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少了一個人

在和大家做了溝通之後,盧警官同意讓大家先休息一下,但時間很有限,3個小時之後就是早上六點鍾了,也就是綁架犯所說的打電話來的時間。為了方便,大家商量決定就在會議室裏小憩一下,等到5點半的時候,盧警官會派人來接他們到警局中,和綁架犯展開交涉。

在反複交代了幾遍讓他們不要亂跑亂走後,盧警官才離開了會議室,臨走前還安排了兩個警員守在會議室門口,以防止出現什麽突發狀況。

時間很快推移到了淩晨五點。

會議室裏的燈在三點鍾的時候就熄了。但是安到現在還沒有睡意,她也沒有在想案子的事情,而是不斷地在隨身的筆記本上寫著什麽。

她那間歇性發作的、默寫圓周率的強迫症又犯了。

她拿出筆記本的原本目的,隻是想列一下事件發生的線索,但梳理完畢後,她得出一個結論:他們現在完全處於被動狀態,連綁架犯的目的和人數都不知道,劣勢明顯。而綁架犯顯然是對他們很了解的,因為安打死也不會相信,把他們這群人再度召集在一起,是個簡單的巧合。

為什麽偏偏是他們?

在陷入了這個怎麽也解不開的謎題後,安的思維和動作就有些不受自己控製了,她近乎是機械性地在筆記本上寫畫著一串串的圓周率,她有意想要停止這個動作,但是腦裏好像有個聲音一直在說:

“寫完這一行就好……寫完這一行就好……”

每次間歇的發作都是這樣,那些數字就像是棲息在腦中某個部位的動物,時時會躁動不安,在她獨處或是思考的時候突然跳出來。這種默寫圓周率的行為,和她的頭痛症、還有定期寄來的匿名紙條一起,成為安生活中最大的三個難題。

整個會議室都是安靜的。除了大家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外,就唯有越來越大的、筆尖劃過紙張的的刷刷聲了。

安開始焦躁了。

她的焦躁,並不隻是源於這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案子,或是的秘密,或是眼前連自己都控製不了的強迫行為,還有越千淩的死……

那是一種越來越迫近,卻又無法知曉其目的的恐懼感……

“安,你在寫什麽呢?”

在這如死一樣的寂靜中,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安的心猛然一頓。筆尖嚓地一聲劃破了紙的表麵。

那是木梨子的聲音。

也多虧這個聲音,安終於從那夢魘似的強迫行為中解脫了出來。她深吸一口氣,把筆記本合上。小聲回答:

“一點想法而已。”

木梨子整個身體坐直了,貌似漫不經心地說:

“可是我已經醒了一段時間了,你一直在寫啊。而且,你寫東西的速度,不像是在寫漢字啊。”

安笑笑。看來木梨子的疑心病又犯了。她幹脆把筆記本翻開,直接推到木梨子麵前,說:

“好吧,剛才騙人了,我道歉。寫的是這個。”

木梨子卻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看也不看。把筆記本合上又推了回來,改換了話題:

“怎麽樣了?”

“喝醉了。”

木梨子把胳膊支在桌子上,把身體向安所在的方向傾斜。她輕聲問:

“什麽也沒說?”

“沒有。”

“連醉話都沒說?”

安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沒有。她喝醉了之後。一句話也沒說過,挺安靜的。”

木梨子無聲地微笑了一下,環視了一圈睡得正熟的眾人,確定沒人醒著後,她才對安說:

“你對的事情怎麽看?”

安答道:

“她是我們的朋友。也隻是我們的朋友而已。再怎麽說,她有她保留秘密的權利。如果她不想透露的話。我們怎麽努力也沒用雖然年齡小,但她的性格你還不清楚嗎?誰都沒辦法逼她做什麽的。”

木梨子卻搖搖頭,對安說:

“你沒抓住我的重點。”

“嗯?”

