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詭異吊影

淩晨,臨近12點。

在黑夜裏,一切都是那樣的寂靜,偶爾的蟲鳴聲、振翅聲,落入耳裏,都比白天清亮得多。

所以,在這種過度的寂靜中,一切耳語都變得清楚可辨起來。

“你很恨他吧?因為他有可能會取代你的地位。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你隻能這樣做才會有機會。”

“相信我,你不這麽做,會後悔的。”

“下決心吧?”

早上六點半,木梨子提著幾袋早餐,來到了江瓷所住的小區門口。

昨晚,她和前些天偶遇的汪月真聊了聊關於江瓷的事情。汪月真的口吻也十分不確定。按她的原話來說,是這樣的:

“我看她的背影,絕對是然然沒錯,但是,看正麵的話……我真不敢確定,感覺完全不是一個人。她在六年級下學期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就轉校了,都不跟我說一聲。我們倆之前可是最好的朋友來著……”

因為從小叫慣了“然然”這個昵稱,又隔了那麽多年,汪月真已經想不起來“然然”的真名是什麽了,本來木梨子還蠻確定江瓷就是汪月真口中的“然然”,但和汪月真交談過後,她也糊塗了,因為,汪月真所描述的“然然”,和江瓷完全是兩碼事。

“然然”膽子特別小,隻敢和女生說話,跟男生講一句話就會臉紅,喜歡吃棒棒糖,喜歡粉色和蕾絲裙,說話輕聲細語的,特別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一旦說錯一句話就得提心吊膽半天,生怕別人不喜歡她。

這條條款款。哪一條能和江瓷對上號?

尤其是“喜歡吃棒棒糖,喜歡粉色和蕾絲裙”這條,木梨子略微腦補了江瓷拿著棒棒糖,穿著身粉色蕾絲裙的樣子,全身就一陣惡寒。

不過,汪月真提到的事情中,有一條倒是還值得細想的。

“然然”和江瓷一樣,家境都不錯,而且,都有一個哥哥。

不過。“然然”的哥哥不和“然然”讀一所小學,所以汪月真沒見過她哥哥,隻聽“然然”提過好多次。在“然然”口裏,她的哥哥喜歡打籃球,非常傑出優秀,學習成績很好,而且很疼愛她這個妹妹。

木梨子很難把所謂“傑出優秀”、“學習成績好”、“疼愛妹妹”這些形容詞套到那個萬年不靠譜的龍熾身上。除了“喜歡打籃球”這一點。

所以,她需要找江瓷,從她那裏套出些話來,來確定自己的推想是否成立。

安雖然知道這件事,但是她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木梨子在和汪月真確定完電話聯係的時間後,看安沉默不語。木梨子就故意逗她道:

“怎麽,不問問我打給誰?”

安歎了口氣:

“那天和江瓷購物,在碰上那個自稱‘小真’的人後。你消失了一段時間,是去問電話號碼了吧?”

木梨子點點頭,明知故問道: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安掏出手機來,開始編輯短信,頭也不抬地答道:

“我阻止你有用嗎?”

木梨子看她發短信的樣子。好奇心又起來了,問道:

“你發短信給誰?修?”

安把短信編輯完畢。按下了發送鍵,並不回答木梨子的問題,而是說:

“明天我要離開一下倥城。去隔壁市一趟。我叔讓我去的,三天後回來。”

木梨子好奇地問:

“你們殯儀館也有交流經驗互相學習的傳統?”

安沒說話,把手裏的手機握得更緊了些。

木梨子的記事本裏記有江瓷家的地址,那是個新建不久的小區,開盤僅一年,屬於高檔小區,但一些基礎配置還有待加強,比如保全措施,在木梨子這個生麵孔的人進小區的時候,根本沒有人前來詢問她是來找誰,或者讓她做一下登記,她就順利地進去了。

江瓷家所在的樓棟處於小區的角落處,倒是相當幽靜。而且,周邊的綠化工作做得不錯,成排的樹木釋放出大量的氧氣,木梨子感覺,這片區域的空氣都比其他地方要清新得多。

江瓷家是複式的,在六號樓第五第六層。因為樓下的鐵門關著,木梨子按響了樓下的可視樓宇對講機,等了幾分鍾,卻遲遲沒有反應。

還在睡覺?

也是,江瓷正病著,龍熾又不靠譜,搞不好現在還睡得五迷三道的呢。

於是,她按了江瓷樓下一戶人家的對講電話,讓房主幫忙開一下樓下的鐵門。那房主估計還在睡覺,被陌生人吵醒自然不快,替木梨子按開門鍵的時候,嘴裏還不幹不淨地叨咕了幾句。

在走到江瓷家門口的時候,木梨子意外發現,江瓷家的門是虛掩著的。

怎麽回事?

她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因為這是在江瓷和龍熾家門口,龍熾什麽不靠譜的事做不出來?估計他是出去買早餐忘記關門了吧?

但在她推開門之後,她馬上發覺,屋子裏不對勁!

