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木牌上的指示
035號遊樂設施……
江瓷氣喘籲籲地站在這個遊樂設施門口,仰著脖子,看著這幢從外表來看像是一座拱形歌劇院的建築物。
這裏……是鬼屋。
門口的介紹牌,把這個鬼屋的前世今生都介紹了一遍:
“這裏麵,是一幢建於二十年前的小學教學樓,十四年前,在一個電閃雷鳴、黑暗得猶如夜晚的白天,一道閃電劃過,整個學校裏的孩子們包括老師,都消失了,可是路過這裏的人們偶爾卻能聽到,教學樓裏,飄來的陣陣歌謠聲。巨大的童音這樣唱道:‘我們都是神的孩子,我們被囚禁於神的牢籠。神啊,救救你的兒女們啊……’”
這段如果讓平時的江瓷看到,肯定會對這個故事進行慘無人道的吐槽,以及對這個故事策劃人胡扯瞎掰的能力進行深深的膜拜,可是現在的她看到這個拙劣的鬼故事,卻禁不住發起抖來。
她記得,夏綿說過,這個鬼屋正在維修,不能進入,而且它地處的位置比較偏僻,基本沒什麽遊客到這裏來,因此,江瓷是孤身一人,麵對著這座陰森空**的鬼屋建築,再加上弓淩晨所說的話,就叫她越發地緊張慌亂了。
她即使反複地提醒自己要“鎮靜”,卻無論如何也鎮靜不下來,手腳發涼,胸口發悶,額頭上的冷汗被風吹幹了,又冒出來一層。
江瓷握了握潮濕的手掌,舔了舔嘴唇上被自己咬破的地方。
非進去不可!
她要找到弓淩晨要求她找到的東西,否則,木梨子就會有危險!
再說了,這世上哪裏有鬼?人要比鬼可怕多了!
但江瓷剛邁出一步,就又把腳縮了回來。
她雖然是學過法醫學的人,但不代表她不會害怕。也許是江瓷的性格使然。越深入地學習法醫學,她就越敬畏生命,因此,她不敢斷言,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她甚至有些懷疑,這個拙劣的鬼故事,該不會……是真的?
江瓷被自己腦中冒出的一個又一個恐怖的想法硬生生地壓住了腳步,可她又無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非進去不可的。
在心裏進行了幾場拉鋸戰之後,江瓷暴躁倔強的性子發作了。她惡狠狠地抬腳朝鬼屋的外牆上踹了一腳,以此發泄掉了不少的恐懼。她無視旁邊正在維修中的牌子,推開虛掩著的鬼屋大門。瘋狂地跑了進去!
可是剛跑了幾步,江瓷就停住了腳,茫然地環顧著四周。
她此刻,正置身於一條深邃幽黑的走道。
身後被自己大力推開的門,又晃晃悠悠地合上了。從外麵投射入的一縷光線也消失殆盡。
這條走道,是處在真真正正的、毫無光源的黑暗中的!
江瓷的腿發顫了,她摸索著,扶上了走道的牆壁。牆壁是磚製的,手感滑膩膩的,尤其是在磚塊與磚塊的交界處。好像生滿了青苔,手撫摸在上麵,就像是撫過蛇的皮膚。即使在這黑暗裏有所依傍,也讓人感到極度不安。
江瓷心口打著鼓,一步一步向前走著。
她不知道這黑暗的盡頭在哪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沿著牆壁。朝前走。
這條走道彎彎曲曲的,內裏滿是青苔的淡淡香味和濃重的潮濕氣息。江瓷徒勞地睜大雙眼,想讓眼睛適應這份黑暗,可是做了很長時間的嚐試,她也看不清任何東西。
這是因為,走道裏真正地隔絕了一切光源,如果沒有光源的話,人的眼睛根本就無法適應黑暗,永遠身處於漆黑不見五指的環境中,如同一個盲人。
而且,獨自一人行走在如此黑暗的地方,人的視覺受限,相應地,思維能力和聽覺會異常活躍靈敏,江瓷也是如此,她總是覺得周圍有什麽東西在響,可是當她停住腳步的時候,聲音又消失了。她一麵覺得後麵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尾隨著,一麵又覺得漆黑的前方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等待著她。
大概走出一百米開外,江瓷的後背衣服已經被沁出的冷汗沾濕透了。
這也是一種變相的心理折磨!
此時,她好像抵達了走道的盡頭,因為她觸摸到了一扇冰冷的門。
她如獲救了一般,伸手去摸索門把手。
可在觸摸到門把手之後,摸清楚那東西的形狀,她的身體猛地向後一跳,險些沒站穩跌坐在地:
那門把手……被做成了一隻人手的形狀!
而且,那個門把手很奇怪,居然是觸手生溫的,還和人的皮膚溫度差不多!
江瓷之所以反應如此劇烈,就是因為剛剛握上門把手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像是在和一個活人握手!而這個活人,就被砌在這扇門裏,隻露出一隻手來!
