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有驚無喜
坐在電腦前,溫老三久久不想動彈,比賽結束,係統對選手的限製也自動解除,立時,各種各樣的評論如雪片一般迅速將信息欄占滿。(贏話費,)
“太刺激了,百目大龍,一轉眼就交待了!”
“感覺這盤棋溫老三完全沒有還手之力,雙方的實力根本不在一個級別。”
“從下邊白棋打入以後,黑棋就再沒有機會,簡直是單方麵的表演,得虧我夠機靈,見情況不對,馬上把剩下的錢都壓在‘紅筏小字’身上,不然這次可賠慘了。”
“誰知道‘紅筏小字’是誰?我剛看了下他的資料,勝率高的嚇人,簡直是所向無敵。”
“肯定是職業一流棋手啦,不然怎麽能把溫老三殺的這麽慘?”
“唉,溫老三也是夠悲催的,本以為有昨天那樣的好運,說不定真能進入前四,誰想…….,唉”
……
無意識地盯著那些棋迷的發言,溫老三腦子如紙一般的空白。
強,真的是太強了。完全沒有機會,自從成名以來,還從沒有一次輸的象這次這麽慘,這麽沒有脾氣。自已的強手在人家麵前就象小孩子般的可笑,而對方的每一次主動出擊都如手術刀般的犀利,蒸汽機錘似的沉重。
棋輸的一點兒脾氣沒有,實力差距太大,甚至連公平一戰的資格都不夠,如果不是弈友杯,自已可能連與之交手的機會都沒有……這個紅符小字到底是誰呢?
‘當當’,臥室的門敲了兩下,隨後曹雄從外邊探進頭來,“三哥,夜宵送來了,一起來喝一杯吧。”
喝酒?
是呀,是該好好喝一杯了。一杯通大道,三鬥合自然。聖賢既已飲,何必求神仙!此時此刻,有什麽比這種能夠麻醉神經的飲料更適合自已的心意?!
關上電腦,和曹雄來到客廳,飯桌還沒有準備好,幾個玻璃酒杯盛滿了淡黃色的**,空氣中充滿了十一度燕京特釀啤酒的醇厚味道,曹英主理,崔尚誌幫忙,正把白色一次性飯盒裏的小菜往桌上擺放。
“三哥,辛苦了,快坐。”見溫老三的臉色不是很好,曹英也不多說,笑著招呼幾人坐下,並將啤酒分送給各人。
坐在那裏,溫老三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弈友杯的比賽對自已而言已經結束了,沒有進入四強,也就是說向王仲明挑戰的事兒泡了湯。想自已留在北京近一個月,吃曹家的,喝曹家的,住曹家的,為的就是打敗王仲明,替曹家兄弟出氣,為陶然居找回麵子,可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他感覺很對不起曹家兄弟。
“呃……,曹兒,對不住啊,這一次沒能幫上你。”他歉疚道。
“嗬,三哥,話怎麽能這麽說呢?勝敗乃兵家常事,您已經盡力了,這我們都看到了,隻不過對手的實力太強,非戰之過,再怎麽,我們不能不怪在您頭上呀。再說了,和棋勝樓的事兒又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解決的,君子所報,十年不晚,三哥您又何必計較這一時半會兒呢?來,幹一杯。”曹英不是那種鼠目寸光之輩,雖然這次讓溫老三挑戰王仲明的計劃受挫,但這並不等於說溫老三就失去了價值,要怪隻能怪那個姓王的太過狡滑,居然懂得借刀殺人,利用弈友杯,讓那些活躍在網絡對戰的職業棋手來對付溫老三。(!贏話費)溫老三雖然敗在‘紅筏小字‘手下沒能進入八強,讓其有借口拒絕溫老三的挑戰,但這並不等於溫老三的實力就比不上王仲明,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王仲明還留在棋勝樓,早晚自已會找得到辦法讓他不得不接受溫老三的挑戰。
