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博弈的首勝!

江瓷幾乎是大聲喊出“平局”這兩個字,隨後她便仰麵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起氣來,好像在密閉空間內被憋了很久才被放出來的囚犯。

所有的人都舒了口氣,雖然那些“死亡席位”上的人還可能處在危險的境地中,但這次的平局,是與“它”博弈的第一次勝局!

但大家都不敢動,隻是默默地坐著,看“它”還有沒有下一步的行動。

江瓷當時貿然行動的後果大家都看到了,誰都不想去步江瓷的後塵,誰知道下次會不會有人來救自己?

眼看時間過去了十分鍾,到了遊戲結束的時間。餐廳的音箱裏果然傳來了“它”的聲音:

“遊戲結束。是什麽情況呢?是殺手贏了?還是警察和平民贏了?還是……平局?抱歉啊,沒和你們提平局的事情呢,你們也不要怪我,我畢竟策劃了那麽多有趣的遊戲,腦力不大夠用了……如果是平局的話自然再好不過了,那樣就不會有人死了,多完美多體麵,但要是非平局,那就難辦了呢……反正不管是平局還是非平局,你們都可以回房間了,安心睡一覺吧,晚安。”

聲音停止後,娛樂室裏也靜默了一瞬間,緊接著,是一波巨大的歡呼聲!

簡遇安扶著椅背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但她的膝蓋一彎又坐回了椅子上,她的整件t恤都被汗浸得透濕,她無力地看了看欣喜的大家,露出了一絲艱難的笑容。

察覺到簡遇安的異狀,江瓷馬上問道:

“安,你怎麽了?”

安的手顫抖著按上了太陽穴,她的口吻裏滿是隱忍的痛苦,還帶著幾絲戲謔:

“疼死我了……”

醒悟過來的大家七手八腳地湧上來,夏綿把她背起來,背回了房間。

她的頭幾乎是剛剛挨上枕頭就昏睡了過去,巨大的心神消耗讓她已經無力再支撐了。

現在的時間還早,9點剛剛出頭,大家經曆了這場神經繃緊到極致的遊戲,有的困乏不堪,有的則難以入眠,但是為了不違反規則,都各自乖乖回了房間。

簡遇安在睡夢中陡然驚醒。

最後的感覺,就像是靈魂從懸崖上跳下來,自由落體,砰地一下落回自己身上,安摸著自己滿是虛汗的額頭,舒了一口氣。

剛才劇烈如針紮的頭疼已經緩和了許多,她以為自己睡了挺長時間的了,結果一看表,不過才過去一個半小時,現在是晚上10點40分。

她赤腳走進洗漱間,開始洗臉。

洗到一半,她似乎聽到了些什麽響動,關上水龍頭,果然聽到了,好像是徐爽正在和人爭吵著些什麽。

她把頭探出房間門查看,發現徐爽帶著金嬈站在修的房間門口,徐爽正對著修的房間門發脾氣。

她走了出來,問:

“怎麽了?”

看到簡遇安,金嬈馬上跑過來,問:

“你醒了?還好吧?”

安示意她不用擔心,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金嬈看了看徐爽,有些委屈地講出了事情的原委:

金嬈在遊戲結束後回到房間,本來想睡覺,但是壓根睡不著,她隻能起床去找徐爽,她覺得在這些人裏,最能信任的也就是徐爽了,而且她當時被指認為殺手時,徐爽也沒有隨大流地指認她。

結果找到徐爽後,兩個人呆在一起也感覺絲毫沒有安全感,金嬈實在怕得厲害,就向徐爽提議去找修,畢竟修的身手,在餐廳裏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徐爽當時就有些不高興,然而拗不過金嬈,徐爽隻得陪著她來找修。

