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紅什麽

商陸被這擁堵的交通帶動的情緒有些低沉躁鬱,忽然想起來無論是路西綻還是喬倚夏都還沒有說他們究竟去哪裏,是去下一個地方,還是回局裏,或者是回路西綻的別墅。於是趁紅燈回過頭看著相處得很是融洽的兩人問道:“那個,我們接下來是要回局裏吧?”

“聽喬的。”

路西綻一句話,看似是將決定權交給了喬倚夏,實則是處處在對她進行考驗,她在波瀾不驚地引導著喬倚夏的思路。喬倚夏抬了抬那雙靈動的雙眼,淡淡說道:“去中心醫院。”

也就是陳念微的父親陳安和工作的地方。

醫院裏濃濃的消毒水味和病患家屬哭泣的聲音讓商陸覺得有些頭暈,他很討厭這種地方,換句話來說,怕是沒有人會喜歡來醫院。石韋他們還沒有把目光聚焦到陳安和身上,對他進行調查,不過在此之前路西綻已經做過調查,加上喬倚夏原本就對陳安和略有了解,所以順利的找到了陳安和的頂頭上司。

陳安和是心理科的副主任,經過詢問,他們發現陳安和風評很好,無論比他年長的還是年輕的對他皆是一口稱讚,說是陳醫生不僅醫術高超,為人更是謙遜有加,不止一次被評為優秀醫生代表。

“說來也真是奇怪,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說不見就不見了。”心理科主任叫陶正林,是一個頭發花白,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的一位長者,他提到陳安和的時候,語氣中是慢慢的遺憾,“我有給他打過電話,不過就是沒有人接,後來我甚至親自去他家找過他,可他看到我之後,就完全像是不認識我一樣,甚至眼神裏有幾分戒備,我看他那個樣子,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後來呢。”商陸一邊認真聽著,一邊問道。

陶正林推了推眼鏡框,若有所思地說道:“後來他女兒親自來醫院,跟我說明了情況,說安和最近情緒不好,她想替安和請個長假。安和這些年來,一直兢兢業業,從未請過假,我也就準了。”

看三個人沉默的樣子,陶正林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擔心:“安和他,是出什麽事了嗎?”

“我們隻是找您來了解一些情況,您不用緊張。”見陶正林看似有些焦慮,商陸便笑著安撫道,“您再仔細想想,陳安和醫生在曠班之前,有表現出什麽異常嗎?”

陶正林緩緩搖搖頭,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來,均勻的呼著鼻息:“沒有啊,在此之前,安和沒什麽異常,而且他還升了職,我年齡也不小了,是時候退休了,安和原是要接替我的位置的,科裏的小輩還為他辦了慶功宴,他也很高興,這想不到突然說不來就不來了。整個人瘋瘋癲癲,像是癡傻了一般。”

“陶主任,這件事情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與這個案子的偵破息息相關。所以請您務必要認真回想。”喬倚夏道。

陶正林深深呼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清楚陳安和出了什麽事,陳家惹上了什麽麻煩,但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他卻是明了的。

驀地,陶正林瞳仁放大:“聽小鄭說,安和好像前一陣子見過什麽人,回來之後臉色不是很好。”

“可以告訴我們一個準確的時間點嗎?”商陸追問道。

陶正林翻了翻日曆,布滿老繭的手指顫抖著劃過日曆表麵,這正是身體衰老的一大征兆。他的指尖停在一個日期上麵,點了三下,而後拿起來對商陸說道:“對,就是11號。我方才說過的,安和他是一個恪盡職守的人,時間觀念很強,上班時間不會隨意外出,但11號那天,小鄭說他不聲不響地離開了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回來之後情緒不是太好。”

商陸抿抿嘴唇:“那位小鄭醫生現在在哪裏,可以讓他來說一下具體情況嗎?”

“真是不好意思,小鄭出差了,三天以後才能回來。”

“問他也是沒有意義的。”喬倚夏眸色深沉,淡淡說道,“他同陳醫生是上下級關係,雖然能夠發現他情緒上的變化,但卻沒有立場過問太多。”所以即便小鄭沒有出差,恐怕也給不了他們有用的訊息。

陶正林點點頭:“是啊,這畢竟是安和的私事,別說是小鄭了,就算是我,也不好開口過問。”

正在此時傳來一陣敲門聲,聞聲陶正林說道:“請進。”

