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節 唯有背水一戰!
在夏綿從外向內看的貓眼裏,安的雙目緊閉,靜靜地躺在地上,她的頭上出了很多的汗,耳邊的頭發被打濕了,一綹一綹地沾在蒼白的臉上。她下半身的衣服還是完好的,但是上半身的衣服被撕得亂七八糟,胸罩從破爛的衣服裏露了出來,露出來的肌膚上布滿了青紫和暗紅交加的曖昧斑點。而且她的左小腿,以一個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彎曲著,很明顯是骨折了。
屋內,密密麻麻地站了許多隻腳,這些腳把安圍成了一個圓圈,剛才還雜亂無章的嘈雜聲漸漸變得整齊劃一起來,一群人圍著安,繞著她慢慢地轉著圈,口裏念念有詞,好像在念某種古老的宗教咒語。有一隻腳在行進的時候,還踢了一下安那條骨折了的腿,她連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動也不動。
夏綿由最初的驚愕很快變成了憤怒,從那些在貓眼中出現的腳和粗壯的小腿來看,那些人基本全都是男人,安衣不蔽體地處在這群大男人的視線之中,要是她醒著,會覺得有多屈辱?
這場景決不能讓修看到,否則的話,修會做出什麽事兒,他完全想象不出來。
在夏綿愣神間,一隻眼睛突然出現在了貓眼的另一端!
夏綿被嚇得倒退一步,那隻被貓眼放大扭曲了無數倍的眼睛,好像還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動著,叫人惡心。
緊接著,門把手就被從裏麵扭開了。
在門扉開啟了一條小縫後,夏綿才如夢初醒:
裏麵的人要出來了!
他轉身就跑,跑出幾步開外後,沒有聽到有人追出來的聲音,還以為剛才門開的聲音是自己的錯覺, 但等他回過頭來。才悚然發現——
在剛才的房間門口處,悄無聲息地站了一排穿著病人服裝的人,他們的身高和體型都差不多,大多數是男人,也有少部分身材粗壯的女人,不過,他們的臉是清一色的腫脹,像是剛剛做了什麽整容手術又沒來得及包紮上紗布繃帶的病人們。
而且,最讓夏綿覺得詭異的是,這些人的臉。好像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連腫脹的位置,腫脹的程度都差不多。再加上他們的身高體型相當類似,他們簡直像是工廠流水線上製造出來的機器人。
他們統一地用麻木冷淡的眼神注視著愣在原地的夏綿。
一個男人用手指著夏綿,翕動著腫脹發紫的嘴唇,說:
“是他。老大提過他。”
另一個男人點頭道:
“沒錯,就是他。要抓他嗎?”
另外的一個女人搖搖頭。說:
“不要。老大要我們等的不是他。”
夏綿看他們並沒有要來追自己的意思,反而站在原地竊竊私語,就鼓起了勇氣,問他們:
“你們是什麽人?”
剛開始說話的那個腫脹女人,裂開發紫的嘴唇,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牙齒:
“我們啊。我們叫‘舒子伽’……”
夏綿來不及去回想這個熟悉的名字曾在哪裏聽過,他覺得,這些人的攻擊性。並沒有剛才的那個瘋女人那麽強,就急著問:
“我的朋友,就是剛才在房間裏的女孩,她怎麽了?你們……把她給我。”
夏綿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頓時明顯察覺到。眼前人們的眼神和表情,齊刷刷地變了。
夏綿倒退了一步。他隱約覺得,自己像是觸到了這群人的逆鱗,在他們瞬間變得陰鷙可怖的視線下,夏綿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這樣的感覺,和剛才和瘋女人正對麵較量的時候,相差無幾。
是極度的危險感!
要是說剛才夏綿還沒有感受到這些人的殺意的話,現在,這些惡意就如同一支支鋒利的箭矢,朝自己直射而來。
可即使如此,夏綿也不能讓安落在這群瘋子手裏,他不知道他們在等待誰,他隻知道,要是現在不把安救出來,安的麻煩就大了。
自己要是跑了的話,能不能逃出這些人的追殺是一回事,會不會在路上遇到別的變數也是一回事,自己一時半會兒可是根本找不回什麽救兵來的!
要知道,這群人中大部分都是男人,安那副衣不蔽體的樣子,搞不好要是……
在這樣的危險預感的驅使下,夏綿又一次鼓足了勇氣,朝前邁了一步:
“把她給我!”
第一個說話的男人惡狠狠地盯了夏綿一會兒,突然“嗷”地大叫了一聲,朝夏綿直撲過來!
夏綿心一橫,把身子一低,靈活地躲過了男人的攻勢,卻沒料到另一個男人不知從哪兒竄了出來,在自己還沒站穩步子的時候,一個餓虎撲食,朝自己撲來,架住了自己的雙肩。
那人的力氣和夏綿不相上下,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抵不過誰。那個撲了個空的男人,惱羞成怒地轉回身來,惡狠狠地撲在了夏綿的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夏綿的眼鏡在爭鬥之中落在了地上,被那個男人一腳踩碎,背上那份沉重的重量叫夏綿漸漸招架不住了,可他腦中隻轉著一個念頭:
甩開他們,進去!
安很危險!