“幹杯!“四隻酒杯碰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隨後四個人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清涼的**順著喉管流入體內,連帶人的精神也為之一爽。
“三哥,其實您也不必灰心,‘紅筏小字’是‘紅筏小字’,王仲明是王仲明,本來以弈友杯的名次決定是否接受挑戰就不公平,更何況您接觸網絡圍棋還不到一個月,偶一失手,也算不了什麽。您放心,剛才我哥已經托在弈城網工作的朋友打聽‘紅筏小字’的登錄ip地址,隻要知道他和您比賽時是在哪裏上的網,就不難找到那個人是誰。”曹雄馬上替溫老三把酒杯滿上,同時安慰道。
“真的?真能知道那個人是誰?”果然,溫老三的精神為之一振——網上比賽和理實中的比賽終究不太一樣,雖然同樣是兩名棋手的智力較量,但一個麵對的是冷冰冰的電腦屏幕,一個麵對的則是活生生的人,棋手的喜怒哀樂情緒變化在電腦上是無法顯現出來,而在現實對弈中,一些精於此道的棋手則可能通過對手的動作表情乃至於坐姿判斷對方腦中思考的是什麽,對形勢的判斷如何,進行作出相應的對策調整。(小林光一在和木穀門大師兄大竹英雄對局時,曾經發生過一次因點錯目數而認輸的事情,當時由於大竹英雄收官時一步失誤,使得已方形勢不利,直到終局時,雙方都是如此認為,小林光一覺得自已必勝,大竹英雄則認為自已必以小負收場,雙方收完官子,由裁判點目,結果卻大出意外,此局卻是以大竹英雄半目小勝。對這樣的結果雙方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以兩位超一流高手的水平,不可能出現雙方都點錯目數的情況。隨後的複盤發現,收官結束以後,小林光一如果在對方空中多走一子,由於氣緊的原因,對方必須在自已空內多補一手,經此交換,小林光一就能以半目小勝了。當然,雖然就棋局而言是應該是小林勝出,但比賽就是比賽,雙方確認終局後的結果不可更改。對此,小林光一的反思是‘如果大竹英雄覺得勝負細微,我也會有所覺察,仔細點算後,便不難發現對方空中的手段。但因為對方覺得敗局已定,使得我的神經也放鬆下來,所以才沒想到去找別的手段’,這就是因對手反應而影響到棋局結果的一個案例)。
溫老三號稱‘賭鬼’,利用氣勢影響對手是他的製勝法寶之一,事實上,在他的輝煌戰績中,有不少棋局就是在形勢落後靠著他那種一往無前,以命相搏的氣勢逼得對手出現失誤翻盤,而這種優勢在網絡對局中卻無從發揮。換言之,就算那個‘紅筏小字’實力遠遠超過自已,但若是麵對麵的對戰,自已至少不會輸的那麽慘。
除此以外,網上對弈,對手的名字隻是一個符號,如果不能和現實中的某個人掛上鉤,便總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所謂輸也要輸的明白,溫老三當然想知道自已是敗在何人手下。
“嗬,放心。ip地址理論上隻有一個,雖然咱們沒本事兒直接找到哪一台電腦,但把範圍縮小到某個城區甚至區民小區問題不大。能夠還到‘紅筏小字’那種實力程度的必定是職業棋手,而且是職業棋手中非常強的那種,這樣的棋手頂到天兒也不過二三十位,到時候按圖索驥,一一排除,還怕找不出是誰嗎?”曹英笑道。
“還有這種辦法?嗬嗬,那就太好了。”溫老三笑了起來,這大概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吧?