“陶主任,前一陣子出院的那個重度抑鬱症病患今兒個又鬧自殺,現在正在病房裏麵砸東西呢……”一個麵容清秀的小護士說道。

喬倚夏見狀隻得讓步:“陶主任,今日很感謝您抽出時間來告訴我們這些,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在去往電梯的路上,商陸走在路西綻的左側,情不自禁地去看她的臉,然而這一次並不是因為花癡,而是試圖從路西綻的臉上得到一些訊息和指引。這次醫院之行,商陸隻覺是一場徒勞,無論是先前的陳念微,還是方才的陶正林,他們雖然都不約而同的提到了陳安和的反常,可隻要見不到陳安和,他們就無從得知陳安和究竟因何而反常。

三個人是最先進入電梯的,喬倚夏站在最裏麵,隨即進來了幾個穿著病號服的病患,還有一個跟著陪同,陪同手裏拿著吊瓶。喬倚夏被擠得隻得背靠著後麵的金屬牆壁,她突然有些後悔,這醫院裏的電梯是有限的,病人們上下樓梯不方便,他們三個無病無災的人萬不該同這些病患去搶占電梯的。

猛地一下,其中一個頭發有些淩亂的年輕女子嘶吼了一聲,看起來是患了失心瘋,嚇得旁邊的老年人一個趔趄,而那年輕女子就站在離路西綻很近的地方,路西綻是正麵朝裏站得,所以跟喬倚夏是麵對麵,喬倚夏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向自己拉進了幾分,生怕她被誤傷到。

路西綻原是垂著雙眸的,感覺到腰間多了一隻手之後抬眸迎上了喬倚夏的雙眼,喬倚夏頓覺雙頰有些發燙,卻沒有鬆開攬著她腰的手。誰知那女子情緒越來越失控,又沒有陪同,抓住商陸的頭發扯了起來,電梯裏的空間本就狹小,被她這樣扯著頭發,商陸有些重心不穩,撞在路西綻身上,喬倚夏順勢將手由腰移到她的肩上,將她護在了自己懷中。喬倚夏看了一眼路西綻,發現她的眼神格外平和,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般。

電梯內陷入了一片混亂,可幸好很快到了一樓,喬倚夏攬著路西綻的肩膀迅速離開了電梯,而商陸也在跟那年輕女子的拉扯中被扯了出去,而後在醫生的調解下他終於得以解脫。

“真背!”商陸抱怨道,“討厭死了,真是不該為了偷懶坐電梯,把我頭發都抓掉了好幾根。”

卻見喬倚夏並沒有搭理他,甚至沒有看他,商陸邊走邊問道:“老大,你臉紅什麽啊?你熱嗎?”

喬倚夏幹咳一聲,一時之間有些尷尬:“對,我熱。”回想著方才同路西綻相擁的畫麵,喬倚夏有些神智混亂,雖然隻有短短幾秒,可路西綻身上那股淺淺的仙香像是毒花一般,侵襲進了她的心,叫她難以忘懷。

再看路西綻,她怎麽能那樣平靜,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商陸剛才在電梯裏被那年輕女孩抓得嗷嗷亂叫,哪裏顧得上去察覺喬倚夏跟路西綻異常親密的動作,所以也就沒有多想。回到車裏之後,商陸接到了石韋的電話,說是盧桂萍已經清醒過來了,不過路西綻並不打算去看她,而是選擇了回別墅。

“喬,當一個人麵對挑戰或威脅的時候,大腦會產生一係列的生化反應,從而使整個身體處於激發狀態,造成腎上腺素分泌過多。而這種情況多由恐懼或是興奮的情緒所引起。你是哪一種。”路西綻聲線溫和地問道。

自從回到車裏之後,喬倚夏臉紅的症狀非但沒有得到任何緩解,反而愈來愈重。聽著路西綻半調侃半嚴肅的問題,她更是無地自容,她同路西綻不過第一天認識而已,方才就在電梯裏抱了人家,真是叫她難為情。

“我是因為熱。”喬倚夏略帶惱怒地說道。

“在我麵前說謊,是一個缺乏理智的決定。”

喬倚夏十分不解,為什麽路西綻每次擺出這樣一幅居高自傲的樣子,她都沒有辦法去討厭她,隻是感覺束手無策,不僅如此,還會覺得有些可愛。

“既然路教授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何必多次一問。”

“我知道你很興奮。”路西綻淺淺應著,“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興奮。”

還不是因為你太迷人。腦海中湧現出這個想法之後,喬倚夏自己都被自己嚇到了。她怎麽會對一個認識還不足二十四小時的女人產生這種想法,況且是一個這般冷傲自負的女人。她想她一定是被這寒冷的天氣冰凍了理智,僅此而已。

“老大,路教授,你們在說什麽啊。”商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地問道。

喬倚夏雖在路西綻麵前總是語無倫次,可在旁人麵前的氣場倒是絲毫沒有減弱,嚴肅地提聲對他說道:“開車的時候不要說話,別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