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曉,跟爸爸回家吧。”

鋥亮的皮鞋跨進破舊的小院中,濺起點點灰塵。

蘇曉曉隱秘勾唇,她的人渣爹果然來了。

好戲,要開場了。

她微微仰頭,小心地後退幾步,躲在門後。天真的目光中透著絲絲戒備,聲音低低的、怯怯的:“曉曉沒有爸爸。”

蘇海升注視著她的臉,愣在原地。

太像了。

她和她的母親實在太像了。

嬌豔、美麗,像是一朵正在盛開的馥鬱的罌粟花,引人沉淪。

唯一的不同,是她眼中的純真,或者說,癡傻。

不過這種反差,反而顯得更加誘人。

短暫的怔愣後,蘇海升陷入狂喜。

這趟來得值!

有這樣的美貌,祁家大少那個風流種子還會有什麽怨言?

他立時端出慈祥的神態:“怎麽會呢?曉曉,我就是你的爸爸。”

蘇曉曉還沒說話,院子外麵走進來一個精神抖擻的老太太,一見到他就抄起手中的掃帚揍他。

“我打死你個王八蛋,你竟然還有臉來我家,還敢自稱曉曉爸爸!”

蘇海升沒想到他竟然躲不過這個潑辣的老太太,連挨了幾掃帚。奈何有求於人,隻能壓下心中的惱怒。

他大聲喚道:“老太太,我這次來是為了曉曉的婚事!”

“婚事?”老太太怒氣更盛,手下力道更重:“嫁給誰?像她媽媽一樣嫁給你這種渣滓,落得慘死的下場嗎?”

蘇海升忍無可忍,一把奪過掃帚扔到地上,冷聲道:“老太太,我向你說一聲是敬你養了曉曉這麽多年。但她終究是我的女兒,婚姻大事由我說了算。”

“王八蛋,這十幾年你來看過曉曉嗎?養過曉曉一天嗎?你有什麽資格說她是你女兒?”

“憑她身上流著我蘇家的血!”

蘇海升理了理衣服,看著蘇曉曉身上素淨的衣服,溫和笑了笑,引誘道:“曉曉,爸爸是帶你回家的,回去給你買許多漂亮衣服和好吃的,好不好啊?”

蘇曉曉垂首,幾乎要笑出聲來。

她這個人渣爹還真是連騙她都不走心啊。

她掩去嘲諷,怯怯地抬頭看向他,眼中跳躍著歡喜:“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來,到爸爸這裏。”

蘇海升衝她招手,拿出一張印有俊美男人的照片:“看到這個哥哥了嗎?這就是你未來的丈夫,以後他會對你好的。”

蘇曉曉驚歎:“哇,好漂亮的哥哥!外婆,你快看!”

老太太湊近去看,男人長著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一看就是個風流禍水。

蘇海升趁機勸道:“老太太,這可是祁家的少爺,曉曉托了三輩子的福分,才能嫁入祁家。”

蘇曉曉則撒嬌地搖了搖她的手臂:“外婆,我想見漂亮哥哥,以後回來看你好不好啊?”

老太太深深歎了口氣,方才的潑辣勁頓時泄了:“老了,老了,都隨你們吧。”

她像是蒼老了許多,搖了搖頭佝僂著背走進了屋中。

汽車的引擎聲響起,又逐漸遠去。

老太太臉上的愁緒一掃而光,慢悠悠地打開手機聽曲兒。

曉曉這個丫頭,從小就鬼靈精怪。今天的這出戲啊,她昨天就料到了。

蘇海升絕對猜不到,他這是接回了一尊大佛!

……

車內。

確認後座的丫頭沒有逃跑的可能,蘇海升收起了和藹的態度。

他透過後視鏡看到東摸摸西摸摸滿臉好奇的蘇曉曉,厲聲道:“曉曉,別亂碰。”

在那種破舊院子中生活,這傻子身上指不定哪髒著呢!

蘇曉曉聽到嗬斥,急忙縮回了手,端端正正地做好,怯怯地看著他:“曉曉很乖,曉曉聽話。”

蘇海升不屑地輕嗤了聲,收回了視線。

說這是他的女兒,他都嫌丟人!

如果不是鄧婉昨晚好生哀求,他才不會來接這個傻子。

時間撥回昨晚。

“我不嫁!”

伴隨著一聲哭吼,水晶煙灰缸被掃落在地。

稀裏嘩啦一頓響,蘇海升眉心跳了跳。

蘇淼淼紅著眼睛看向沙發上表情沉肅的男人:“爸,祁家大兒子三天兩頭換嫩模,連家族企業都被私生子奪走,風流無能的名聲人盡皆知,你讓我嫁給這樣的男人?!”

蘇海升沉沉開口:“淼淼,現在蘇氏有難,需要你聯姻才能……”

蘇淼淼猛地站起來,眼神憤怒而委屈:“蘇氏!蘇氏!難道我一輩子的幸福還不比不上一個蘇氏嗎?”

“淼淼,你已經不小了,該懂事一點。”

“懂事?”蘇淼淼難以置信地重複,這句話竟然出自從小到大寵愛她的爸爸:“原來我不願意一輩子毀渣男手中,就是不懂事?”

“集團是你經營的,代價卻是我來付?”

這句話簡直像是一耳光呼在蘇海升臉上,隻差明說他無能。

蘇海升惱羞成怒,狠狠拍了下桌子:“聯姻與否,由不得你!”

“我哪怕去死,也絕不會嫁給祁勁晟!”

蘇淼淼撿起一塊碎片,放在自己細白的脖頸邊,淚水簌簌落下,身體顫抖。

“你!”蘇海升氣得直喘粗氣。

“淼淼!”縱然鄧婉心中暗恨,麵上她卻隻柔柔瞪了眼丈夫,讓他閉嘴,“淼淼,別做傻事,乖,把它放下,媽媽有辦法不讓你聯姻。”

她放軟了聲音,慢慢挪到蘇淼淼身邊,取走她手中的碎片,溫柔地將她抱進懷中。

蘇淼淼埋在她胸口嗚嗚哭泣。

鄧婉緩緩撫摸著她的長發,柔聲道:“海升,和祁家大少爺聯姻的人選,不是還有一個嗎?”

蘇海升驚訝:“誰?”

“蘇曉曉。”

“蘇曉曉?”蘇海升一時沒想起來這是誰。

“藍煙的女兒。”鄧婉提醒。

蘇海升猶疑:“蘇曉曉不是傻了嗎?”

“笨!你仔細想想祁家大少在祁家的地位。隻要婚前不被人發現,婚後無人會在意。”

“總之,我自有辦法,你隻管將她從鄉下接回來就行。”她嗔了眼蘇海升,遞了個台階:“不然,你舍得讓我們唯一的寶貝女兒嫁給祁家大少受苦?”

蘇海升臉上陰雲轉晴,哈哈笑了幾聲:“舍不得,當然舍不得!淼淼,這次是爸爸不對,爸爸給你道歉。”

鄧婉跟著勸了幾句,蘇海升又承諾給蘇淼淼買她早就想要的那款限量包包,蘇淼淼才破涕而笑。

掃過和樂融融的父女倆,鄧婉唇角泛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藍煙啊藍煙,十幾年前你當了我的踏腳石,現在就讓你的女兒做我女兒的踏腳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