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下)
迦羅遙考慮了一下,京城附近的宅邸都不方便,去不得。遙西屬地又太遠,千裏迢迢,以他現在的身子隻怕還沒行到半路便來不及了。想來想去,隻有這西垂汾州最為安全。
迦羅遙領兵西軍時,曾在汾州私下設了座宅子,無人知曉,隱蔽安全,而且……這裏離西涼
城隻有三四天路程,若是白清瞳那裏有什麽消息,他也可第一時間知曉。
隻是他想得周全,卻獨獨沒有料到自己大腹便便的身體竟然耐不住這麽一點旅途奔波。
大概也是因為低調出京,馬車等物也不敢太鋪張豪華,隻是選的中等偏上的。路上雖然小心行駛,但總免不了顛簸之苦。
迦羅遙現在肚子比白清瞳離開時又大了幾圈,而且這幾日總是發墜發漲,
感覺竟又彭隆了許
多。他自己知道這是快生了,心裏也開始沒底起來。
其實自白清瞳離開後他便隱隱不安。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本來便是殘廢,又是暗雙,生
產必定不能順利。何況現在被京裏的形勢逼得不得不偷偷離開,雖說早有準備,卻也免不了
有些狼狽。
他心底其實是有些害怕的。這生孩子大概沒有人是不怕的。隻是他不是女人,不是女雙,所以不能坦率直白地將這份恐懼表露出來。他是攝政王,是當朝王爺,是兵馬大元帥。他怎麽能像女人女雙般驚懼擔憂呢?所以他隻能壓在心底,裝作淡然無懼的樣子迎接小生命的到來。
唉……
迦羅遙睡醒時已經進了汾州城。那處宅子也已經暗暗打點好了。
他是子荷抱下馬車的。因為說來可笑,那把坐了二十多年的輪椅一個月前就開始讓他不舒服
起來,不能久坐,腰背頂得難受。而且到了近日,幹脆就很難坐下去了。所以行動隻能讓子荷抱來抱去。
早知有今日,當初輪椅就該做得靈活些,椅背能向後調調就好了。
迦羅遙躺到**時還在想。
他們剛在汾州落腳不久,被迦羅遙派往西涼的高虎就傳來消息,夏國已經發動了進攻,夜間
在冰層尚未結實的沙蘭河上鋪上棧橋,偷襲了三次,
次次都被發現擊回。
迦羅遙得到消息,不由眉宇緊蹙,道:“西麵礦山下有夏國當初秘掘的密道,高虎應該已轉告王將軍,不知王將軍是如何應對的?”
子荷道:“高虎回報,說王將軍命人將那密道找了出來,現在出口處已經被堵死,還有士兵
看守,應該無慮了。”
“但願如此。”迦羅遙歎了口氣,揉揉眉心,道:“不知怎麽,我心裏總有不好的預感。夏
國三次試圖夜間渡河,都被王將軍擊回。看上去來勢洶洶,但似乎是在有意試探我軍兵力,不知他們是否有別的陰謀。”
子荷知道王爺這幾日就要臨產,不願他徒費精力再操心這些事,便寬慰道:“王將軍經驗豐富,王爺您不必擔心,還是好好歇著吧。”
迦羅遙又歎了口氣。他現在不在戰場,看不見具體情況,也不好分析戰況。但以他多年的領
兵經驗,總覺得這裏麵有問題。而且王崇勉是他親舅,他最是了解。他這個舅舅有些好大喜功,極易自滿。以前在西南駐守十年,了解那裏的情況,自是沒什麽問題。但是西涼邊境他
卻不熟悉,若是犯了這毛病,恐怕會出現問題。
“唔……”
他正想著,腹中忽又開始陣痛。
子荷忙道:“王爺,我去叫卓大夫。”
迦羅遙搖手製止他:“不用了,卓大夫說了這是正常情況。這點痛本王還忍得。”
子荷擔憂道:“小世子不知何時出世。總這麽讓您痛著,也不是辦法。”
自昨日抵達汾州後,迦羅遙便開始不規律地腹痛。卓淩風說這是臨產現象,讓迦羅遙好好休
息,這幾日密切注意是否有破水或落紅現象。
迦羅遙聽著這話眼角直跳。他做了二十多年的男人,現在竟然會有落紅,實在……有些難以
接受。
晚上迦羅遙入睡時,不知是前方戰線的回報,
還是腹中孩子的騷擾,
總是睡不踏實。迷迷蒙
蒙中腦海裏還念叨著密報上說夏**營這幾日一直在伐木建棧橋,建一次被毀一次,如今被凍在沙蘭河上的木筏到處都是。
也不知這夏國抽什麽瘋,大冷天的本來伐木就不易,還讓士兵勞師動眾做這些無用功。
迦羅遙睡得極不踏實。西邊天氣冷,汾州幾乎已是入冬的天氣,但他卻睡得滿身大汗。扭動著笨拙地身體在**輾轉反側,腹部一陣陣抽痛,讓他夢裏都皺著眉頭。
好不容易又淺睡過去。迷蒙中他好似看見白清瞳一身戎裝,正金戈鐵馬地飛馳在結冰的沙蘭河上。
迦羅遙目眩神迷地看著白清瞳英姿勃勃的身姿,心中充滿驕傲與愛慕之情。但是突然間,沙蘭河上紅光衝天,莫名的大火洶洶燃燒起來。
冰層在迅速融化,戰馬被灼燒而起。嘶鳴與慘叫聲四麵撲來。
然後,他看見白清瞳無法避免地摔下馬背。
冰層裂開了一道極大的裂縫,那身穿厚重盔甲的少年,立時被埋沒在漆黑冰冷的河水中……
迦羅遙一聲驚叫,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王爺,怎麽了?”
睡在耳房的子荷聽見動靜,立即披上衣服過來。
迦羅遙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道:“沒事。”
“您哪裏不舒服嗎?”
迦羅遙隻覺白清瞳落入漆黑的河水中時那驚懼絕望的眼神還在眼前晃動,不由閉了閉眼,喘
息片刻,道:“我有些口幹。給我倒點水來。”
子荷點燃油燈,摸了摸桌上的茶壺,道:“王爺,水涼了。我去廚房給您燒點熱水來。”
“不用了。涼水就好。”
迦羅遙撐起身子,吃力地慢慢坐起,隻覺身上黏呼呼的都是冷汗。好在屋裏暖盆和地龍都燒
得火熱,也不覺得冷。
他接過子荷遞來的杯子,一連喝了三大杯白水。
“王爺,好點了嗎?”
迦羅遙扶著肚子靠在床頭,心跳還很急促,說不出是舒服還是難受,身上怪怪的。
過了片刻,他皺皺眉,低聲道:“我要如廁……”
子荷明白他的意思,立即熟門熟路地先去小屋將燭火、薰香和馬桶等物準備好,再過來給王爺披上衣物,小心翼翼地抱將起來,送到小屋的馬桶上。然後不用吩咐便退了出來。
迦羅遙單手撐著身子,褪下褲子,忽然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這味道很淺,在點著薰香的幹淨茅房中本來不易察覺。但迦羅遙內力深厚,又征戰沙場多年,對這味道極為熟悉。
他低頭看去,隻見白色的褲底竟然一片殷紅。
他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忽覺手下的感覺硬硬的,好似他手捂著的不是自己的肚子,而是一塊堅硬的石頭。
他張了張口,還未及呼喚子荷,腹部爆起的劇痛便侵襲而來。
迦羅遙痛哼一聲,冷汗沿額而下。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秋風纏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