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 方寧叔的暗示

木梨子覺得那人的聲音很熟悉,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到後座的修發出了一聲喊:

“木梨子,閃開!”

木梨子的反射神經還是很強的,聽到修的喊聲,也沒有思考修為何反應會這麽大,一個側身,把整個身子貼到了靠近副駕駛座車門的一側。

在木梨子閃開的瞬間,一道白光閃過,從木梨子剛才坐著的地方劃了過去。

木梨子的動態視力還不錯,她麵色蒼白地發覺,那道白光,是刀刃折射出的光線!

出租車的駕駛座設置有圍欄和防劫板,剛才那把刀,就是從圍欄的另一側甩過來的

這個出租車司機有問題!

修恐怕是事先就覺察到了些什麽,卻一時無法從車的後排對出租車司機做些什麽,隻能出聲提醒木梨子,而幸虧木梨子閃得快,否則,她雖然沒有生命危險,那掃過的刀鋒可能也會叫她胳膊受傷。

在發出那聲呼喝後,修抬起雙腳,猛地踹向了駕駛座的後座,隨著一聲刺耳的尖響,駕駛座整個往前翻折了三十度,原本的圍欄也被踢得彎曲起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在木梨子驚魂甫定地靠在副駕駛座的門邊,喘著氣,提防著來自出租車司機的下一輪攻擊時,她終於記起來,剛才的那個聲音屬於誰了。

在的內衣發布會上出現過的,那個叫做“方寧叔”的男人!

木梨子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正供職於神學院。

他現在出現在這裏,難不成……是神學院的授意?或者說,他們違反了什麽規則,導致神學院要對他們進行清算?

木梨子的腦中迅速掠過許多可能性,而修顯然也對方寧叔的突然出現感到疑惑,他一隻手死死抓住彎曲的圍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都有些變了形。

相對於這兩個人的緊張。方寧叔就輕鬆自在得多了,他一手輕鬆地轉動著方向盤,一手把一把小折刀在手中把玩著,口中還吹著輕鬆的口哨。

發現車內的氣氛凝固了,方寧叔笑盈盈地看向了仍背貼著副駕駛座的木梨子。說:

“怎麽啦?剛才不還聊得挺好的嗎?”

修警惕地問:

“你來這裏做什麽?”

方寧叔從後視鏡裏打量了一下修。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說:

“你先把你腦袋上的汗擦擦。真是的,我有那麽可怕嗎?還有。你破壞公物可是不道德的啊,這車子雖然不是我的,是我搶來的,但人家還得把車還給出租車公司呢

。你瞧瞧,現在被你弄壞了,你說怎麽辦?”

修的拳頭攥緊了又鬆開,緊盯著方寧叔的後腦勺,問:

“你來這裏做什麽?是學院安排你來的?”

方寧叔舔了舔嘴唇,笑眯眯地說:

“是啊。沒錯,學院派我來監視你。順便看看你們的調查進度。”

說完之後,車內有了片刻的冷場,修沒有接方寧叔的話,木梨子也並不想把自己引到風口浪尖上去,方寧叔等了半天。都沒人來接他的話,無聊地撇了撇嘴:

“都不搭理我……算了,沒什麽好說的。喂,修,你可別打我的腦袋。我現在時速挺高的,你要是一拳把我打暈過去了,我可不保證你們兩位乘客的生命安全哦。”

聞言,木梨子扭回頭去,對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修也不傻,對於方寧叔的威脅,他深呼吸了一口,把攥緊的拳頭從彎曲的圍欄間放了下來。

注意到修的動作後,方寧叔滿意地點點頭:

“這才是師父的好徒弟嘛。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我就是來探探班。”

修冷哼了一聲,說:

“那你剛才拿刀做什麽?”

方寧叔隨意地看了一眼自己右手上的小刀,把它在手指間輕盈的甩了幾甩,做出幾個花裏胡哨的動作後,才把刀收於掌心,輕描淡寫地說:

“我開個玩笑。”

修仍然不放鬆緊繃著的神經,把拳頭握緊放在了膝蓋位置上,隻要方寧叔有了什麽動作,他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裏出拳,盡管他對打贏方寧叔沒有什麽把握,可是,他也不得不拚命了。

自從失去安後,他的精神就失去了重心,但神學院的安排,再次給了修生存下去的重心,或者說,神學院掌握了逼迫修不得不活下去的籌碼,就是木梨子他們五個人的性命。

在這關頭,修不能接受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再出事

他總覺得,方寧叔這次莫名其妙的出現,有著內在的某種深意,絕對不會僅僅是他所謂的“探班”而已。

修的口氣冷冰冰的,拳心卻滲出了汗珠:

“你冒充出租車司機,就是為了開一個玩笑?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

方寧叔的嘴角靜靜地向上揚起:

“沒錯,我的確有話要對你說。說得更準確一點兒,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不需要你立刻回答,你隻要聽就可以。明白嗎?”

