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這時候離開黃梁陳?”沈方鶴很不解,麒麟雙尊還在洛孤雁手裏,陳芙蓉為何會離開?她跟她哥哥陳雙可就是衝著麒麟雙尊來的,為了得到麒麟雙尊陳雙還娶了梁守業的醜閨女,難道他舍得放手?
“我要走,”陳芙蓉轉過身背對著沈方鶴淡淡地道,“先生不必奇怪,我要走是不想把命送在這裏。”
“你不要麒麟雙尊了?”
“那東西本來就不是我的,他真正的主人都不要它了,我要它又有何用!”
聽陳芙蓉的話音她已知道了陳三離開了黃梁陳,也知道了當年把麒麟雙尊押在賭坊裏的人是陳三。
陳三既然不想找回麒麟雙尊了,那麽她陳芙蓉也就不算欠誰什麽了,為了能活下去她要走也是對的,可是陳雙呢?他會不會走?
陳芙蓉像是看透了沈方鶴的心裏,苦笑道:“本來我想讓我哥跟我一起走的,可他舍不得我嫂子,我嫂子也不能丟掉她爹爹,就隻能留在這裏了。”
沈方鶴沒想到陳雙會為了梁守業的那個胖閨女留在黃梁陳,心裏很是感動,完了又問了一句:“你放心他留在這裏?”
陳芙蓉淡淡地道:“路是他自己決定的,是好是歹都是他自己的事,我想他會把握好的。”
對,路是自己選擇的,對與錯都跟別人沒關係。陳芙蓉的話很明白,假如陳雙還是貪戀麒麟雙尊,那麽他的生死都將與陳家無關。
陳芙蓉為麒麟雙尊而來,此刻甘願空手而回,看來這裏麵的內情她一定都清楚,是誰讓她來的,又是誰讓她走的,這裏麵必有隱情!
陳芙蓉像是從沈方鶴的眼神裏看出了什麽,手指點著桌子猶豫了好半天才說道:“先生知道高衛嗎?”
“知道。”沈方鶴心頭一動,陳芙蓉說起了高衛,就一定會有事情透露,且看她怎麽說。
“先生還記得上山童賭坊的事嗎?就是被我哥輸給呂瘸子的賭坊?”
“記得。”
“當年高衛就是我家賭坊裏的一個小夥計。”
沈方鶴眉頭皺了起來:“原來是這樣,看來麒麟雙尊丟失的事跟他高衛有關?”
陳芙蓉點頭道:“是的,當年我家搬離上山童時他高衛沒有跟著走,而是留在了賭坊裏跟著呂瘸子了,等我再回到上山童時他又不在了。”
“所以你懷疑是他偷了麒麟雙尊?”
“當時我也沒想到是他,是這次你回到陳家以後,我哥得到了一個消息,有人在這黃梁陳鎮子上看到了高衛。”
原來這些年陳雙一直在追查這事,事情過了這麽多年恐怕經過那些事的人都老了,容貌總會有些改變的,特別是高衛這種精通易容術的人,怎能輕易讓別人認出的。
陳芙蓉笑了,笑得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先生忘了高衛有雙與眾不同的眼睛了,任他怎麽改扮那眼睛總不會變小的。”
對!魚眼兒,那雙凸出來的眼睛確實與眾不同,就算再好的易容術也不能把那雙大眼睛掩蓋。
“所以你們兄妹二人就找到了這裏?”
“對,”陳芙蓉說著垂下了頭,像是有些感傷,“到了這裏以後我哥就跟梁家攀上了親戚,而我也通過別人的牽線認識了黃司集……”
陳芙蓉說到這裏歎息一聲,接著說:“……先生能明白小女子的苦衷嗎?”
陳芙蓉的心裏是怕沈方鶴看輕她,臉紅著說了這麽一句,像是在申辯自己不是水性楊花的人,這麽做隻是為了麒麟雙尊。
沈方鶴心裏暗暗歎息,他怎能不理解陳芙蓉的用意,人活在世上總會做出一些自己不願意的事來,有時候不願意也得做,因為有些事由不得自己。
陳芙蓉臉紅紅的接著說:“黃司集與梅家的大公子為了對付梁守業,在賭坊對麵弄了個雜貨店,讓我給那些賭輸了的賭徒補償銀子,我雖然沒弄明白他們要怎樣,但我從來沒給我哥透露過消息,到後來……”
陳芙蓉頓了一頓,伸出春蔥一般的手指撩了撩額頭的頭發,接著道:“那晚黃胖子丟了令牌,惹出了梅茂山與黃司集的不滿……”
陳芙蓉又停了一停,好半晌幽幽地歎了口氣:“人呐!總有這樣那樣的紛爭與煩惱,不管黃胖子是死在了誰手裏,可這件事終於因為他的死揭開了冰山一角。”
聽陳芙蓉這麽一說,沈方鶴才覺得這件事是不簡單,這裏麵不單單是洛孤雁與高衛,還有隱藏在背後的某些人、某些事,隻怕這些人和事都將要浮出水麵。
沈方鶴問道:“這高衛在上山童偷得了麒麟雙尊是怎麽到的黃梁陳,為什麽麒麟雙尊到了洛孤雁手裏,他為何又作了洛家的管家?”
