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青龍的出師不利,秦雲這邊進展卻異常順利。
他假扮成藥商去村子裏收藥材,而後不經意提起近來肆虐的山匪,稱好不容易才攢夠了買藥材的錢,萬一被山匪劫了,怕是要血本無歸。
村民們卻安慰他道。“沒你想的那麽可怕!”
“別聽官府危言聳聽,咱們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也沒怎麽遇到過!”
“什麽山匪肆虐,那不過是哄著朝廷要軍餉的借口罷了!所謂的山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欺負欺負老百姓還成,跟官府鬥,他們還嫩了點兒!”
“可知府大人不是還上報了朝廷,這總歸不會是假的吧?!”秦雲摸著下巴上粘著的假胡子,仍舊不太放心。
“不上報朝廷,怎能引起陛下的注意呢!”一位莊稼漢粗聲粗氣道。“咱們武城巴掌大的地方,又非富庶之地,全靠藥材維持生計。那這藥材不比莊稼,每年都有收獲。很多藥材好些年才能開花結果,挖一顆少一顆,並非長久之計!”
“知府大人這麽做,想必也是為了讓朝廷知道咱們武城的難處。”
“聽聞當今聖上仁慈,最能體諒百姓疾苦,知府大人肯定是因為這個才出此下策!”
“知府大人是個好官!”
提及洪知府,大夥兒都是讚口不絕。
這一點,秦雲倒是挺意外的。
好些所謂的清官,不過就是做做樣子,動動嘴皮子功夫,真正記掛百姓為百姓分憂解難的鱗毛鳳角。即便是他胸有城府,但能裝個十幾年,也是一種本事。
難道說,這洪知府真的是個好官?
心念一轉,秦雲順勢往下說道:“武城有這樣為百姓著想的官員,是百姓之福啊!”
“那可不!這洪知府上任後,州府內的冤案就少了許多。還有那些橫行鄉裏的惡霸,都變得安分了起來,生怕落到他手裏!”
“當真是不畏權勢啊!”秦雲驚歎道。
有句俗話叫:強龍不壓地頭蛇!
能夠在當地橫著走的,絕對不是什麽小角色,背後大都有家族支撐。洪知府剛升任知府,就能將他們管得服服帖帖的,當真是匪夷所思。
他一個沒有背景的芝麻官,光靠著崔氏的賞識絕對不可能壓得住他們。
正如主上所料,這個洪知府不簡單!
跟村民們擬定好了契約,付了一些定金,秦雲就打算離開了。村民們見他給錢給的痛快,便找了兩個壯實的年輕人一路護送他回城裏。
一路上,秦雲連哄帶騙,讓兩人帶著他去山裏去采靈芝,說想看銀子花得值不值。
“客人盡管放心,個頭絕對不會小。咱們村全靠這個維持生計,絕對不會忽悠人的!”
“是啊,這山裏精氣足,靈芝比其他村子都要大一圈!”
因為害怕丟了這單生意,兩個年輕人是鉚足了勁兒地想要說服他。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還是去山上瞧瞧吧。”秦雲猶豫著開口。
“這.....這個時辰進山,怕是不妥。”兩人對視一眼後,個兒高的男子喏喏道。
“難道,真的有山匪出沒?”秦雲做出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
兩人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
“也不全是。”個子矮的那個見狀,隻好如實道來。“就是那山匪頭子原先是咱們村子裏的,被逼無奈才落草為寇。不過他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也不濫殺無辜。前些年,他就跟裏正有過約定,以上麵那座山崗為界,隻要不越過那道山崗,井水不犯河水,就能相安無事。”
秦雲微張著嘴巴,顯然是被驚訝到了。
“還能這樣......”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
“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高個兒男子歎道。“這些年,年年征戰,村子裏的男丁大都被拉去充軍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沒有強壯的勞力,好些人家連口飯都吃不上......”
“那山匪頭子是從軍路上偷偷跑回來的......他老娘病得隻剩下一口氣了,媳婦兒又被惡霸給盯上,他是個大孝子,總不能丟下她們不管......”
“說起來怪可憐的!他冒著風險逃了回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他媳婦兒不堪受辱,懸梁自盡,肚子裏還懷著個小的,一屍兩命啊!他老娘一氣之下,也撒手歸了西.....他回到村裏,等著他的就是兩座墳頭.....”
“知道他老娘和媳婦孩子是被那惡霸害死的,他當天夜裏就掄起砍柴刀闖進將那惡霸家裏,把他的腦袋剁下來去墳前祭奠了他的老母妻兒.....”
“出了命案,又是逃兵,他被衙門通緝東躲西藏了一陣子,後來就占山為王,做了土匪。”
秦雲沒想到,這山匪背後還有這樣一段令人唏噓的往事。“如此說來,他倒也算是條漢子!”
“命運弄人啊......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誰願意當土匪啊!”
秦雲對此表示理解。
去山上看了靈芝,秦雲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當然,隻是明麵上的。
等到那兩個年輕人回到村子裏,他讓人趕了馬車回城,自己則換了身夜行衣折返回去,悄悄地上了山。在夜色的掩護下,他順利地溜進了防守嚴密的山寨。
跟他想象中的土匪窩不同,這裏十步一哨,百步一崗,紀律嚴明,訓練有素,完全沒有半點兒土匪的匪氣,倒更像是誤入了某處軍營。
秦雲神色凝重地躲在暗處觀察著,暗暗心驚不已。
這絕對不是什麽山匪!
洪知府養虎為患,想必是查出了不對勁,眼看著壓不下去了,這才不得不向朝廷求助。
秦雲潛回城裏,將打聽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跟顧晏說了。
顧晏原本以為是山匪跟官府勾結,做戲給朝廷看,引他來這裏,不過是想設下的圈套除掉他這個威脅。如今看來,倒是沒他想的那麽簡單。
武城多的是深山老林,藏個大幾萬人不是什麽難事。若這些人不是山匪,而是某些人養的私兵,那麽問題就嚴重了。
顧晏思索了一番,提筆寫了一道密折,命人快馬加鞭送回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