可是越心急,男人壓得他越死,牙齒深深地嵌入了夏綿肩膀的肌肉中,他甚至能感覺到,有一大片血從自己肩頭滲出來,而男人就像是吸血鬼一樣,正在貪婪地吸吮這些血液。
緊接著,第三個人撲了上來,掛在了夏綿的右胳膊上,他的身體承受不住兩個成年人的重量,被拉得朝一邊偏斜去,因為失去平衡而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可那三個人卻絲毫不打算放過夏綿,伏在夏綿身上,用牙齒拚命地撕咬著夏綿的衣服和身體,好像是三隻餓了很多天的凶猛食肉動物一樣。其他的人,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冷眼旁觀著夏綿被這三個人攻擊得毫無反擊之力。
夏綿終於明白,安身上為什麽會出現那些顏色曖昧的斑斑點點。衣服為什麽會碎裂成那個樣子了。
看來,安身上的傷口,也是這些人的手筆?
他費力地掙紮著,可是掙紮的幅度卻越來越小。
他原本就透支了體力的身體,已經漸漸地吃不消了。
到這個份兒上,他反倒看開了。
反正,憑自己這具力氣即將耗盡的身體,真的碰上什麽突**況,估計也沒辦法去應對,更別說能從鬼屋裏逃出去了。
既然連自保都無法做到的話……
唯有背水一戰!
夏綿把一隻已經被撕咬得鮮血淋漓的胳膊抬起來。把手顫抖著握成拳,用食指和中指的關節,猛擊上了正趴在自己胸膛上啃咬得歡的男人眼睛上!
男人慘叫了一聲。從夏綿的身上翻了下去,捂著眼睛嚎叫著打起滾來,夏綿猛地坐起半個身子,一腳踹中了其中一個還沒回過神來的男人的腹部。另一個人明白過來後,張牙舞爪地撲上來。夏綿悶吼了一聲,斯文儒雅的樣子早已不見,他一把抄住來人的腰,把全身剩餘的力氣都集中在了雙臂上,把他惡狠狠地朝那群圍觀著的人群裏砸去!
那人尖叫著摔入了人堆中,有三四個人被他的重量壓倒了。剩下的三四個人明顯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局麵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這無疑給了夏綿一個最佳的緩衝的時機。
夏綿站起來的時候。因為體力透支,頭暈眼花地往前猛栽了兩步,雙腳像是踏在棉花上一樣,他眼一閉,索性借著朝前栽的慣性。撞開了擋在門口的一個人,跌跌撞撞地闖入了房間裏。
他因為身體失去平衡。連栽了幾下後,終於摔倒在地。
地麵堅硬而冰冷,他感覺自己全身的每一個骨節都在痛,可他仍硬撐著身體爬了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脫下自己的衣服,把安近乎於**的上半身蓋了起來。
做完這個動作,夏綿感到腦後橫掃過來一陣強勁的力道,和當時走廊裏拿消防斧的女人用斧子砍向他的後腦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但是這回,夏綿的身體已失去了靈敏的反應能力,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躲不開了。
他被一個人手裏拿著的凳子狠狠地拍上了後腦!
夏綿朝前踉蹌了一下,單膝跪倒在地。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後頸上流過一股粘稠的溫熱的**,他抬頭按了一下後腦,火燒火燎地痛,估計是被凳子的尖角砸開了一個口子。
他把手伸到自己眼前,手指間鮮紅的血液十分刺目,一股濃重的腥味熏得夏綿險些要吐出來。
夏綿眼前一向清晰的世界終於變得模糊了起來,這些人的身體,也逐漸被自己模糊的視線拉長、扭曲,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纖長而詭異的、影影綽綽的影子……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一側歪倒下去,壓在了剛才給安蓋上的衣服的一角。
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夏綿把自己的一條胳膊擋在了安的身上。
這個動作,看來是毫無意義的,但是,夏綿認定,這是自己最後能為安所做的保護了。
一雙雙腳正在沉默而迅速地靠近他,大開的房門又一次被帶上了。
他和安,被這群人牢牢圍在了中間。
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即將獻給神的祭品一樣,虔誠、激動、興奮,還有一點點的羨慕,這些情緒混合在一起,變幻成了無盡的瘋狂。
夏綿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對不起……我真的盡力了……
夏綿的心神一馳,剛剛要暈過去,就被一陣巨響驚得半清醒了起來:
房間的門被一腳踢飛了半扇,而且被踢飛的半扇門,直直地朝著夏綿和安躺著的地方飛來!
夏綿想要抬手擋,可是他的胳膊早已是綿軟無力,門板小半扇砸到了他的胸口上,大半扇則壓在了安的身上。
被這突如其來地一壓,夏綿的腦筋反倒清楚了些,他昏昏沉沉地把壓在安身上的門板用力朝自己這邊拉,怕她被壓壞了。
拉了幾下後,他才想起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誰踢的門?
這時候,屋裏麵全部的人,都整齊地把視線投向了站在門口的修。
他的腰裏別著幾根長得別扭的鐵箭矢,手上提著一柄日本武士刀長度的長刀,眼光凜冽地盯著躺在地上,被門壓著、麵色蒼白的安,臉部的線條冷硬如鐵。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包括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