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原來你在這裏

“我叫。但是,這不是我的本名。”

穿著優雅的又點起一根女士香煙,房間裏彌漫起淡淡的薄荷味道,頗為好聞。

卓格格的眉頭微蹙,問:

“思諭姐?”一揮手,打斷了卓格格的話:

“這也不是我的名字。這個名字據說是我的便宜父親給我起的。話說這名字也怪倒黴的,‘思諭’、‘死魚’,嗯,他對我還真是親厚。”

但是的玩笑並沒能逗笑卓格格,她緊盯著的臉,追問道:

“思諭姐,那你的本名……”苦惱地抽了一口煙,從她性感的塗著烈焰紅唇的口中吐出輕薄的繚繞的煙霧,形狀也極度妖媚。她悠悠道:

“其實,我也不大記得了,應該是sarah……sarah什麽來著?我隻記得,我穿著一身米妮的連衣裙,蹲在沙坑裏……陽光很暖和,我在玩沙子……假如那天下午,我沒有離開家就好了……”

……

那天下午。

不,時間應該再往前推進,推進到那天下午前兩天前的晚上

一個穿著米妮連衣裙的女孩,死在了公園的秋千上。

她身上的連衣裙明顯不合身,而且這身連衣裙破破爛爛的,散發著垃圾的臭味。

這個女孩是被先奸後殺的。被殺害後,殺了她的人把她放在了秋千上,還把她原先被撕裂了的衣服脫了下來,換上了一身從垃圾堆裏撿來的米妮連衣裙。

要不是她的下身還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血,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在秋千上睡著了的可愛小女孩。

從麵容來看,小女孩是個典型的亞洲人。她死去的容顏格外漂亮。長長的睫毛,吹彈可破的臉蛋,還有因為饑餓而顯得纖瘦卻不幹癟的小手,大睜的眼睛又圓又美,隻是眼中的光彩全部渙散了……

她的腦袋抵在秋千的鐵鏈上,一陣風吹來,她的身體隨著秋千而輕輕晃動著。而且很幸運,她沒有摔倒。

遠遠地,傳來了一個小男孩的叫聲:

“?where are you?你在哪兒?”

小男孩尋到了近旁,也看到了那個一身裙子,坐在秋千上的女孩子。

在黑暗中,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不確定:

“?是你嗎?”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秋千的近旁,遠處。霓虹燈的招牌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可是那份光芒照不亮這黑暗的一隅,隻能在遠方兀自輝煌著。

小男孩似是不能確定那個看起來很熟悉的身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妹妹,他繞了一個大圈,轉到了秋千的另一側,來到了小女孩的正麵。

走到秋千附近的沙坑時,小男孩用手中已經沒多少電的手電筒。照向了秋千上的小女孩。

這一照之後,小男孩手中的手電筒落在了沙坑裏。周遭的一切重又陷入黑暗之中。

小男孩站在沙坑中,癡癡地望向那個在黑暗中坐著的身影,她身下的血已經積成了一個小潭,血早就不流了,但是裙擺下方已經被鮮血染透

小男孩沐浴在徹骨的黑暗中,瞳孔縮小,呼吸越發急促。

而後,他做出了一個奇怪的選擇。

他掉頭就跑,把自己的手電筒,和那具坐在秋千上的小小屍體,都留在了那裏。

……

第二天,來這個管理不是很嚴格的公園裏散步的老人發現了小女孩的屍體,並報了案。

警方很快前來調查,許多來公園散步的人也聽說了這件事,有不少人圍觀,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個小小的身影。

昨晚發現屍體的小男孩一直都在,從那個散步的老人發現屍體,發出一聲“ohgod”的慘呼後,他就呆在那裏。

他看到警察的車子呼嘯而至,他看到三三兩兩的人群聚攏過來,他看到小女孩的屍體被裝入屍袋當中,他看到拉著屍體的車子呼嘯而去。

人群中有認識這個女孩的,小聲對旁邊的人嘀咕著些什麽,說話的人並沒注意到,他身後有一張長著亞裔臉蛋的小男孩站在他身側,凝神聽著他的話:

“這個女孩子是個乞兒,長得挺漂亮的,就是不愛說話,我上班的路上總是能看到她。我記得她還有個哥哥的……”

把這些話聽進耳朵裏的小男孩,悄悄地離開了。

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誰都不知道,這個穿越了大半個公園,臉雖然被弄得很髒、但明顯看起來是個蠻漂亮的小男孩嘴裏在用中文絮絮地念叨些什麽:

“她不是我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在等我拿吃的回家,不是。我回家之後她就會抱著我叫我哥哥的,一定是這樣的……”

從昨天下午,他回到家裏,就發現一向早回家的妹妹居然沒有像往常那樣在他們寄居的一個廢舊倉庫裏等他,她平常用來乞討的小碗也沒有拿回來。

她去哪裏了?