她又出了一身冷汗,把剛剛伸出去的手不斷地在衣襟上摩擦,借此降低自己的恐懼感。
隨著詭異恐怖感的漸漸散去,江瓷也察覺到,那隻“手”雖然有溫度,但是硬邦邦的,摸不到骨頭,和真正的人手還是有區別的。
她再次把手探過去,指尖輕輕發著抖,但還是握上了那隻“手”。
這一次握手,她雖然還是覺得害怕,可剛才那種驚駭感,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了強烈的惡心感。
她忍著惡心,擰了一下“手”,一扇大門應聲開啟。
映入江瓷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封閉的廣場。廣場上方,是一個拱形的頂,外麵的光線是照不進來的。廣場四角打著幾盞人造燈,照得四周都是青白色的,但光線不是很強烈,因此剛剛從絕對黑暗中走出的江瓷的眼睛並沒有被刺得很痛。一幢孤零零的建築物,立在廣場的一角,在偌大的廣場上,隻有這麽一座建築物,顯得無比突兀。
這應該就是江瓷在外麵的介紹牌上看到的小學教學樓了。
廣場中央,還立著一個高大的多棱鏡柱,江瓷走了幾步,就在裏麵看見了自己,麵容青白倉皇如鬼,一半是因為這裏的光線照射的緣故,一半,是因為她內心的確恐懼了起來。
江瓷緩步走入了這座詭異的廣場,心髒嘣嘣嘣地劇烈跳動著,在這寬闊有如古羅馬鬥獸場的廣場中,甚至有了一些回音,聽起來更加可怖。
廣場的邊緣,擺著有幾個殘破的木架,上麵擺著一些奇怪的用品。木架旁掛著一個牌子,上麵寫得很清楚:
“供進入鬼屋的遊客取用。可以用此防身。”
江瓷皺了皺眉,以前她去過的鬼屋,都是嚴禁遊客攜帶有破壞性的東西進入的,否則,萬一遊客被扮作鬼的工作人員嚇到,並信以為真,搞不好會揮刀自衛,傷害到這些工作人員。
江瓷記得很清楚,有一次,就是因為鬼屋的人試圖嚇自己,自己掏出了碎冰錐,當即鬼屋之行就被隨行的人強行中止了,那個工作人員還把自己叫到了管理室訓斥了一番。
而這裏,居然允許遊客攜帶可以自衛的東西?
這是不是意味著……這裏的危險,異於尋常的任何鬼屋?
江瓷看向木架上,上麵擺放的東西,稀奇古怪,什麽都有:
一個木架子上,整齊地擺放著幾把匕首,但匕首的刀刃幾乎已經鏽在了刀鞘裏,江瓷隨手拿起一把來,拔了半天,才勉強拔出來,江瓷拿著匕首比劃了幾下,試著把刀刃對準自己的手指,試了試它的鋒利程度,發現它竟然鈍到連割脈都要反複地在手腕上磨好幾下才能把皮割破一個小口子,可見它有多沒用。
另一個架子上,擺著一個帶血的護士帽,一套肮髒的護士服,幾雙染血的白手套,它的下一個格子上,放著一把一把古式的帶鞘長劍,幾個表皮生鏽的鐵皮老式手電筒。
江瓷把手電筒拿了起來,掂在手裏試了試,裏麵的零件隨著她的搖晃嘎吱嘎吱地響,江瓷擰開開關,那光線微弱得嚇人,看樣子是快要沒電了。不過聊勝於無,江瓷在幾個手電筒之間比較了一下,選擇了光線最強的一把,拿在了手裏。
還有一個架子,上麵擺放著一捆纏得整整齊齊的、帶著鉤子的鋼絲繩,一把弓弩,幾支鐵製箭矢。
她還取用了一把手術刀,它雖然也有鏽蝕,但看樣子要比匕首鋒利得多。整個架子上,也就隻有這麽一把戰鬥力比較強、又比較趁手的武器了。
除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外,架子上也就沒什麽了。
江瓷比較了一番後,選擇了手電筒,手術刀和一把匕首。她把生鏽的匕首強行從鞘中抽出,塞在自己的靴子裏。
這樣做,她走路會不大舒服,可是,萬一碰上什麽險情,自己的手術刀掉了,有這把匕首,自己也不至於毫無反擊之力。匕首,再不濟也是一段鐵!
把裝備收拾完畢後,江瓷鼓起了勇氣,朝教學樓的入口處走去。
教學樓的入口,是一扇伸縮式的鐵門,門上掛了一把大鐵鎖,但是鐵門腐朽了一大塊,要屈身彎腰,人才能從腐朽了的地方鑽過去。
江瓷走近了,發現,在已經腐朽了的鐵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寫著字的小木牌。
上麵的字跡,江瓷很熟悉,那是弓淩晨的筆跡。
木牌上的內容也相當簡單,卻讓江瓷一下子失了神:
請到建築物裏,找到一個叫做舒子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