“行動!”在樓下車裏守候了半天的範唯唯在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出黑棋認輸時興奮地小聲叫道——如果是白棋輸了,她或許會考慮到對方的心情而停止今晚的計劃,但現在是黑棋輸了,所以她沒理由放棄。
“呃……,我也上去嗎?”小助理遲疑問道——隻因為一個相同的網名大晚上的衝進另人家裏興師問罪,怎麽說都覺得牽強一些,雖說和王老師的關係很熟,但萬一搞錯,誰敢保證人家不會生氣?而且由於範唯唯的堅持,今天晚上的行動並沒有請示張姐,真要出了什麽問題,她一個小小的助理擔當的起嗎?
“你呀……,好啦,怕就不用上去了,在下邊等著我!”範唯唯是又好氣又好笑,在車裏一呆就是兩個來小時,受了這麽長時間的罪,難道不想得到相應的回報嗎?——顯然她並不認為,這些所謂的‘罪’是她自已找的。
“呃…..,那你小心點兒呀。”小助理想了想,決定還是當後援好了。
“嘻,怕什麽,難道王老師是老虎,會吃人嗎?”嘻嘻一笑,範唯唯根本不把小助理的叮囑當成一回事兒,她對自已隨機應變,現場發揮的能力相當自信,就算判斷失誤,也一定應付得過去。
離開汽車,範唯唯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樓道,她知道,如果不能在王仲明下線關機前闖進屋內抓到證據,對方九成九以上會撒謊不認賬,所以今晚的行動關鍵就在一個‘快’字上,為此她還特意換上了一雙運動鞋,為的就是不在中途出現狀況,耽誤時間。
範唯唯長年保持身體鍛煉,身手那是相當的敏捷快速,三層樓房,四十多級台階,她用了不到十秒鍾的時間便趕完了,站在門口,不待氣息喘均,舉手右手曲起食指就在門板上敲了起來。
屋裏,王仲明正為對局中的幾個關鍵處向金鈺瑩做著解說——每個人的思路和想法都不一樣,有時無關對錯,隻是選擇道路的問題,剛才對局中,金鈺瑩有很多看不明白或有不同想法的地方,但王仲明正在對局中,需要集中注意力進行思考,沒有時間解答她的問題,所以留到現在才迫不及待地講出來。
“噢,黑棋下邊大跳,目的是為了牽製右上的打入,想法是好,不過自身棋型太薄,所謂欲速則不達,反不如老老實實守一招,待白棋右上打入後再堂堂正正的正麵作戰好……”
正在王仲明講的仔細,金鈺瑩聽的認真的時候,外邊的敲門聲傳來進來。
“呃…….,這個點兒會是誰呢?”兩個人都是一愣,不由自主地看向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顯示。
“啊!都這麽晚了!可能是我爺爺吧?”金鈺瑩嚇了一跳,不知不覺中,時間已經過了十點,雖說和王仲明是同事,而且住的也很近,但自已一個女孩子在人家單身男子家中呆這麽晚,爺爺不擔心才叫怪事兒呢。
“你爺爺?不象呀,要是他的話,敲門兒絕不會這麽斯文。”王仲明卻是搖了搖頭,以他對老金頭兒的了解,敲門時似乎隻有用巴掌拍的習慣。
“呃……,也對呀。”金鈺瑩也冷靜了一些,想想也是,如果爺爺擔心自已為什麽還不回去,應該是先打自已的電話吧?就算不打自已的手機,王老師家裏的電話號碼他也知道呀……,對了,自已兩個多小時還不回去,為什麽爺爺一點兒也不著急呢?金鈺瑩又有點兒糊塗了。
不管是不是老金頭兒,有人敲門總不能不理。王仲明起身離開臥室向門口走去,“誰呀?”他一邊走一邊問道。
“查水表!”門外範唯唯應聲道,她可不笨,如果王仲明知道自已來訪,開門前肯定會先把關掉,隱藏證物,那自已不等於白忙活了嗎?
