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話的是一個聲音尖銳的婦女,她正指著趙雲的臉破口大罵:“人都死了,還不給個全乎人,還要在他身上開刀子!你們這些警察有沒有良心啊!”
說著,她還甩了一個巴掌。
趙雲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都被這一巴掌甩得有些蒙了。
似乎覺得不解恨,那女人還想要再打一巴掌,黎蔓三兩步衝過去,危機之刻攔住了那人的胳膊。
“你好,我是法醫中心的主任黎蔓,這位家屬,請問您對我們法醫處的工作有什麽異議嗎?”
趙雲終於反應了過來,低低叫了一聲:“前輩……這位是安華的母親。”
“安華?”黎蔓眸光一凜,對那個人存了些強忍的不耐,她朝趙雲點了點頭,轉身輕聲道,“您好女士,請問可以跟我過來嗎?有些情況需要和您了解一下。”
“了解什麽啊?你們把我兒子開膛破肚了,還想要跟我了解情況?想得美!”
不配合工作的家屬大有人在,黎蔓遇見的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了,為了不影響局裏的正常工作,隻好先將這人哄走,“您來這邊吧,我給您倒杯水喝,慢慢和您解釋,不要激動,這邊請。”
或許是看黎蔓這個主任的態度比剛剛那個木頭腦子好很多,安母才冷哼一聲,趾高氣昂地跟著走了。
“木頭腦袋”趙雲也連忙去茶水間裏麵倒了杯熱水送到了黎蔓辦公室。
“您好,請問您叫什麽名字?”黎蔓將茶水往安母麵前推了推,神色雖然嚴肅,但言語裏的溫和倒是讓人寬慰不少。
“問這個幹什麽?”安母一臉警覺,上下巡視著黎蔓。
“請配合警方的調查,警方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下一秒,黎蔓立馬換了一副麵孔,她不習慣和人打圈套戰,特別是在一個胡攪蠻纏的婦人麵前,對她來說越不配合越是在浪費時間,那股嚴厲的神色立馬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像被寒冰包裹。
安母心中犯怵,想著這個女人手上不知道沾過多少具屍體了,身體不自覺往後麵坐了坐,清清嗓子說:“李彩芬。”
“李彩芬女士,請問您的兒子安華有沒有什麽重大疾病?”
“什麽意思?你咒我兒子呢?”李彩芬一聽就來氣了,一拍桌子直接站起了身來。
黎蔓抬眸看了她一眼,表情依舊嚴肅:“現在病理報告還沒有出來,我們初步懷疑您兒子在火場裏麵就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所以需要和您了解一下情況。”
話說到這裏,李彩芬才警惕了起來,連忙重新坐回沙發,繃著身體解釋道:“不可能的!我兒子健康得很!從小都不怎麽生病的,我也總是隔兩天就給他熬雞湯,強壯得很,怎麽可能有疾病,他是怎麽在火場裏麵昏倒過去的?”
“這點我們還在調查,那他有沒有什麽精神方麵的障礙呢?比如失眠?心悸?”
“沒有,他沒跟我說過這些!我也沒跟他一起住啊,他怎麽睡覺的我不清楚,誒,徐萌應該知道,怎麽樣?徐萌死了沒?”李彩芬答得幹脆,突然間想到徐萌,一下子扭著身子向前詢問,眼睛都閃著光。
黎蔓下意識皺起眉,這個李彩芬說話挺讓人不舒服的,特別是說到了徐萌的時候,一點擔憂和憐憫都沒有。
“她受傷了,現在還在醫院。”
李彩芬手一揮,好似對她這個答複很不滿意,嘟囔起來,“切!我兒子和孫女都死了,她反倒還活著,真是個賤人!”
黎蔓回頭給趙雲一個眼色,趙雲點點頭,默默打開了記錄儀,然後坐在旁邊記筆錄。
黎蔓收回目光,重新問:“這話什麽意思?您和您準兒媳的關係似乎並不好啊?”
李彩芬唾了一聲,提起徐萌整個麵部表情都皺到了一塊,顯然是很不認可黎蔓給的稱呼。
“呸!什麽準兒媳!無非就是看我兒子長得帥氣,我家又有幾個錢,所以就纏著我兒子非要和他結婚,後來還懷孕了,我想著如果是個男孩結婚也不是不行,但是偏偏生了個女孩!”