“我當然了解的性格,但正是因為了解她,我對她這次的行為非常不理解。”

安皺了皺眉,示意木梨子講下去。木梨子也不客氣,細細分析起來:

“首先,修說過在昨天晚宴上,是穿著西服來的。如果鍾小茹所說的是真的,她在我們麵前是女性的身份,在公共場合則是男性身份,那她就不該來參加這次晚宴,因為她如果想要向我們隱瞞這件事的話,就不能在公開場合以男性身份出現在我們麵前。”

“但實際情況是怎麽樣呢?不僅來了這次晚宴,並且……你記不記得,幾天前,高國瑞和在我家杠上的時候,她是穿著男裝來的。我不相信她是無意中穿來的,這點智商水平她還是有的,所以,我做了個推想,她已經有向我們說出她秘密的意圖了。不打算繼續之前穿男裝,隻是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而在這次晚宴上,她是想向我們攤牌的。不管是因為什麽,或許是覺得當初不應該隱瞞著我們吧,總之,她應該是有這樣的想法的。”

“如果她留意打探的話,她應該事先就得知高國瑞會在那天來我家找我。畢竟高國瑞是的青梅竹馬,她掐準了時間,製造出和高國瑞偶遇的假象,既讓自己的女生身份不在高國瑞麵前暴露,又能給我們留下一個她穿男裝的印象,為她後來向我們說出事實埋個伏筆。”

“至於證據……她那天的反應,足以作為證據了。在她剛開始提到生日晚宴的時候,態度非常厭煩抗拒,但等我主動提出一起去之後,她興奮的程度遠遠超出了正常的情緒變化,甚至開始興致勃勃地安排這安排那,當時我就有了猜想,她似乎並不抵觸那個聚會,反倒很期待的樣子。為什麽?我本來一直想不通,但當高國瑞和鍾小茹先後告訴我們的身份後,我就明白了。”

木梨子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額前的頭發,對自己的一係列想法做了個總結:

“總而言之,她在事先就已經想好了,在這次晚宴中向我們攤牌。”

安歪著腦袋仔細地回想了一遍木梨子的推斷,倒也是沒什麽問題,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產生矛盾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不隱瞞他們了,為什麽會中途跑掉?還一言不發地喝得酩酊大醉?

似乎看出了安的疑惑,木梨子托著下巴,也發出了感慨:

“但我想不通,在這中間到底出現了什麽問題,讓她放棄了向我們攤牌。隻是因為不是她親口告訴我們的?按她的個性來說,不應該啊……”

木梨子想著這個問題,再次隨意地環顧了一下會議室。

她突然覺得哪裏不大對。

她坐直身子,又把在座的人清點了一遍,才發現一個問題:

“對了,那個綁架犯的留言裏,不是安排了四組人嗎?應該是八個人才對。但咱們這兒……才七個人啊。”

安也是一愣,迅速數了一遍會議室內的人。

修,夏綿,龍熾,江瓷,木梨子,自己,郭品驥,還有……

她狠狠一拍腦袋:

怎麽把這個事情忽略了!

平時他們都是七個人,她也形成了慣性思維了,幾乎是下意識就把加進去了,卻忽略了喝醉了,正在家裏睡覺的事實!

那少了的那個人……是誰?

正想到這裏,會議室的座機電話鈴突然炸響起來!

修醒得最快,幾乎是在電話鈴響起的半秒鍾之內就彈了起來,安迅速把食指豎在唇間,示意他先別亂動,並轉頭看了一下表。

現在才五點一刻啊,難道是盧警官打過來的?有什麽突發狀況嗎?

電話鈴響過三聲後,所有人都被驚醒了,睡眼朦朧地盯著不斷作響的電話,還搞不大清楚狀況。

安剛準備伸手拎起話筒,手就被木梨子按住了。

木梨子對她搖搖頭,先她一步把話筒稍稍提起,然後按下了免提。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那邊沒人說話,隻能聽到呼吸聲。

安問道:

“是誰?”

那邊又靜默了一瞬,接下來,一個粗嘎的笑聲突然響起!

他的笑聲非常難聽,大家的警戒心不禁驟升:

這人不是盧警官!

隻聽那聲音笑了五秒左右,才開口說了句話:

“我隻是提前打個電話,看你們有沒有準備好。看來是嚴陣以待啊!”

綁架犯?!

安迅速給修和江瓷遞了個眼色,江瓷把自己的錄音筆拿了出來,開啟了錄音模式,而修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向兩位守在門口的警員通報情況去了。

安平穩心神,反問道:

“你想要什麽?”

那邊的聲音卻絲毫不驚訝於安的冷靜,用英語答道:

“.”

大家麵麵相覷。

這個綁架犯不直接提錢或人質的事情,反而先強調“遊戲”,也算是個怪人。

安也愣了一下,問:

“什麽遊戲?”

那人再度陰笑了一下,語調也變得異常輕佻玩味:

“貓捉老鼠,有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