客廳裏亂成一團,沙發墊子拋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門口的拖鞋被踢得亂七八糟,茶幾歪了90度,地上雜亂地丟著一些遊戲碟片,一個遊戲手柄被踩癟了,沙發上有兩三個腳印,原本擺在茶幾上的茶具砸得粉碎,原本盛在裏麵的茶葉撒了一地,茶葉的顏色和地板顏色相襯,顯得極其肮髒。

好像有人在這裏進行過一場激烈的追逐戰?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一樓沒什麽動靜,木梨子把裝早餐的袋子放到門邊,觀察著四周環境,繞著茶幾走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的,便抬頭往二樓看去。

這一眼看過去,她的呼吸陡然停滯了——

隔著二樓的護欄間隙,木梨子清晰地看見。一雙腳露在樓上一間房間外,剩下半個身子還在房間裏,那身體一動不動。

那人還穿著睡褲。從褲腳的樣式來看,應該是女式的。

江瓷被襲擊了?

木梨子感覺一股熱血直衝到腦部,在衝動的作用下,幾步就衝上了樓梯。但是,在踩上第二階樓梯的時候,她的步子頓住了,不再繼續向上走。

她平穩了一下呼吸,竟然轉身下了樓梯。走到傾翻在地的茶具前,伸手摸了摸杯壁和灑落在地上的茶水。

果然,杯壁和茶水都還是熱的。

這杯茶是不久前才被打翻的。

也就是說……犯人有可能剛走沒多久。

而且。有可能還留在屋子裏!

木梨子從茶幾上的水果盤裏拿起一柄水果刀,拿出手機報了警,聯係了120,向兩邊都簡單說明發生了什麽情況後,掛掉了電話。拿著刀,在一樓的房間裏搜索了一圈,發現並沒有其他人藏匿後,才小心翼翼地邁上了樓梯。

盡管她已經檢查過一樓,確定沒人藏著,但為了防止有人從背後偷襲。她用背蹭著一側的扶手,一步一停地向上走。樓梯是木製的,可能在當初裝修的時候。樓梯鋪得不大用心,踩在上麵,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樣生澀突兀的聲音,每上一階,都會不輕不重地撞擊一下木梨子的心髒。她的心跳越來越快,胸口也傳來了陣陣讓人不安的不適感。

但願……但願沒人……

樓上有四個房間。房門有兩個是敞開的,這兩個房門又是相對的,裏麵的陳設一覽無餘。

木梨子先把兩扇關著的房門打開,檢查一番,確認沒人後,心才略微安定下來一點,走到了江瓷身前。

根據兩個房間的陳設判斷,江瓷應該是倒在龍熾的房間門口,因為房間裏麵亂糟糟的,雖然窗簾拉著,采光不好,但屋內的狀況還是可以看清楚的。**丟滿了運動衫,角落裏還擺著一個籃球,無疑就是龍熾的房間。

木梨子蹲下來,警覺地環視四周,同時把手伸到江瓷的鼻下。

還好,有呼吸,而且還算均勻。

江瓷的頭和半個身子在龍熾的房間,麵朝下倒在地上,頭發雜亂,額間有一縷鮮血流下,把她的頭發染得血汙一片,地上散落著一堆瓷器碎片,幾片白色的瓷片上沾著血。木梨子用手輕輕一拭,手指上便也染上了鮮血。

看來,江瓷被傷也是剛過不久的事情。

木梨子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口,像是被什麽鈍器砸傷的。這滿地的瓷器碎片大概就是凶器了。

對麵就該是江瓷的房間了。它和龍熾的房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除了**被子還沒有疊,顯得略有淩亂外,其他的物品都擺得井井有條,書桌上擺著試管架和一疊書,還有江瓷和龍熾的合照……

對了,龍熾去哪裏了?

難不成……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木梨子幾乎條件反射地認為這又是一起綁架案,但她馬上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判斷:

首先,如果確實是綁架案,為什麽要打暈江瓷,擄走龍熾?明明作為女孩的江瓷更容易被擄走,不是嗎?

其次,屋子裏的打鬥痕跡十分明顯,而江瓷屋裏的擺設倒還算齊整,從暈倒在地的江瓷身上所穿的衣服可以看出,江瓷並沒有被拖行過,而是被當場打暈在這裏。也就是說,江瓷是在走出自己房間門之後被立刻打暈的,那麽,客廳裏的混亂,就很有可能是龍熾和犯人的追逐過程中造成的。這可以推斷,龍熾和犯人的力量是可以相抗的,而客廳裏又沒有龍熾被打暈的痕跡,犯人又怎麽能把身高達一米八一的龍熾輕易帶走的呢?

再者說,就算犯人打暈了龍熾,怎樣能掩人耳目,把龍熾帶離小區?

綜合這幾點來看,是綁架案的可能性不大,那麽……

木梨子低下頭來,發現,江瓷的手裏好像握著一條鏈子形狀的東西,拽得死死的,木梨子花了點力氣才把那鏈子從江瓷手心裏抽出來。

等到她看清鏈子的形狀和上麵的花飾後,木梨子的臉色終於變了。

這是……龍熾的褲鏈邊裝飾?

這是前幾天購物的時候,江瓷給龍熾挑的鏈子,用來裝飾龍熾常穿的牛仔褲的。

而這東西……為什麽現在會在暈倒的江瓷手裏?

木梨子百思不得其解,偶一抬頭,竟然發覺——

在龍熾房間拉著的窗簾上,竟隱隱投射出一個……懸掛在半空中的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