沒想到,不來找他還好,一來找他,生了一肚子的悶氣。

修不僅連門都不開,還冷冷地讓他們趕緊回去,他說萬一因為他們違反規則,毒氣被打開,別說他,就是金剛來了也隻有當場暴斃的份兒。

這句話也沒錯,隻是實在不大好聽,再加上徐爽本來就不怎麽氣順,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吵起來了。說是吵起來,其實也隻是徐爽單方麵的發邪火,修連句話都沒再接,徐爽越罵越火,剛才已經大有破門而入之勢了。

簡遇安聽明白之後,上前先安慰了徐爽兩句。

因為簡遇安在遊戲中算是救了大家夥的命,徐爽還是聽她的話的,讓徐爽情緒稍稍平複後,她就抬手敲了敲門。

門內沒有動靜。

徐爽有些捺不住脾氣了,他惡狠狠地對簡遇安說:

“別敲了!他就在裏麵,剛才我好聲好語跟他商量了半天,能不能讓小嬈跟他住在一起,畢竟他也是……餐廳的那時候大家都看見了,他的身手……現在他倒學會擺架子了,連門都不帶開的,有什麽了不起的,我還不稀罕讓他來保護她呢。小嬈,我們走,你如果還是怕,就跟我呆在一起,等你睡著我再回房間。我絕對不會做些別的事情的。這家夥搞不好就是凶手,不敢讓人跟他住一塊!”

最後一句話,徐爽拔高了聲音,顯然是故意說給屋子裏的修聽的,說完後,他把猶自哆嗦不停的金嬈帶回了自己的房間,房門砰地一聲關上。

走廊裏,就剩了簡遇安一個人,她禮貌地敲了敲門,門內壓根沒有人應答,她又敲了一次,仍舊無人應答。

她從隨身攜帶的本子上撕下一張紙來,在紙上刷刷寫下一行字,從門下的縫裏塞了進去。

塞進去後,她就從門口離開,回來的時候手裏提了個塑料袋。她守在門邊,好像在等修把門打開。

過了半分鍾,那張紙被裏麵的人抽走。

又過了半分鍾,門哢噠一聲開了。

安推門進去,修就站在門口,臉色略有蒼白,但臉上的神情還是那副人類勿近的冷漠感,他一隻手撐著牆,仿佛不願讓簡遇安進入他的房間。

簡遇安笑笑,問:

“肩膀疼嗎?”

修的個子比安高,他低下頭審視著簡遇安的臉,說是審視,莫不如說是發呆,半晌,他才吐出幾個字:

“真的不傳染嗎?”

簡遇安頓時笑了。正如她所想的,從剛才玩牌的時候,修的臉就有發紅的跡象,等到今晚遊戲散場的時候,他的腳步都有幾分虛浮,安當時就判斷他是因為傷口出現感染發燒了,搞不好是得了破傷風,安來找他的時候卻發現他極度抗拒別人進入他的房間,她就有了個猜想:

“你是擔心如果和金嬈同住,會把破傷風傳染給金嬈吧?你放心,破傷風不會傳染的,這是很多人都搞不清楚的一件事,你會弄錯也沒什麽好稀奇的。而且,你大概是怕和其他人住在一起,違反了遊戲規則,從而讓金嬈受到傷害,是嗎?”

修把支在牆上的胳膊放了下來,轉身進了屋中,這意味著他默許了簡遇安進入他的房間,也算是默許了簡遇安剛才的猜測。

簡遇安看著他別別扭扭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其實從這個藍馬山莊第一個死者王栩出現後,她就對每個人做出了犯案可能性的推斷,在她的懷疑人員名單上,原本是有修的名字的,然而,他的表現,和他不經意間做出的動作,都表現出他其實本性是個不壞的人,尤其是他救江瓷時表現出的勇氣和剛才出於善意拒絕徐爽和金嬈的請求,讓安暫時打消了對他的懷疑。

