼續幫夏村長打起下手。

傍晚時分,一桌熱氣騰騰的飯菜,終於是上桌了。

清蒸魚、清蒸童子雞、紅燒肉、薺菜湯等等……看得出來,夏村長為了款待眾人,也是不惜血本了。

沈清風等人,一路上風餐露宿,已許久沒有吃到這熱氣騰騰的家常菜了,紛紛狼吞虎咽起來。

別看這夏村長一把年紀了,還是個光棍,沒想到燒出來的菜,味道竟意外得相當好吃,令幾人讚不絕口。

二壯和盧三吃的正歡,竟為了一塊紅燒肉爭了起來,隻有莊老還惦記著自家少爺,貼心地用食盒裝了些飯菜,準備等飯後帶給少爺。

飯桌上,沈清風等人給夏村長分享著江湖上的奇聞軼事,夏村長聽得一愣一愣的,格外投入,眼神中竟流露出一絲向往。而夏村長也是把村民們家長裏短的趣事,訴說給沈清風等人聽,都是些沈清風這類在江湖上漂泊的人鮮少能接觸到的事情。

酒足飯飽之後,盧三打著飽嗝,摸了摸肚子,感歎道:“其實這樣的生活,也挺好的……”

蕭弱情打趣道:“你是貪圖夏村長的好手藝吧。難不成還指望夏村長,天天給你燒菜不成?”

盧三舔著臉說道:“那倒也不是不行。”

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沈清風心裏其實也和盧三想得一樣,在村裏有個自己的小屋子,白天種種地種種菜,晚上弄幾個小菜,和街坊鄰裏嘮個家常,這樣的生活,想來比在江湖上漂泊不定,可是強多了。

沈清風又想起了蕭弱水,當時那一個多月,他倆便是在這白河村裏,過著這樣的生活。

“那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了吧。弱水啊……要是你還在就好了。我就再也不問江湖事了,我倆一起在村裏過安生日子,多好。”沈清風心中想道。

蕭弱情注意到眾人哄笑時沈清風的思緒有些遊離,像是有什麽心事,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眾人談笑間,夜已深了。

由於白河村地處偏僻,也鮮有遊客光臨,因此整個村裏都沒有住店的地方。好在夏村長的老宅客房足夠多,莊老等人便也和沈清風一樣,借住在夏村長家中一晚。

隻有諸葛慢慢,獨自在馬車裏睡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