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尊重我
35個精致的相框,而相框裏的每一個人,喬倚夏都能夠叫得出他們的名字。
Henry Lee Lucas,史上第一殺人王。
Edward Gein,人格扭曲的明星連環殺手。
Ted Bundy,優等生殺人王子。
宮崎勤,戀屍癖殺人魔。
……
這一張張表情陰險深沉而透露著危險氣息的麵孔映入喬倚夏的眼簾,令一向沉著的她覺得背後有著冒冷汗。
“路教授,可真是好膽量。”喬倚夏凝望著相片上滿頭銀發眉頭緊蹙的Bill Suff,聲音平靜地對路西綻說道。
“想要破解,必先了解。”
這些人全部都是一些曆史上經典案例的主人公,毫無疑問,他們是一些人性喪失的惡棍,然不可否認,沒有道德感的他們卻有著比常人要周密的思維和縝密的邏輯,最主要的是超出平凡人的高智商。有的人以為,對這些事件有個概略的了解便足夠了,但路西綻不這麽認為,她是一個比喬倚夏更喜歡身臨其境的人,並且,是反複的身臨其境。
喬倚夏轉過眼睛,重新正對著她,三兩步走到更靠近她的地方,開口問道:“路教授,關於案子。”
“關於這個案子我已經有了初步的追蹤目標,等我具體分析過後將槐海公園昨天下午三點到三點二十五的監控錄像調給我看。”
“路教授,我還沒有為你詳細解說這次的案子。”
“等你們為我解說,恐怕黃花菜已經冰凍了。”路西綻淡淡地說道,語氣鏗鏘,“這個案子,我從兩天前就已經著手進行調查了。”
“那既然如此,我們是否可以開始工作了?”
路西綻點點頭:“你的確是應該開始工作了。”
喬倚夏心下疑惑,什麽叫她的確應該開始工作,難道她們不應該一起抓緊分析案情嗎:“我不明白路教授的意思。”
“意思就是,方才你同你們石隊長將我家的地板踩得很髒,出於你現在的身份,我想你有必要下去把它拖幹淨。”路西綻冰冷的雙眸對上喬倚夏略顯疲憊的美眸,“你覺得呢。”
喬倚夏是一個高傲的人,她雖不了解路西綻,不曉得她是如何年紀輕輕就坐上心理學專家寶座的,但喬倚夏的自尊心不允許旁人用這般趾高氣昂的語氣來命令她,對她講話。更何況,在喬倚夏的潛意識裏,她根本未曾真正將自己當作是路西綻的幫傭,她終歸是一名警察。即便是得到了石隊的準許,但在它看來自己不過是協助辦案而已,一如路西綻所說,她認為她們該是平等的。
“路教授,請你尊重我。”喬倚夏說完這句話之後薄唇緊抿,鼻息加劇。從微表情學的角度來說,她在傳遞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
聽到尊重著兩個字,路西綻似乎有些敏感,但語氣卻明顯柔和了幾分:“我不太習慣將時間浪費在拐彎抹角上,如果我的話令你不悅,我道歉。”
喬倚夏也非不講理之人,路西綻已表達歉意,她也不便再多作計較,否則倒真變成了自己小肚雞腸。她說了一聲不打擾了便欲下樓打掃衛生,卻聽路西綻聲音清亮道:“冰箱裏有甜點,可以先吃一些。”
原本沒感覺,聽她這麽一說喬倚夏才感覺到,真得好餓。昨晚隻吃了一個蘋果,今天又沒來得急吃早餐,怪不得會覺得有些恍惚。可不知為何,也許是出於慪氣和別扭,明明很餓卻倔強道:“我吃過了。而且我不吃甜品。”
“哦,那便當我聽錯了吧。”她又重新拿起鋼筆,神色嚴肅地寫起東西。
“聽錯什麽?”