他坐在**,看著漆黑的窗外,不願去看安的臉。

安清楚,對待這樣不願與人接近的人,需要更加主動一些,所以她直接從包裏拿出一卷繃帶,一瓶消毒藥水和一把棉簽,外加紅藥水紫藥水,房間裏的桌子頓時就被擺滿了。

修看著那堆藥眯了眯眼,又抬頭看看簡遇安示意他脫衣服的眼神,他很不情願地把黑夾克脫掉,在餐廳裏的那股麻利勁一點都沒了。

看著他慢吞吞地解著他自己用襯衫做的臨時繃帶,安幹脆直接上前,三下兩下把他已經沾滿了血的白襯衫解了下來。

在那一瞬間,修紅了一下臉,但他立刻把臉扭到另一邊,沒讓簡遇安看出來。

安把消毒用的酒精蘸上棉簽,輕輕探到他的傷口裏,仔細地把裏麵的灰塵掃出來,把嵌進去的鐵鏽用鑷子拔出來,她的動作很細致,但疼痛肯定是必然的,然而修在整個消毒和上藥的過程中都沒哼一聲,連眉都沒皺一下。

之所以沒皺眉,是因為他全身的肌肉都處於緊張狀態,在給修上藥的簡遇安很清晰地感覺出了他肌肉的變化,他恐怕不大習慣和女性做這種哪怕算不上親密的接觸,所以她在接下來的包紮中,除了必要的皮膚和肢體接觸,她都盡量離修遠一些,怕他再有不適。

經過檢查,所幸修沒得什麽破傷風,隻是由於傷口感染有些發燒,如果燒在半夜能退下去,那就沒什麽大問題了。所以盡管修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安仍堅持留下來照顧他,萬般無奈之下,她甚至學著剛才徐爽向金嬈承諾的樣子,說: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做別的事情的。”

這句話換來了修一個長達十秒鍾的眯眼動作,他下麵的動作,就是撩起被子鑽進被窩,背對著簡遇安,一句話也不再說了。

其實簡遇安自己想想剛才說的那句話,也覺得有點欠妥,但她也顧不上那麽多了,修當著她的麵上床睡覺,也從一個側麵證明,他對自己是信任的。

在現在的形勢下,增加一個值得信任的同盟或朋友,絕對不是壞事情。

她在一邊坐下,準備觀察他一兩個小時,等他燒退下去再回房間,這也不算違反遊戲規則吧。

她把徐爽的火柴帶了過來,準備再繼續她的推想。但把火柴盒向外掏的時候,她不慎手一鬆,火柴盒掉了出來,滾到了修的床底下。

她趴下去撿,但火柴盒似乎滾到深處去了,夠不到,她抬起頭來,對還沒睡著的修問道:

“你抽煙嗎?有火柴之類的東西嗎?”

修悶悶地說了句:

“我從來不抽煙。”

這下就隻能去撿那個火柴盒了,她幹脆整個人鑽到了床底下,抓住了火柴盒……

她腦中靈光一現!

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的設計的話……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關鍵是,這個設想可靠嗎?如果藍馬山莊真的是這樣的設計的話,那凶手,也可能在這些人之中了……

不,再想一想,再仔細想一想……

安躺在床底下,不動彈了。她望著近在咫尺的床板,嘴角慢慢**起一個嫵媚無雙的笑顏。

**,修仰頭望著天花板,他完全沒有任何睡意。

簡遇安從床底爬上來,試了試修額頭的溫度,看來他的身體底子不錯,燒好像已經退了。

既然他的燒退了,安也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況且,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她和修匆匆道了晚安,轉身準備出門,卻被修從後麵叫住:

“你去哪兒?”

安有些好奇地回頭問他:

“我能去哪兒?”

修從**爬了起來,把搭在椅背上的黑夾克披在身上,走到安身邊,他說:

“我送你。”

“啊?”

“已經晚了,你這麽晚回去,不知道算不算超出了那家夥說的時間範圍。我送你的話,至少能保證你在回房間路上的安全。”

安搖了搖頭,問他:

“我不是要回房間,我要去空房間裏看些東西,你能陪我嗎?”

安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他根本沒說話,越過她,擰開門鎖,徑直走了出去。

走了五步之後,他回頭,示意安跟上他。

安看著他麵無表情地轉過身去,向空房間走去,會心一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