兩個月前,母親和父親被警察殺死,鮮血四濺,而他躲在了衣櫃裏,捂住妹妹的嘴,妹妹滾燙而驚恐的眼淚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緊蜷著身子,試圖用自己的緊張來讓妹妹意識到情形的嚴重,妹妹也能明白他的肢體語言,乖乖地一聲不吭,隻是無聲地掉著眼淚

隔著衣櫃間的縫隙,他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身上噴湧出的血。

父親的動脈似乎是被砍中了,身體在地板上**不停,血像是泉水一樣,一跳一跳地瘋狂朝外湧出,而母親則被砍中了脖子,一下斃命,她仰麵倒在地板上,腦袋後仰,他清晰地看到了母親不甘的恐懼的表情,還有她爆凸出來的眼珠。

說實話,他並不是很害怕,看到這樣血腥的畫麵,他不知為何,居然感覺到隱隱的激動,那鮮紅的滾燙的生命之血,從人體內噴濺出來的感覺,竟然是如此地美妙……

所幸他還不是完全失去了理智,在一瞬間的狂熱過後,他瞬間覺得內疚起來,並尋了個機會,趁著歹徒四下分散去尋找值錢的財物後,帶著已經被嚇得全身發軟的妹妹跳了窗戶,逃出了生天。

帶著妹妹不知道逃了多遠,他才停了下來,想去找警察求助,可是妹妹死活不同意,她看到了那群入侵的匪徒身上穿著的仿冒的警服,就認定所有的警察都不是好人,他怎麽勸說她也沒用,她大哭大叫,極度抗拒,實在沒辦法,他就帶著妹妹,繼續朝著未知的遠方前進。

妹妹既不願意回家,也不願意找警察求助,更別說向遠在中國的那位外祖父求助。而小男孩這輩子唯一的弱點,就是這個膽小怯弱、但是卻讓他異常心疼的妹妹。他實在不忍心違抗這個妹妹的決定,一看到她含著淚的雙眼,他就什麽都管不了了。

就這麽著,兩個人開始了流浪的生活。

而僅僅過了不到兩個月,他就在公園裏發現了自己極力想要保護的妹妹的屍體,而且,自己的妹妹顯然是被人淩辱過,她的下身整個都被撕裂了,甚至,極有可能被性虐待過。

兩個人生活的街道是個蠻亂的地方,強奸,搶劫,甚至槍擊事件都時有發生。

以前,出去乞討的時候,他總會陪在妹妹的身邊,倒也相安無事,可是偏偏自己聽從了她的建議,說兩個人分別去乞討會拿到更多的東西,自己才放她一個人出去的

沒想到,就隻是這麽一次而已,她就……

當手電筒的光芒掃到她的臉上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整個世界都開始發生劇烈的地震,轟隆隆地響成一片,震得他把手電筒都丟掉了。

那張蒼白的死人臉,並未在他眼前停留太久,這也為他的自我催眠提供了佐證。

男孩回到了兩個人藏身的廢棄倉庫,蜷成了一團,默默地做著自我催眠:

“她還沒回來,她隻是出去乞討了,她馬上就會回來了……不,不是馬上,說不定她是碰上了什麽好心的人,給她吃好吃的,還留她住宿,公園裏的那個不是她,肯定不是她。對了,不是她。我隻是看錯了而已,隻是用手電筒掃了一下,並不證明什麽……”

對於某些人來說,自我催眠是逃避現實的好方法,在夢醒了過後,還是得麵對不堪的現實,然而,對某些人來說,那個夢,他有能力做上一輩子。

小男孩就是那個後者,他為自己重塑了一個夢。

兩天後的下午,他再度來到了那個公園裏。

現場早已被打掃得幹幹淨淨,隻有秋千底下的一灘暗紅色的血,在粗糙的砂石地上,顯得格外刺目。

但是這攤血沒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注意力,被一個蹲在沙坑裏的小小身影吸引了。

那個身影對他來說根本不熟悉,但是,她的身上,穿著一件小小的米妮的連衣裙,粉紅的、全新的連衣裙。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把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那女孩回過頭來,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也長了一張亞裔的麵孔,但是麵部還是有一些外國人的特征的,她更像是一個混血兒。

注視著這張好奇的小臉,他愣了一會兒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what are you doing?哥哥可是找了你很久啊。原來你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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