方寧叔難得如此幹脆利落,修皺了皺眉,輕聲應了一聲:

“哦。”

方寧叔也不耽擱,問修:

“你記得我父親嗎?”

修毫不猶豫地答道:

“記得,方虎。”

“那我妹妹呢?”

修的眼睛一眯:

“你有妹妹?”

方寧叔把方向盤轉動著,拐過了一個路口,從他的口氣中聽不出特別明確的情緒:

“對了,我沒跟你說過。她叫方窈。”

方……方窈?

木梨子震愕地和修交換了個眼色,修示意木梨子乖乖地呆在副駕駛那裏不要動,免得方寧叔一時間心血**又給木梨子開什麽玩笑,還是由修向他發問比較好:

“方窈?郭品驥的女朋友?”

方寧叔卻沒理會修的問題,換了個問題,說:

“你知道當初把你接走的人是誰嗎?”

是誰?

修也想過這個問題,可他當時因為喝醉了,半點自主能力都沒有,現在回憶起來,也隻能有一個模糊得不能再模糊的印象,他隻能記得,那是個年輕的男人

方寧叔突然提起他來做什麽?

修反問道:

“是誰?”

方寧叔仍不理會修的問題,繼續問:

“你知道當初是誰跟蹤舒子伽,是誰炸掉了洪城第九公寓,是誰帶走了舒子伽和左伊人嗎?”

木梨子也細細想了起來。

記得她和安一起去洪城調查時,碰到了那個膽小怯懦的男孩雷彤,據他所說,他見過那個跟蹤舒子伽的人,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都是年輕的男人?

木梨子聽修說過他的經曆,這時被方寧叔集中地一提問,她的心思便活動了開來:

方寧叔是不是在暗示修什麽?

不會啊,他不是神學院的人嗎?

這樣想著,木梨子把視線投到了方寧叔的臉上,發現方寧叔的雙目平視,直盯著前方,麵上的表情可以用“淡漠”二字來形容,但木梨子敏銳地捕捉到,他的眼角和唇角的肌肉都是緊繃著的,看得出來,他現在的心情略微有些緊張,也有些憤怒,從側麵可以佐證,他提出的那些問題,是至關重要的,絕不會是毫無意義。

修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微蹙起眉,問方寧叔:

“你問這些問題,但又不給我答案?”

方寧叔臉上緊繃著的肌肉終於鬆弛了些下來,他挑起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說:

“對

。我說了,都讓你去想。我隻負責提問。”

方寧叔越是這麽說,木梨子越覺得方寧叔的確是在暗示些修什麽。

當年炸掉第九公寓的人,綁走當年的舒子伽和左伊人的人,還有把修從方寧叔手裏買走的人……

畢竟據木梨子所知,男孩雷彤目擊的跟蹤舒子伽的人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第九公寓附近的人目擊到,在公寓爆炸前夜進入第九公寓的,同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把修買走的,也是一個年輕男人。

起初,木梨子以為這些人全都是神學院派出的手下,可聽方寧叔的意思,這些人都是同一個人?

一個年輕的男人……

不由地,木梨子想起來了江瓷在調查安的家裏時發現的那張照片。

一張池城山精神病院的照片,一個和卓格格酷似的少女,以及一個被太陽眼鏡遮掉了半張臉的年輕男人……

又是年輕的男人啊。

木梨子正出神地想著,方寧叔卻踩下了刹車,把車子停了下來,之後,他收斂起剛才的嚴肅,嬉皮笑臉地對木梨子伸出了手:

“小姐,請付車錢吧,一共二十塊零五毛,看在你長得漂亮,身手也不錯的份上,零頭就不要了。”

木梨子從錢包裏摸出一張一百元,塞給了方寧叔,在遞錢的過程中,她相當謹慎,生怕方寧叔再動什麽手腳。

但方寧叔似乎壓根沒有這樣的打算,他找回了80塊錢,連著發票一起遞還給了木梨子,笑眯眯地對已經來到了車外的木梨子和修說了句“祝你們乘車愉快”。

說著,方寧叔發動了車子,在發動機轟隆隆地響起來的時候,他突然拋出了他的最後一個問題:

“修,你知道我的老爹是因為你小子掛掉的嗎?”

留下這個叫修完全愣住了的問題後,方寧叔一踩油門,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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