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曄承輕歎一聲:“我爸年輕時亂過一段時間,林秀月是他外麵的女人,後來被我媽發現就斷了,估計她因此懷恨在心吧。至於孫元彬,他爸曾在我家的工地上班,因為操作失誤掉進了澆灌車裏死了,雖然公司按照相關規定做了賠償,但他可能不大接受,所以和林秀月聯合起來想弄我。可謂柿子挑軟的捏,他們先打上了你和女兒的主意。”
我聽得一陣籲噓。
他們也許有苦衷,可為了複仇,把目標放在一個懵懂無辜的嬰幼兒身上,這是絕不能理解和原諒的行為。
氣憤之餘,我突然想到陳粒之前說的話,猶豫半響,到底還是問了出來:“林秀月……她……她沒生過你爸的孩子吧?”
“我昨天回了趟老宅,找我爸詢問過,得到的信息是懷過,但沒能出生。”他說著把我抱進懷裏,“睡吧,再說下去天就要亮了。”
當年顧曄承的爸爸反對他娶我,誰也不讓步,最後鬧到相見不言的地步,昨天他去詢問,恐怕又起了爭執。本想告訴他林秀月生過孩子的傳聞,但他似乎不願提及他爸,於是我決定緩緩再說。
短暫的睡了兩個小時我就驚醒過來,顧曄承保持著睡前的姿勢抱著我,我輕輕拉開他的胳膊下床,洗漱出來時他也醒了。
他問:“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想看女兒。”
他走過來抱了抱我:“先換衣服吧。”
女兒住在兒童醫院,在頂樓的VIP房間裏,我透過玻璃看著她酣睡,看著她被護士叫起來打針,看著她和心理醫生互動著做遊戲。
看著她可愛蹣跚的樣子,我上揚的嘴角一直沒下來過,可當看到她臉上及衣服下麵的傷,我的眼淚也不停往下流。
悲喜交加,大抵如此。
我很想抱抱她,親親她,可由於林秀月對她長達三年的虐待,她十分怯生膽小,目前隻對護士和心理醫生不怎麽排斥,顧曄承昨天下午試圖和醫生一起進入病房,都把她嚇得縮在牆角尿了褲子。
所以無論有多急不可待,我都得克製。
我在醫院待到了下午兩點多,如果可以,我真想就這樣一直默默陪著她,可顧曄承說我需要休息和吃飯,得回去了。
我整個人都在抗拒:“就這樣看著女兒其實也是休息的一種,我現在也不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我在病房安裝了監控,回家也能用手機看。”
我搖頭:“手機沒有親眼看來得真實。”
還想爭辯,他強行抱起我就往外走,我試圖掙脫,卻被他抱得更緊:“聽話,你的黑眼圈都快長到下巴上了,回去好好睡一覺,調整好精神狀態,這樣等女兒回家時,才有精力照顧好她。”
顧曄承說的不無道理,我思忖道:“那在她出院前,我能每天來看她一會兒嗎?”
“可以的,等女兒適應了環境和醫護人員,你就可以去醫院嚐試著和她交流,等她完全能接納我們,就能把她接回家了。”
聽到顧曄承這麽說,我瞬間來了動力:“雖然當了三年的媽媽,但我幾乎沒有和孩子相處的經驗,看來得抓緊惡補育兒知識了。”
他得意挑眉,指著車後座的書籍:“我已經在惡補中了。”
“那我也要!”
我拿過書翻閱起來,回家的路上顧曄承的電話響了,他用車載藍牙接聽。
打電話來的是負責女兒案件的律師,律師講了下目前的案件進展後突然說:“顧總,嫌疑人指名要見一位叫阮離的女人。”
因為顧家的大家族不接受,為了避免被排擠和中傷,我是顧曄承老婆的身份鮮為人知,顧曄承看了我一眼:“哪個嫌疑人?”
顧曄承肯定以為是孫元彬要見我,就連我也是這樣以為的,可律師卻說:“林秀月。”
“不見!”
“我見!”
我們幾乎是異口同聲,我看著顧曄承的眼睛,再次重複:“讓我去見見她。”
顧曄承不讚成:“沒必要,她見你無非是想用院長的身份,給你施壓和求情罷了。”
“我有些話想問她,讓我去吧。”
“不行,林秀月遠比我們想的狡猾,她可能會故意說一些話刺激你,來達到某種目的。”
“放心吧,我不會上當的。”
在我的堅持下,顧曄承最終調轉了車頭。
刑事案件在開庭前,受害者家屬是不允許見嫌疑人的,所以我是以律師助理的身份去見的林秀月。
隔著一張桌子的距離,我一度想衝上去呼她幾巴掌,把女兒遭受到的傷害加倍奉還於她,可忌於場合,我隻能把憤怒的情緒往肚裏吞,然後坐到她麵前,憤憤地看著她。
而林秀月,她沒任何愧色和後悔之意,還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我,我意識到她是想激怒我,但我還是緊咬著牙沒開口說話。
是她想見我的,我先開口在氣勢上就輸了。
最終,還是她先沉不住氣,她輕勾唇角:“阮離,你知道我為什麽給你取‘阮’這個姓氏嗎?”
猜不透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我也就懶得猜,隻不動聲色地繼續看她。
她見我不說話,就自顧自的道:“因為我媽姓阮。”
我再也忍不住開口了:“林秀月,你有話直說,別和我扯有的沒的。”
“我沒有扯,畢竟你的姓氏,在整個福利院裏是獨一份。”
我厭惡反擊:“一個姓氏而已,也不是你媽獨有的,若你是想用姓氏打感情牌,求我寬恕你,那我隻會告訴你,你這樣的人隻適合下地獄!”
我說完就起身想走,覺得和這種人無話可說,可走到門邊時她竟然笑了。
一種很挑釁的笑。
我把手掌握成拳,慢慢轉過頭:“林秀月,希望等你被關進暗無天日的牢房時,還能笑得暢快。”
她笑容不減:“阮離,我是在笑你,你不是一直想找你的親生父母嗎?”
我隱約猜到了些什麽,頭皮突然像有電流閃過一般發麻:“什麽意思?”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這句話,你肯定聽過的。”
她像是什麽都說了,又像是什麽都沒有,我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能問出口,腦袋亂成一團。
她好像在說她知道我父母是誰,更像是在說,她說我的母……
不!
不可能!
沒有母親會把自己的孩子丟棄,再收養回孤兒院百般虐待!
可我剛說服自己,她就說:“我就是你一直苦尋的親生母親,你可能會無法理解和接受,但你可以拿我的頭發去做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