“那這樣看來,她和你們家的關係似乎並不好?”
“能好嗎?她還和我兒子打過架,還打過我呢!”李彩芬不屑地罵了兩句後,突然愣住了,緊接著拉住黎蔓的手慌忙問,“什麽意思?這火難不成是她放的?!”
“這點我們目前還在調查,她也是火場中的受害者。”
李彩芬一把甩開黎蔓的手,隻認為徐萌會是受害者才奇怪,一口咬定,“肯定是她放的火!警察把她抓起來槍斃了!她之前跟我家打架的時候,還說過要把我們都給殺了!”
聞言,黎蔓輕微皺眉,接著問:“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要為自己的證詞負責的,李女士。”
李彩芬把桌子拍得砰砰響,唾沫星子亂噴道:“我要撒謊,天打雷劈!”
黎蔓用手擋著,象征性的希望她能冷靜下來,轉過頭對身後的趙雲說道:“請您不要激動,請您仔細說一下有關於徐萌和您兒子安華認識的經過,小趙,帶著她去審訊室吧。”
“什麽?審訊室!”李彩芬直接舉吼出聲,“我為什麽要去啊?我又不是犯人,憑什麽審我,我配合你們調查已經夠好了吧,什麽時候才能讓我把我兒子帶回去。”
黎蔓指著桌上的筆錄,秉持著專業素養希望她能認清眼前的現實:“李女士,這次案件不排除人為縱火謀殺的可能性,所以請您配合,您是配合調查,不是嫌疑人,所以不上手銬,隻是因為審訊室裏麵的設備更好,環境也比我們法醫科更舒適一些,相信您也不會想要在這裏接受詢問的吧?”
聞言,李彩芬捂著自己的胳膊,四處看了看,眼中帶著恐懼,似乎覺得這裏四處彌漫著的全部都是鬼。
“好,我跟你走。”
送走了小趙和李彩芬,黎蔓一出門,就遇見提著飯過來的傅雲庭。
“誒,你怎麽來了?”
傅雲庭提了提手中的飯盒:“我知道你可能不會吃飯,所以給你送過來了……你朋友的那個案子已經都歸置好了,一些遺物你要不要帶走?”
“回頭給我吧,我來安置,”黎蔓看向他手中的飯盒,“你要一起吃嗎?”
黎蔓看傅雲庭帶著兩份飯過來了,便邀請他坐下一起吃,警察吃飯的時候,大多情況討論的不是家裏長家裏短,而是案件。
“你覺得,縱火的會是徐萌嗎?”傅雲庭搓著一次性筷子,將上麵的竹屑搓幹淨後,給到黎蔓手中。
黎蔓接過傅雲庭遞來的筷子,幫他把保溫盒打開,“徐萌或許有可能和安家人有矛盾,但是殺人動機有待商榷,先找到證據再說吧,沒有證據之前,我們身為警察必須假定嫌疑人是無罪的。”
傅雲庭點點頭:“嗯,我們那邊正在努力排查了,對了,二隊隊朱隊長這幾天就要退休了,到時候可能會來一個新的隊長,是省局撥來下基層的。”
“嗯?你怎麽知道?不是說還沒有定下人選的嗎?”黎蔓有些疑惑,咬著筷尖含糊。
傅雲庭抬頭就看見她這副模樣,在一如既往的冰山美人臉裏,可不多見,略顯詭異地笑了一下。
“我就是知道,二隊那邊還有幾個案子沒有解決,我估計新隊長到這邊來可能不會適應,你到時候可能也得跟著加班。”
黎蔓繼續吃著自己麵前的飯,“管我一個法醫什麽事啊?”
傅雲庭耐心解釋,動手夾起一塊肉放在她碗中,“這次縱火案……撥給二隊了,我們一隊需要去查另一個案子,現在還在保密狀態,回頭我和你說說。”
“哦……”黎蔓點了點頭,不是很理解,既然是保密狀態,為何傅雲庭還會專門過來和自己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