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三章 放棄
黑棋右上角右邊三路擋——圍棋規則是雙方輪流落子直至終局,雖然占盡優勢,但王仲明顯然沒有放棄自已權力的打算。
白棋二路扳,黑棋反扳,白棋二二虎,黑棋打吃,白棋一路擋,做劫——溫老三拚到了極限,但能做到的也隻有這些,沒辦法再要求更多。
遇劫先提,黑棋提子。
白棋右下角一一打吃,黑棋提子,白棋將劫提回。
黑棋左邊二路斷,尋劫,白棋二路打吃,黑棋將劫提回。
白棋右下六路撲,黑棋提子,白棋將劫提回。
黑棋右上角一路粘——一般情況下高手是不會做這種退讓的,但在此時此刻,這隻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白棋三路爬,黑棋頂,白棋左上四路一間緊逼——白棋想要活角很容易,隻要二路扳粘就行了,不過和此時拆邊的價值相比,這個角活的就太小了,所以溫老三搶先夾攻,談不上什麽策略或著戰術,反正就是一個字,‘攪’。
不知不覺中,過道中圍過來看這盤棋的人越來越多,卻原來其他幾桌有的比賽已經陸續結束,觀戰的棋迷自然而然轉而關注還在下的那幾盤棋上,另外結束比賽的棋手也沒有馬上離開,同樣也聚了過來——一個是鼎鼎大名四大天王之一的溫老三,一個是被稱為現今業餘圍棋第一人的王仲明,在第一輪的九盤棋中,隻有這盤才算得上真正的重量級對抗,強強相遇,誰不想知道最終的結果如何呢?
“......怎麽搞的這麽慘烈?”武亦東過來的晚些,看了下兒棋盤上的情景。他驚訝的向曹英問道——雖然也覺得以溫老三的實力要贏王仲明絕非易事,但支撐到官子階段應該問題不大,可看現在的情況,用句愛好者喜歡的詞,那根本就是被‘殺花了’。
“不知道。我比你早過來也沒幾分鍾。”曹英麵無表情的小聲答道。
大概是誤算了吧?......
曹英答不出來,武亦東也就不再追求,這個問題隻有等中午休息時向當事人直接問了。
黑棋左上角二路拐打,白棋提子,黑棋上邊星位反夾——王仲明的意思很明確,如果想吃左上角的殘子就送給你去吃。咱本錢雄厚,不在乎送給你三瓜兩棗兒。
白棋右上角二路斷,溫老三想借劫鬧事兒,左上的緊逼隻是為了製造劫材。
黑棋提劫,白棋上邊中間三路托,黑棋右上角提子消劫——砍樹以絕蟬鳴。沒了劫,看你還怎麽折騰,想要的話,左上角黑子全送給你去吃好了!
白棋上邊四路扳起,黑棋三路扳下,這不是為了作戰,而是利用棄子敦促對方馬上定型。不要再耗功夫了。
白棋四路斷打,黑棋五路長,白棋三路打吃,黑棋三路反打,白棋提子,黑棋二路立,白棋七路大跳,黑棋七路單關跳——幹淨利索的,王仲明把左上角的黑棋全部舍棄不要,而得到的補償是。右邊的大模樣完全合攏。
“唉,交了算了,何苦呢。”不知什麽時候,馮雲貴也過來了,用不著去點空。隻看左下角白棋全死,右邊黑棋大空收攏,他輕歎一聲,搖了搖頭。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馮雲貴的勸告,溫老三沒有再去拿棋子,他又不是不懂形勢判斷的初學者,怎麽會不清楚再怎麽折騰也翻不了盤呢?
“你厲害,我輸了。”他把後背往椅背上一靠,然後向王仲明說道。
王仲明淡淡一笑,沒有答話。
早就該認輸了——如果真要走到收完單官數棋的話,黑棋要贏至少在一百二十目以上,在高水平的正式比賽中,這大概是創記錄的一個數字吧?隻是做為創造這個記錄的另一方,恐怕會羞愧得抬不起頭來吧?
在裁判拿過來的記錄單上簽下自已的名字,收好棋子,王仲明起身離座——二百多手的棋局,其中一百多手都是沒有意義的掙紮,他實在沒有和對手複盤討論的興趣。
“嘿,王老師,祝賀。”廖井丹笑著小聲叫道,伸出右手二指,比了個‘v’字。
“謝謝。”王仲明笑笑答道。
“走,吃飯去。”廖井丹笑著說道。兩個人離開了賽場。
王仲明離開了,武亦東幾個忙繞過隔斷來到棋桌旁,“老三,怎麽個意思?怎麽輸的這麽慘?”他急著問道——此時第一輪九盤棋大部分都結束了,隻有遠離這裏的一張椅桌上還有兩名棋手在苦戰之中,所以隻要不是大喊大叫,就不會影響到那邊的比賽。
“唉,沒辦法,水平差得太多,完全是被耍著玩兒呀。”歎了口氣,溫老三答道——到底是有著賭徒性格的沙場老手,棋下完了,他的情緒很快便恢複了正常,聽武亦東這樣問,他自嘲般的笑笑答道。
“被耍著玩兒?別光說,擺擺看。”武亦東催道,而這也是其他人的共同想法。
溫老三擺棋,右下角的變化屬於流行定式的一型,沒有特別研究的必要,重點很快便轉到了左上角的應接。
“尖刺?高,學了一招。”見到白棋左邊托時黑棋上邊尖刺的那招,馮雲貴讚道,在場眾人多是高手,大家很快便明白了這一招時機的巧妙,不過,這終究是屬於局部定型的小巧手段,雖然精妙,卻也不至於讓他們佩服到無可無不可。
真正**的部分是黑棋的活征——剛才看棋的時候很容易看出那是征子的結果,但高手有幾個會算錯征子的?而且一個算錯,兩個還會算錯嗎?最讓大家不能理解的是,棋盤上為什麽會出現那樣的棋形。
而當黑棋那手‘挖’落在棋盤上時,圍觀眾人先是一陣驚歎,隨後便是鴉雀無聲,每個人的心中感到的都隻有兩個字‘震撼’!
都是高手,而且也都看到了終局時的盤上棋形,唯一不清楚的隻是通過怎樣的次序才形成那樣的結果,現在看到了挖,算出最後的結果對他們而言絕非難事兒。
長歎了一口氣,馮雲貴同情的拍了拍溫老三的肩膀,“好了,別擺了,該玩兒雜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