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口袋裏的訊息

江瓷和龍熾走在回家的路上。

陪著安忙碌了一個下午,中午和晚上什麽東西都沒吃,兩個人已經筋疲力盡了,所以一路上,兩人也沒說什麽話。

在龍熾單純的思維中,小瓷是絕對不會有錯的,但是安中毒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修生小瓷的氣雖然很不應該,可也沒什麽錯兒。

至於綿綿……怎麽可能?就算是梨子看到了,那要麽是她看花眼了,要麽就是綿綿有花花腸子,私下裏找聶娜娜幽會,這個可能性總比他給隊長下毒要靠譜得多。

龍熾琢磨了很長時間,覺得一定是某個可惡的人,害了安,又把責任推到夏綿和小瓷頭上,一定是這樣沒錯的。

他哪裏能知道,自己在無意中真相了。

江瓷在那邊也轉著自己的心思。

她離開時,安還是昏睡不醒,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修守在她旁邊,不對他們說一句話,不知道是還在賭氣,還是真的不信任他們了。

木梨子受不了修全身散發的低氣壓氣場,找了個借口提早離開了,但臨走的時候低聲囑咐江瓷,如果安醒了,記得給她發個短信報個平安。

江瓷本來也想走,可是由於她不知道安中毒到底是不是自己惹出來的,理虧得很,修沒讓她走,她還不能走,所以她和龍熾一起,中規中矩地守在修的後麵,連句話都不敢說。

修的定力簡直好得驚人,沒吃沒喝地枯坐在安的病床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背挺得筆直,像是個士兵一樣,連坐了四個小時。江瓷到後來都有些扛不住了,一向好動的龍熾更是坐得連腿都麻了。他無意地一伸腿,踢到了旁邊的板凳。修聽到寂靜的病房裏哐啷一聲響,才回過頭來,凝視著局促的江瓷和龍熾。

他那種叫人讀不懂的恐怖眼神讓江瓷打了個寒顫。

江瓷剛想說些什麽話緩和一下尷尬的場麵,就聽修道:

“你們怎麽還在這兒?”

江瓷自然不知道修是真的不知道他們還在這兒,剛才病房裏靜悄悄的,修確實以為所有的人都已經走了,隻剩下他一個人。修的話落在江瓷的耳朵裏,刺得江瓷坐立不安。

江瓷以為,這是修下達的變相的逐客令。

江瓷一陣委屈。就算是自己做的湯真的有問題,自己也不是故意的,為什麽修就不能相信自己呢?為什麽還拿那種看罪人的眼神看自己?

她的胸口彌漫起一股酸味。在情緒即將爆發的時候,她及時地低下了頭,像以往每一次收斂自己情緒一樣,低聲說:

“那我先走了。隊長要是醒了的話,你給我發個短信吧。”

說著。江瓷就走到了病房門口。在拉開門的時候,江瓷咬咬牙,用低沉但是足夠修聽到的音量,說:

“對不起。”

留下這句話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龍熾一陣錯愕,看看麵無表情的修。再看看半開著的病房,才想起要去追江瓷,他慌亂地對修說:

“那我也先走了!”

說完。龍熾一陣風似地卷了出去。

一眨眼間,病房裏隻剩下了修和安兩人。

修轉開一直凝視著安緊閉的眼睛,看著虛掩著的病房門,嘴微微張開,似是想要說什麽。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他又轉了回來,看著安的臉。半天後,才慢慢說出了一句話,聲音幾近弱不可聞:

“我對不起你們才是。”

……

江瓷和龍熾當然是聽不到修的話的,經曆了這一整天的折騰,兩人早已身心俱疲,龍熾更是擔心江瓷,他一路上都在小心地察言觀色,看到江瓷的臉色微微發白,緊抿著嘴唇,悶著頭隻顧走路,心疼得不行。

他咳嗽了一聲,沒話找話道:

“小瓷,那個……我們晚上吃什麽?”

江瓷低著頭,也不看他,問:

“你想吃什麽?我們買回家吃好了。”

龍熾硬著頭皮涎著臉湊了過來,嬉皮笑臉說:

“我還想吃小瓷做的東西呢。”

江瓷終於抬起頭,衝龍熾蒼白地一笑,話裏有話:

“你不怕我給你下毒?”

龍熾的麵色一滯,馬上大包大攬地拍胸脯:

“放心啦,我不怕,小瓷不會害任何人的!”

江瓷的心頭猛地一暖,看著龍熾裝作開心地笑,眼睛卻滴溜溜地轉著注意著自己的臉色變化,第一次感覺,龍熾也不是那麽遲鈍,這樣的他,看起來也挺可愛的。

心裏想著,江瓷的動作就輕柔了許多,她抬手溫柔地揉了揉龍熾的頭發,說:

“還是別了,我也不是很會做飯,頂多會打個湯什麽的。我們還是在外麵買吧,想吃蓋澆飯嗎?”