陳芙蓉答道:“據猴八賴說,高衛從上山童出來後就去了府城,在一家鏢局裏混日子,恰好洛孤雁也在那家鏢局。”
這就對了!威遠鏢局,當時不光洛孤雁在,李東平、張康年也在那家鏢局。
可麒麟雙尊是高衛送給洛孤雁的,還是洛孤雁強搶來的,亦或是高衛交給洛孤雁保管的?可高衛死了,這件事將是個秘密,永遠沒有人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洛孤雁雖知道,但他說的話還可信嗎?別人不知道,沈方鶴已不再信,甚至連李東平都不敢信了。
可猴八賴的話可信嗎?
“可信!”陳芙蓉一口咬定,“別看這個無賴整日瘋瘋癲癲的,那都是裝出來的,其實他才是高衛的一招暗棋。”
早知道猴八賴不簡單,沒料到他還真是高衛的人,那張憐兒呢?他又充當了是什麽角色?
假如猴八賴、張憐兒都是高衛一夥兒的,那高衛跟慶安小王爺又是怎麽勾搭上的,這裏麵肯定跟冬梅有關係。
“後來,”陳芙蓉接著說,“後來我哥發現了開古玩店的祁掌櫃,雖說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但一定與那件事有關係,還有梅茂山與那乞丐的離去,他們都是為麒麟雙尊來的,沒得手就離開了,這裏麵肯定有蹊蹺,所以我才決定離開這裏。”
天已蒙蒙亮,街上早起的生意人已有了響動。
“我該走了,”陳芙蓉突然有些傷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先生。”
今日一別他日或許能夠重逢,隻要兩人都還活著就有重逢的日子,可若是死了呢?兩人中無論誰死了今天的生離都是另一種死別!
“我希望先生還是離開這裏,這裏太危險了!”
這是陳芙蓉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說完這句閃身出了醫館的大門,消失在蒙蒙的夜色中。
“她走了?”李東平的聲音,腳步聲響,李東平走進了廳堂。
“走了,該走的總要走的,留下來的都是在等死!”
李東平皺起了眉頭:“你說我們也是在等死?”
“不止是你我,還有洛家,還有憐兒!”
李東平身軀一震,張憐兒是他的軟肋,沈方鶴這句話正戳到他的軟肋上。
張康年死了,他不能讓張家絕了後,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張家的血脈。
“你要我帶憐兒走?”
“越快越好!”
“你呢?”
沈方鶴搖搖頭:“我不走,我要把這場戲看完。”
沈方鶴說的很輕鬆,但李東平明白這場戲不是那麽好看的,弄不好將是用命來做代價。
“走,天亮後就走!”李東平咬咬牙下定了決心,在他的心裏誰的命也沒有張憐兒重要,洛孤雁沒有,沈方鶴也沒有,恐怕就連他自己都沒有。
天亮了,說好天亮就走的李東平沒有走成,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張憐兒不見了,據他說幾乎把黃梁陳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張憐兒。
沒找到張憐兒還走什麽!
李東平陰沉著臉蹲在矮凳子上默默不語。
“都找遍了?”沈方鶴問李東平。
“找遍了,”李東平肯定地說,“就連雞窩都翻過了,可就是沒有憐兒的影子,兄弟,你說憐兒不會出事吧?”
看李東平憂心忡忡的樣子,沈方鶴安慰道:“不會,隻要知道這些天憐兒跟誰在一起就能找到他。”
“猴八賴,”李東平脫口而出,“可猴八賴從昨天就在梁守業家喝酒,今早還在梁家躺著呢,憐兒根本就沒跟他在一起。”
“哦!”
沈方鶴也皺起了眉頭,張憐兒沒跟猴八賴在一起,那是又跟誰鬼混去了,黃梁陳除了猴八賴還有誰肯跟他玩兒?
“是他,”想著想著,沈方鶴想起了一個人,“慶安小王爺。”
那晚猴八賴、張憐兒帶著慶安到過醫館喝酒,看那晚的情形三人很談得來,說不定張憐兒是去了慶安小王爺那裏。
可慶安在哪兒?在滕一本的當鋪嗎?
李東平伸出頭去望了望街口的一本當鋪,皺眉道:“這兩日還真沒看到那小子,不知道他是躲在當鋪中還是去了別的地方,難道憐兒一直在跟著他?”
“說不定!”
沈方鶴說著心也提了起來,慶安的爹是朝中的王爺,張憐兒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會不會……
“待今晚去趟一本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