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抓瞎你的眼
天水的習俗很奇怪,但凡還沒有成家立業、沒有子孫後代的死者,都不會保留軀體,而是用烈火焚燒成灰,骨灰也不會埋入祖墳之地,找個無名荒地刨坑掩蓋即可。
沒有家室後代,便是對祖宗的大不敬、大不孝。
如此不孝不敬之人,怎可與祖宗長眠一起,更沒有資格享受後代香火祭奠。
“葬身荒野?我竟然被葬身荒野!”
齊雷又悲又苦,恨不得大哭一場,可惜鷹目無淚,甚至連痛苦的表情,都不為人注意——鷹再威武不凡,也不過是寵獸而已,即便是他,經常在言道真人的肩頭看到,也衷心稱讚過它的好賣相,可又何曾注意過它的表情?!對高貴的人而言,它不過是一隻扁毛畜生罷了!
“撲棱棱”
他忍不住掙紮,一雙鷹翅隨即煽騰起來,一躍從言道真人肩膀跳下,向著熊熊烈火撲去。
然而他雖比上次有進步,可以初步控製鷹軀,卻實不懂飛行之道,更無法使靈魂與軀體協調統一,落地之後,翅膀竟如同折斷一般,撲棱棱煽的灰塵四起,遮天蔽日,就是不能躍空而起。
“哎呀,大膽畜生,哪裏走!”
言道真人嚇了一跳,心中頓覺不妙,臉都白了,趕緊怒吼一聲,一個箭步竄上前,拽住鷹翅,強行提起來。
“鷹天生懼火,看到熊熊烈火,難免有異常反應,莫怪莫怪。”
他做賊心虛,雖極力掩飾,臉色仍有些不好看,同時也怕寵獸有什麽不可預測的變化,哪還敢多呆,解釋兩句,就匆忙告辭。
“難道那小子的靈魂印記還沒有被磨滅?”
他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到後來,甚至後悔教授了齊雷《煉魂決》。
《煉魂決》可以純化靈魂,讓齊雷與鷹結合的更好,但也會加固靈魂,讓齊雷的靈魂印記更加難以磨滅。
“我太貪得無厭了,竟任由他修煉良久,早知就該提前下手。”
不過在稍稍後悔之後,他反而沒有了太多的擔憂:靈魂印記而已,再怎麽頑強,也撐不過《禁魂秘術》!
萬事萬物但凡有靈魂者,莫不有本身獨特的靈魂印記,區別不過是在於頑固與否罷了。
靈魂印記越是頑固,靈魂就越是強大。
這也是他想方設法謀害齊雷的原因。
鷹是公認的最好寵獸,一旦成長起來,攻擊犀利,戰力無雙,是主人最好的守護者與幫助者,可惜的是,它們的靈魂太過弱小,隻能理解最基本的戰鬥指示,空有一身戰力,無法單獨施展,在關鍵時刻,還有可能判斷錯誤,反而幫了倒忙。
不過,若是找一個強大而純淨的靈魂,與它的靈魂相互融合,一切就會變得截然不同。
犀利的攻擊,不凡的智慧,唯命是從的臣服之心,絕對是沒有一絲缺點的最佳奴仆。
齊雷神魂已經與鷹融合,犀利的攻擊在它成長起來後就會擁有,隻剩下唯命是從這一點了。
《禁魂秘術》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與普通的《禁魂術》相比,它的名字中多了個“秘”字,看似隻是一字之差,實則有著天壤之別。
《禁魂術》可用來磨滅普通獸類的靈魂印記,使它們成為忠心耿耿的寵獸,但對靈魂強大的異類就沒用了,這時候就要用到《禁魂秘術》,不光是異類,某些強大的邪異修士,甚至用它來控製人類本身。
作為萬靈之長,人的靈魂最是強大。
連人靈魂都可控製,足以見《禁魂秘術》的不凡。
“《馴獸劄記》當真是好東西。”
言道真人詭異的笑了笑,雖在自己住處,還是忍不住向四周看了兩眼,見確實無人,才從懷中掏出個小包裹,一層一層打開,露出一本發黃的小冊子。
小冊子的紙張很是怪異,雖然看著破破爛爛,可堅韌無比,怎麽扯都不會壞,本身就是一宗了不得的寶貝,且更重要的是,它記載的內容包羅萬象,但凡與馴獸有關的事,都一一在列。
這是他在一座深山洞窟中所得,初時並未放在心上,可仔細研究並照著實施後,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到最後還得按照它的記載,要施展《禁魂秘術》。”
他暗歎一聲,不禁對編寫《馴獸劄記》的前輩很是佩服,那麽多馴獸之法,竟無一不是有針對性,天才也不一定能做到。
齊雷被抓在手裏,劇烈的掙紮,恨不得能打爆言道真人的腦袋。
突然,他又聽到那股詭異的聲音,猶如老和尚念經,宏大莊嚴、連綿不絕,卻又說不出的悅耳動聽,讓他刹那間產生疲倦之感,提不起一絲精神,昏昏欲睡。
“不對,這聲音有異!”