“查水表?上個星期不是查過了嗎?”範唯唯有意改變自已的嗓音,對她而言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故此王仲明隻聽出門外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沒想到是有人在算計算已。
“噢,上次抄的數字不準,這次是來核實一下兒。”範唯唯編瞎話不打草稿,隨口應付道。
隻是一個女人,王仲明不疑有他,落鎖開門兒,門剛打開,“呔!”,範唯唯大叫一聲,笑嘻嘻地跳在王仲明身前。
“啊!”王仲明這一下兒嚇的,心跳少說提速到每分鍾一百二十以上,雖說是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但那也是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冷不丁被這麽一嚇,除了聾子,有幾個人不一哆嗦?
王仲明連退幾步,擺出防守保護的姿式,這才認出嚇唬自已的是範唯唯,一臉壞笑,顯得別提有多得意了。
“呃……,怎麽是你。拜托,別這麽嚇人好不好?幸虧我沒有心髒病,要不然這一下兒還不讓你給嚇過去。”按著胸口,王仲明無奈地抱怨道,這個小丫頭古靈精怪,總喜歡搞惡作劇,說輕了不理會,說重了又會裝可憐,除了教棋的時候,自已拿她真沒辦法。
“嘻嘻,有事兒路過,看你家的燈還亮著,就上來看看。怎麽,不歡迎嗎?”說詞是早就想好了的,歪著腦袋,範唯唯擺出一個可愛的表情,潛台詞是——你敢說不,看我怎麽煩你!
“呃……,當然不是了。”王仲明又不是傻子,當知道說出那個字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心中隻是奇怪,範唯唯怎麽會這麽晚來這兒?順便路過也應該是從旁邊的馬路經過,怎麽會順便到穿過居民小區呢?
“是唯唯姐嗎?”起先聽是有人查水表,金鈺瑩並沒有從王仲明的臥室出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已在單身男子家中呆到夜裏十點以後沒必要讓查水表的知道,要知道那些查水表的大多是三四十歲的中年婦女,最喜歡沒事兒串閑話,自已雖然沒作虧心事兒,不過事情傳開總是不好。但聽到範唯唯的那聲‘呔’,還有後邊的對話,她知道查水表隻是一個惡作劇,來的人是相識的朋友,所以這才出來打招呼。
“呃……”,沒想到王仲明家裏還有旁人,而且還是一個女人,範唯唯一下子愣住了,臉上的笑容僵直,一時沒了反應。
……,怎麽會,怎麽會?怎麽這麽晚了王老師家裏還有女人?這個女人和他是什麽關係?女朋友嗎?“
一瞬間,範唯唯的心情從山頂跌到了穀底,她本想給王仲明打一個措手不及,誰成想被驚到的反倒是她。
“唯唯姐,你怎麽了?”認出是範唯唯,金鈺瑩也非常意外,她知道範唯唯和王仲明關係很好,但好到夜裏十點多鍾跑到家裏串門兒,那顯然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了。如果真是自已以為的那種好,看見自已在這裏,大概很難不產生誤會吧?
不知怎的,金鈺瑩並不想解釋誤會的原因,她甚至有一點竊喜,竊喜今天晚上來給王仲明送湯。
“啊…..,,瑩瑩,原來是你呀,沒想到你也在呀?”範唯唯的笑容有點兒不自然,不過很快就恢複到正常。
“噢,我爺爺熬湯熬多了,我送來一些給王老師喝。唯唯姐你也喝點吧……,呀,已經涼了,你先坐,我去熱熱。”象女主人似的,金鈺瑩端起放在桌上的保溫瓶走向廚房,一邊走還不忘招呼範唯唯。
“噢,瑩瑩,不用了,我就是順便上打個招呼,馬上就走,你別忙了。王老師,我走了。”此時此刻,範唯唯哪兒還有心情去查什麽‘紅筏小字’的事兒,她感覺自已的鼻子在發酸,再在這裏呆下去,說不定眼淚會掉下來,匆匆打了個招呼,她轉身向樓下跑去。
她是怎麽了?真的隻是來搞惡作劇的嗎?
王仲明完全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