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商會
掌櫃的捧著一個盒子，匆匆地進了內堂。沒多大會兒，這盒子便幾經轉手，到了顧晏的手上。
顧晏打開盒子，取出裏麵的一支玉簪和一封書信，細細地打量起來。
這玉簪是用整塊的血玉翡翠打磨而成，做工精致，美輪美奐。尤其是簪子上雕刻的祥雲圖案，栩栩如生，與玉石本身相互輝映，有種渾然天成的美感。
顧晏見識過人，一看就知道這玉簪子價值不菲。
他將玉簪拿在手裏把玩了一陣，這才展開書信，查看此玉簪的來曆。
九州商會生意遍布天下，就連其他周邊小國都有旗下的商號。平日裏有什麽好東西，都會快馬加鞭送到京都，供貴人們挑選。
因為這玉簪的玉質跟之前顧晏讓掌櫃的打聽的血玉扳指有異曲同工之妙，掌櫃的便留了心，深入地查了查這玉簪的來曆。沒想到，還真叫他查出些名堂來。
東西是從寧州地界兒流出來的！
說起這寧州，顧晏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寧王。畢竟，這種上等貨色，不是一般人能夠用的起的。血翡本就罕見，大都進貢給了宮裏，流落到民間的少之又少。
顧晏起身，從博古架上取下另一個盒子，拿出那枚血玉扳指，將兩樣東西放在燈下比較，無論從手感色澤還是做工，竟相差無幾。
顧晏有理由懷疑，這兩樣東西是出自同一工匠之手。而能接觸到宮廷貢品且有此等手藝的，非尚工局裏的匠人莫屬。
顧晏思索著，是不是尋個機會去尚工局打探一番。
說來也巧，這機會很快就來了。
每年的除夕，宮裏都會舉辦宴會，用以犒勞辛苦了一年的文武百官。在這一日，皇帝也正式封筆，不再處理政務，直到上元節後恢複上朝。
因著太後病重，後宮沒個主事的人，今年的除夕宴並未大辦。小皇帝尚且年幼，不便插手宮務，張羅宴會的差事便落到了秦太妃的頭上。
秦太妃一向不耐煩操持這些，索性將幾位太妃都叫了過來，一起商量。好在幾位太妃入宮之前都有學過一些管家的本事，分工合作起來倒也默契。
沈嫣身為公主，自然也是要入宮參加宴會的。
這天，顧太傅又告了假。
他用了梅景予這個身份陪沈嫣進宮。
這是夫妻二人頭一次一起出現在眾人麵前，自然格外惹人注目。
顧晏依舊戴著麵具，一襲月白色的長袍，手執一柄折扇，看起來頗有幾分書生的儒雅。與一襲淺藍色襖裙的沈嫣站在一塊兒，宛若一對璧人。
一路上，顧晏寸步不離地跟在沈嫣身旁，看似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但眉目間湧動的情意卻叫人無法忽視。
“真沒想到，瓊華公主跟駙馬相處得還不錯。自打嫁了人，公主的氣色看起來都好多了！”
“有人疼嘛，氣色自然好了！”
“哎喲，你可小聲點兒吧。這話要是傳到太後耳朵裏，可有你受的！”
“太後娘娘鳳體欠安，據說清醒的日子都少，哪兒能管得了這些......”
幾位命婦湊在一塊兒八卦著，大殿上的氣氛倒是比起往日要活躍幾分。
往年，隻要崔太後在場，命婦們個個兒都繃緊了神經，生怕說出一句話，或者有什麽舉動惹得太後娘娘不快，別提多憋屈。
今兒個太後娘娘無法出席宮宴，這些女眷們反而輕鬆自在。
沈嫣和顧晏並肩而行，微笑著與諸位夫人寒暄，之前的畏畏縮縮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恰到好處的端莊大氣和沉穩。
這蛻變，在眾人眼裏不可謂不驚豔。
“以前總感覺瓊華公主美則美矣，卻少了那麽一絲貴氣。這才幾個月的光景，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果真是外頭的水土更養人？”
“嗨，宮裏的那點兒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不過是一直被太後壓製，日子過得不順罷了。如今嫁了人，有駙馬嗬護著，事事都稱心如意，自然更有底氣。”
“哎喲，你們可別被這表象給騙了！我可是聽說這位駙馬爺整天不著家，三天兩頭玩兒失蹤，丟下公主一個人獨守空房來著......這如膠似漆的模樣，肯定是裝出來的！”
“可我瞧著駙馬打量公主的眼神都帶著鉤子似的，不似作假啊......”
“這就是他們的高明之處了！這世上貌合神離的夫妻多了去了，在外人麵前，誰不是一副恩愛模樣？若說他們之間有情，我反正是不信的！”
那位夫人正吐槽得起勁兒，突然不知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重心一個不穩，頓時摔了個四腳朝天。這巨大的聲響立馬引來了無數人打量的目光，臊得那夫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是誰推的我！”她站起身來，努力想要找回一些顏麵。
可惜，周圍的幾位夫人都怕惹禍上身，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她說話。這可是皇宮，地麵不可能會坑坑窪窪把人絆倒。很顯然，是有人聽不得她說那些風涼話，故意害她出醜呢。
至於動手的人，不用多想，肯定跟那位駙馬爺脫不了幹係。
那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她們可惹不起！
很快，那位長舌的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麽，滿臉驚恐地朝著瓊華公主那邊望去。就見那個戴著麵具的男子森冷地看著她，立馬嚇得轉過身去。
沈嫣察覺到顧晏的異樣，側過身去看他。“怎麽了？”
“沒什麽，看到一隻令人討厭的蚊子。”顧晏在看向她的時候，眼裏隻剩下柔情，哪裏還有半點兒殺氣。
大冬天的哪兒來的蚊子！
沈嫣可不會相信他的鬼話。
恰巧這時候，小皇帝和幾位太妃駕臨，沈嫣便收了收心，一起上前拜見。一段時日不見，小皇帝似乎成長了不少。他領頭走在最前麵，沉穩的步伐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大殿上的青磚，發出令人敬畏的輕響。
沈嫣偷瞄了他一眼，發現他個子高了不少，人也瘦了一圈，不禁暗暗心疼。
因著太後和鳳華公主的事，他肯定沒少操心。
小小年紀，卻要承受這麽多，真是難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