他靈光一閃,一下想到,自己衝破聲音的迷惑之後,才能通過鷹眼鷹耳看到聽到,在此之前,便如被關在黑匣子裏,除了疼痛減輕,似乎清靈一些外,根本是無知無覺。
但是,要知道,隻有活著,才有疼痛!
他刹那間醒悟過來,驚恐的渾身戰栗,一雙眼睛睜大,死也不肯闔上。
可這次的念經聲不同以往,在宏大悅耳之餘,還暗含了一股威逼脅迫之意,好像若不照此去做,便會受到無可想象的懲罰與痛苦。
一股寒意從骨子裏迸出,他駭然不已,但此時此刻,除了反抗,已經沒有退路,威逼脅迫,反而更加堅定了他抵抗到底的決心。
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咬著牙根,暗暗鼓舞自己。
言道真人有些疲倦。
剛開始之所以不用《禁魂秘術》,就是因為此術施展起來耗神太大,且《馴獸劄記》說的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使用此術,若不得不使用,也要有絕對可靠的人手護法,否則極容易因疲勞不堪,受到意想不到的襲擊,不僅僅是來自外人,更是來自施術對象本身。
但凡靈魂印記強大者,無不有著驚天地泣鬼神的手段,一個不好就會受到反噬。
當然,他不會認為齊雷能反噬自己。
若是齊雷靈魂還在其軀體中,他肯定會有所擔憂,不過現在,連鷹的軀體都控製不了,何來反噬之說。
他隻是沒想到,齊雷的掙紮這麽強烈,若非兩人已經生死為敵,他都禁不住要佩服的讚歎兩句。
“不過再怎麽反抗也是徒勞,終究要被磨滅靈魂印記,成為我忠誠的奴仆。”
他冷冷一笑,晃晃腦袋強提精神,繼續施展《禁魂秘術》。
不過終究是力有不逮,施出的秘術比剛才弱了不少。
齊雷痛苦的掙紮。
宏大威嚴的聲音,無孔不入的鑽進來,不絕於耳,昏昏欲睡的感覺,像是漲潮的海浪,一波接著一波的襲來,無休無止,來自靈魂深處的疲倦,如蝕骨的毒藥,一點點侵蝕他的精神。
忍不住了!
真的要忍不住了!
哪怕知道一旦睡去就是死,眼睛也睜不開了!
突然,就在他要放棄掙紮的時候,宏大的聲音變小了,**之力隨即減輕,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否則再有下次,必定會抵抗不住,從此永遠的睡下去。”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下定決心逃之夭夭。
鷹眼鷹耳貌似還受控製,外界的一切重新顯現出來;爪子也可以動,張開收攏還算自如;隻是翅膀有些顫抖,像是使不出一絲力氣。
然而要逃走,最重要的就是翅膀。
他努力回憶鷹展翅高翔的英姿,試著去領悟學習,甚至都想立即展翅鍛煉一番。
可是言道真人就在跟前,他的任何一絲異動,都有可能引來不堪想象的後果。
這個混蛋,即便逃走也不能放過。
齊雷憤怒的想著,朝言道打量去,就見他默默坐著,嘴唇微動,像是在喃喃自語,不過一開一合之間,與那宏大莊嚴的聲音正好相配。
“害的我如此之慘,還不罷休,竟想徹底磨滅我。”
他心頭大恨,怒火騰的升起,猶如遇到火星的枯草,一下子燎原,再也忍不住,翅膀張開,兩腿使力,撲棱棱的向著言道撲去。
言道正覺施術越發困難,心知不妙,齊雷靈魂印記的強大,遠非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便想停止施術,從《馴獸劄記》中再找他法,可還沒睜開眼睛,就感一陣風迎麵撲來,嚇得他一個激靈,趕緊伸手護住身體。
齊雷煽動著翅膀,兩腿使力,瘋狂的撞出去,可惜功虧一簣,正被言道雙手攔住。
但他攔住了鷹軀,卻未攔住鷹頭。
齊雷身體不能動彈,卻正與一雙驚慌失措的眼睛對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鷹頭猛地向前紮去。
堅硬的鳥喙,如同尖銳的利刃,噗的一聲,恰好插*入言道的一隻眼睛中。
“啊!!”
言道慘叫一聲,倒地往後滾去,兩隻手死死的捂著鮮血狂湧的眼睛,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散發開來。
齊雷一呆,繼而湧起一陣快意,甚至連腥臭的血腥味,也變得像甘甜的花蜜。
“咕嘟”
他不由自主,將嘴中叼著的圓球,吞進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