“方才我似乎聽到喬小姐的腹部發出的強烈抗議聲,許是我的幻覺吧。”書桌上的精致台燈散發著柔美的光,為這件緊緊拉著全遮光窗簾的略帶陰森的屋子增添了幾分溫和氣息。
聽著路西綻這明明帶著調侃卻語氣格外嚴肅的話,一瞬間喬倚夏的臉有些發燙,她發誓,她活了二十八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丟臉過,該死的。她發狠地咬了一下下嘴唇,未再說任何言語便轉身急匆匆向房門走去。
“慢著。”
“路教授還有何吩咐。”喬倚夏微慍道。
路西綻沒有馬上說話,喬倚夏感受到門外湧入的天光,方才意識到,自己隻顧往回走,卻忘記了這門隻有路西綻才能打開。喬倚夏有些無奈地捋了捋自己的碎發絲,暗自埋怨起自己今日的失態與反常,她往日也算是有些小聰明了,怎麽今兒個竟洋相百出。
“不喜甜食的話,還有罐頭。”
聽到路西綻的話,喬倚夏微微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她依然低著頭,臉部線條柔美卻神色嚴謹,喬倚夏終於垂下眼眸,回過身子離開了。
開了。
嘴硬如喬倚夏,雖然說著不餓,然還是去樓下打開了冰箱準備找些東西吃。路西綻家的冰箱是雙開門冰箱,看起來價值不菲,喬倚夏也來不及多想,拉開了冰箱門。而在那之後,她才發覺,她的強迫症似乎還算不得太嚴重。將冰箱收拾的整潔幹淨的人雖然明顯不是路西綻,但很明顯這一定是路西綻的要求。
事實上,保持冰箱的整潔和冰箱內物體的擺放整齊並不是什麽稀罕事。然冰箱內五個蘋果不僅排列的十分整齊且大小幾乎一模一樣就不正常了。最上麵一行是各種乳製品,第二行是密封著的綠色蔬菜還有一些瓶裝的調味品,第三行是罐頭,最下麵是放在小碟子裏的精致糕點。各個朝著正前方,像是矗立著的哨兵一般。
喬倚夏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金槍魚罐頭,隨即將不小心碰的有些傾斜的罐頭小心調正。
填飽肚子之後喬倚夏原是想著該換上一雙拖鞋,可不知該穿哪一雙,又不願因這類小事而打擾到路西綻,索性將自己的鞋底刷幹淨,而後認真地將一樓的客廳打掃幹淨,地板反複拖了兩三回。
完成一切之後喬倚夏看到路西綻已經換好了衣服,款款從樓梯上走下來,她如瀑布般的黑色長發鬆散地披在身後,一側的頭發被捋到耳後,臉上仍舊未施粉黛,卻美成了一道靚麗的風景線。不得不承認,路西綻的穿著的確十分有品位,不難看出,名牌加身的她偏好冷色調的衣服,顏色並不豔麗,低調中凸顯著品位。灰色的長風衣將她原本就高挑的身形修飾的更加完美。
“不錯。”瞟了一眼光滑透亮的大理石地板,路西綻若無其事地說道。
喬倚夏對上她的目光,於是兩個性格相似之人目光碰撞,連空氣似乎都被兩人的眼神所冰凍。路西綻將手中的鑰匙遞給喬倚夏:“去開車,開黑色的凱迪拉克。”
方才路西綻說過,她要看槐海公園的監控錄像,想必現在是要隨自己一同去警|局。原本喬倚夏還不明白她為何要特意強調車型,畢竟在喬倚夏的潛意識中,尋常人隻需要一輛車就已經足夠了,然當真正進了車庫之後,喬倚夏才發覺她剛才竟忘記了,路西綻並非尋常人。
紅色的捷豹,藍色的蘭博基尼,銀色的瑪莎拉蒂,黑色的寶馬和凱迪拉克,整齊的並排停靠在一起。這些普通人奮鬥一輩子或許也買不起的天價車輛,路西綻像是收藏藝術品一般的收藏著它們。
天空中早已泛起了魚肚白,現下已經八點一刻了,車內的氣氛倒是也算不得太逼仄,輕柔的小提琴曲放鬆著喬倚夏緊繃的神經,她從車內後視鏡中偷偷瞥了坐在後麵的路西綻一眼,那女人端坐著,眼睛卻緊閉,似乎在閉目養神。
“喬警官在偷看我。”
路西綻的聲音傳入喬倚夏耳中,她迅速恢複了鎮定,加重了握著方向盤的力道。這女人,莫非真的長了天眼不成。
“喬警官敢不敢與我打個賭。”
“沒什麽不敢的。”喬倚夏目視前方,淡定回答道。她甚至不用去問是什麽賭,從小到大,她就沒有怕過什麽。
“三天。”
“什麽意思?”喬倚夏追問道。
“三天之內,你能找到答案,我還你自由。”
喬倚夏清楚路西綻話中的意思,她所說的答案,指的便是那連環殺人案的真凶。喬倚夏又看了一眼後視鏡,發現路西綻已經睜開了雙眸,喬倚夏問道:“看樣子,路教授已經找到答案了。”
路西綻不置可否。喬倚夏繼續說道:“那既然如此,路教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特意去查看錄像帶。”
“就像是參加小學三年級的數學考試一樣,即便是胸有成竹,但完成題目之後仍是需要檢查一遍的。”路西綻微微側了側頭,目光望向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她身上那種清冷的美,與這喧囂的世界格格不入。
同路西綻的相處,讓喬倚夏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正如現在。這樣一件讓所有人急得焦頭爛額的案子,竟然被路西綻比作一個小學的三年級考試題。路西綻的身上有一種神秘的氣息,像是一個謎一樣,讓人猜不透,摸不清。
“我沒在怕的。”喬倚夏平靜道。
路西綻未再過多言語,似乎已經想到了這個答案。隻是隔了約莫十分鍾之後才說道:“這曲子很好聽。”
聽路西綻這麽說,喬倚夏才意識到,這首小提琴曲已經循環播放了一路了,隨即她又聽路西綻緩緩說道:“名字也很美。”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