龍熾被江瓷揉了一圈,開心得就像被主人逗弄的金毛獵犬一樣,就差在地上打滾兒撒歡了,對於江瓷的提議,更是滿口答應:

“好啊好啊。我們就在外麵吃吧,別回家了。”

“為什麽?”

對於江瓷的疑問,龍熾的應對明顯有些慌亂:

“家裏……那個什麽,亂七八糟的,回去也心煩不是。在外麵吃飽了,回去再收拾收拾家裏……”

江瓷頭一次發覺,龍熾的心思也可以這麽細膩。

今天家裏的確很亂,那是因為上午自己在廚房裏折騰著**湯。

龍熾是怕自己現在回去,看到那些東西,聯想起今天的麻煩事兒,沒了胃口吧。

就這樣,江瓷破天荒地同意了龍熾的提議,兄妹兩個擠在他們平時常去的一家賣蓋澆飯的店,點了兩盤飯,頭對頭地吃起來。

江瓷還是沒什麽胃口,把飯攪了兩下,就放下了勺子。

龍熾看她這個樣子,有些急了。可是又不能和她說重話。

幹脆講些好玩的事情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吧。

說什麽呢……

龍熾無意間掃到了自己的左手,上麵的掌紋提醒了龍熾些什麽。

他有了主意,衝江瓷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晃了晃,說:

“你看。”

江瓷沒好氣地說:

“什麽?”

龍熾用盛蓋澆飯的飯勺對著自己生命線旁邊的那條火星線指指點點,頗為興奮:

“瞧見沒有,小瓷,我這條線叫火星線!”

江瓷隻瞄了一眼就沒了興趣,繼續無聊地攪拌蓋澆飯:

“哦,這是你從火星來的證據?”

龍熾剛咽下的飯險些直接卡到嗓子眼裏。咳嗽了好幾聲,才緩過氣來,大聲申辯道:

“才不是!這個火星線是保佑我的。你看它在生命線旁邊,我小時候碰到的危險,都是因為這個才逢凶化吉的!但是那人說我的身邊有小人,他還說……”

龍熾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發覺。江瓷的臉色變得很不好。

他細細琢磨了一下剛剛自己說的話,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刮子:

你提什麽不好!提什麽小時候的事情!

江瓷捏著勺子柄,看到龍熾一副察覺到自己說錯話、羞愧到要咬舌自盡的樣子,也不生氣了。

龍熾這個家夥腦神經太過寬闊,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計較他幹什麽?

不過,她還是挺在意一個問題的:

“你說,是誰告訴你你的身邊有小人?”

龍熾見江瓷沒有遷怒自己的意思。鬆了一口氣之餘,說話也沒了遮攔:

“嗯……是今天在隊長的急救室外啦,你和修去找那個叫聶什麽來著的女孩,我很無聊地在那兒坐著,突然有個人走過來。說要給我看手相,我就讓他看啦。他說。我的手掌上有條火星線,可以增強我的生命力,但是,說我身邊有什麽小人,能克我,還會傷害到我身邊的人。”

江瓷聽得眉頭深深皺起,問:

“他為什麽要來給你看手相?”

龍熾被問愣了:

“為什麽……我也不知道啊。”

江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抱怨道:

“拜托你傻啊,誰沒事兒幹跑來給你看手相?那人長得什麽樣?”

龍熾努力地盯著天花板,回憶了半天,委屈地咬著勺子,眨著一雙忠厚的狗狗眼,說:

“我忘了……”

江瓷扶額:自己就不該對他的記憶力抱希望!

鬧過這一場後,江瓷更是沒了吃飯的心思,看著龍熾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飯一掃而空後,摸了摸自己的兜,發現自己沒拿錢。

龍熾自告奮勇地自己去付賬,但他在掏自己的兜的時候,突然有一張折疊好的紙從他的口袋裏落了出來。

江瓷看得眉頭一皺:

“你在兜裏塞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龍熾卻也露出不知情的神情,他俯下身,把那張紙拾了起來,隨意地展開。

上麵打印著一行字:

“如果想要知道你身邊的小人是誰,不如去一趟以前的地獄。”

龍熾的臉頓時就僵了,手上的紙條飄了下來,他也沒有恢複意識。

看到他這麽一副癡相,江瓷出於好奇心,撿起了那張紙。

待看清楚上麵的內容後,江瓷更是如遭雷擊!

她的手微微哆嗦著,問龍熾:

“這是誰塞在你兜裏的?”

龍熾茫然無辜地搖搖頭,道:

“我不記得……我今天早上翻兜的時候還沒有的……”

兩個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都把懷疑的目標指向了同一個人:

那個在安的急診室門口,給龍熾看手相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